希腊带恶人 第453节

　　除了他之外，这位父神还有别的耳目在监视和探听赫拉克勒斯的言行。

　　“荣耀、神器、奇遇……他想要的，本王何时吝啬过？”宙斯抓握权杖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目光逐渐变得阴冷，“给了他那么多的神恩，结果到头来还是养不熟！”

　　“父神，赫拉克勒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您守住色萨利这块圣地。”珀尔修斯眼见宙斯似乎动了真怒，连连为自己的弟子辩解，并信誓旦旦地作出担保，“我相信，他的心还是向著您的！”

　　宙斯对此不置可否，反倒循声看向庭下极力为赫拉克勒斯发声的珀尔修斯，似是漫不经心低询问。

　　“所以，你就这么放任他留在色萨利了？”

　　珀尔修斯闻言，心跳莫名加快。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当即低下了头，一脸谦卑地请罪。

　　“没能将赫拉克勒斯带回来，是我的失职，请您责罚！”

　　“抗命的是他，和你有什么关系？本王只是随口问问，不用那么紧张。”

　　宙斯虚按著左手，淡淡安抚，随即眸子微微闪烁，继续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深入刚才的话题。

　　“不过，我记得自己好像说过：必要的时候，你可以采取些强制手段，先将他带回奥林匹斯……”

　　“试过了，我不是他的对手。”珀尔修斯坦然回答。

　　“用上我赐予你的三件神物，都拿不下他？”宙斯有些诧异。

　　“那孩子比我预想中的更出色。”珀尔修斯诚恳地回答，眸中浮现出一缕发自内心的赞许，“成长的速度也超乎我的想像，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是吗？”宙斯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夸了一句，“那还真是了不起，也不枉你一直以来对他的悉心栽培。”

　　珀尔修斯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赫拉克勒斯能有此成就，都是您的功劳！”

　　随即，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替赫拉克勒斯澄清。

　　“所以，我相信凭借那孩子的品行，只要打完这一仗，必然会重新回到您的麾下，为自己的逾越向您请罪！”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宙斯感慨地看向了庭下一次次为赫拉克勒斯担保的珀尔修斯，思索片刻，莞尔一笑，“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本王就姑且相信他一次。”

　　“多谢父神！”珀尔修斯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请您放心，等色萨利的战事结束，我一定把他带回来！”

　　赫拉克勒斯毕竟是他亲手养大，并教导成材的孩子，如果有的选，他当然不希望和这个孩子站在对立面。

　　能重回父神的旗帜下，振兴奥林匹斯的荣光，珀尔修斯由衷替自己这个学生兼兄弟高兴。

　　而且，凭借他对赫拉克勒斯的了解，他有信心拨乱反正，在战后劝说赫拉克勒斯回到自己应处的位置。

　　“放心，当然放心。”宙斯微笑著点了点头，随即自嘲道，“毕竟，你现在可是本王最信任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珀尔修斯心中既感动，又有些羞惭。

　　外人对父神的误解似乎太深了，尤其是那些兄弟姐妹。

　　想到这里，珀尔修斯心中生出一股冲动，一句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父神，请您也许我下界，共同协助赫拉克勒斯守卫色萨利！”

　　“你也想去？”宙斯闻言，面露丝丝诧异。

　　“替您戍守圣地，驱逐外敌，本就是我们这些神子应做之事。”珀尔修斯先是声明表面的职责，随即沉声说出自己更深一层的看法，“我相信只要成功击败巨灵，化解此次危机，不光是色萨利人，整个希腊的城邦都将铭记您对人世的慈爱，对您崇敬有加，对您的信仰更胜从前。而且，战争越早结束，赫拉克勒斯也能越早回归，继续未完的试炼和未竟的伟业！”

　　“说的不错！”宙斯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满溢，“既然如此，本王就成全你吧。”

　　听到提议获得正式的应允，珀尔修斯的眸中泛起发自内心的喜悦：“多谢父……”

　　“噗！”

　　声音戛然而止，珀尔修斯僵硬地低下了头，看著身后那只贯穿了自己胸膛的白皙手臂和那只手中属于自己的神核，不由一脸错愕。

　　“你的神核，我收下了。”

　　如银铃的低语中，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中的妩媚身影伸展著纤细的腰肢，粉舌轻舔水润的樱唇，凑近耳语。

　　珀尔修斯下意识回头，赫然看到了那有著紫黑色如瀑长发，琥珀色眼眸的美貌少女。

　　而随著四目相对，那琥珀色的眸子当即在珀尔修斯的视野中放大，直至占据整个心田。

　　他的意识被拉扯著下沉，仿佛沉浸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举目望去，珀尔修斯便看到一片破败的世界，一轮轮边界流涌著红黑色泥流的漆黑空洞状天体，不断向满目疮痍的大地，倾泻恶意，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殆尽，脚下则是数之不尽的枯骨与残骸。

　　折翼的宁芙仙女、无心的泰坦神怪、扭曲的黄金亡骸、断头的青铜巨人……接连映入眸中。

　　与此同时。

　　嗡！

　　令人心悸的震颤中，红黑色的泥流从珀尔修斯脚下的地面喷涌而出，在大殿中形成一片夹杂著纯粹恶意的红黑色泥沼。

　　湖面泛起阵阵涟漪，一枚变幻不定的漆黑色立方体，缓缓凝聚上升，并且体积不断扩大。

　　片刻，这玩意如同魔方自行拧转，猩红晦暗的魔法纹路相继爬满整个漆黑容器的表面。

　　伴随著最后的黑暗被点亮，一滩红黑色的液体，从漆黑的内部上升至顶端，从【世界】溶蚀而出的【孔洞】中倾泻而下，浇淋遍珀尔修斯的全身。

　　浓郁的恶意自那只贯穿了珀尔修斯腹部的白皙小手蔓延开来，在那位英仙座青年的身上形成一道道狰狞的红黑色纹路。

　　“噗嗤~~”

　　宛如挤爆水袋的沉闷响声中，少女满意地抽出手掌。

　　珀尔修斯胸前蠕动的伤口进一步撕裂开来，暴露出内部一块块翻卷的皮肉和正不堪重负发出咔嚓脆响的森森白骨。

　　而透过骨骼和筋膜，便能看到他的腹腔内，被注满了汹涌的红黑色泥流，狰狞的红黑色纹路取代了原本的神纹，爬满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器官。

　　随著那枚已经完全染成乌黑色的神核，被抽回的小手重新塞进珀尔修斯的体内，那位如木桩般立在原地的英仙座青年胸口血肉快如蠕动愈合，残破的胸腔转眼被黑色的泥污填满。

　　片刻之后，珀尔修斯的胸腔再次跳动，眼眸缓缓睁开。

　　只是此时，他的眸子一片漆黑空洞，完全没有灵性的光泽，整个人木木伫立在大殿中，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紫黑色长发的妩媚少女围绕著崭新出炉的作品，好一阵上下打量，随即歪著头，好奇看向王座之上的神王宙斯。

　　“他不是您最信任的儿子吗？怎么还忍心下手？”

　　“本王的确信任他，但他却辜负了本王的信任。”

　　王座上的宙斯缓缓开口，一脸阴森。

　　“所以更该死！”

　　“我看，他还没有到要背叛你的那一步吧？”

　　全程躲在暗处旁观的潘多拉眨了眨眼，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但他私放赫拉克勒斯，还同情起色萨利的那些叛徒来，也谈不上忠诚。”

　　宙斯冷哼回应，张开的眸子之中，幽光闪烁。

　　“而忠诚的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潘多拉听到这番论证，不由笑嘻嘻地鼓起掌来。

　　“没错！您说的没错呀！”

　　有些事珀尔修斯现在没做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做……

　　如今没能力做，不代表未来有了能力不会做……

　　如今没机会做，不代表有了机会不会做……

　　有一种罪，叫罪在将来！

　　而这位神王陛下，最擅长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抹消一切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动摇他神权的因素。

　　所以，从珀尔修斯的内心开始动摇，情感有所偏向之际，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看著眼前那身上爬满红黑色纹路的人偶，潘多拉嗤笑著摇了摇头，白皙的小手一拍，这位传说中的英仙座便沉入了红黑色的泥沼中。

　　而在那片幽暗的汪洋之内，一个个漆黑的身影若隐若现。

　　它们有的是阿卡迪亚兽潮中被击杀的三头毒龙、九头蛇、斯芬克斯等各种魔兽、有的是卡吕冬狩猎中死去的大小魔猪、有的是色萨利死去的半人马、巨灵和神血英雄……

　　看著自己的藏品又多了一个，潘多拉满意抬手。

　　地上的黑泥如潮水般褪去，一只铭刻著繁密咒文的六面银黑色金属模块，从地面升起，落在少女白皙的掌中，以独特的韵律不断变幻著外形。

　　打吧，打吧，你们打的越激烈，我将越强大！

　　甚至，超越王座上的那个！

　　而最后，这些由你们所孕育的恶，会将你们全部吞没！

　　魔女遥望著那血流成河的未来，兴奋地舔著樱唇。

　　“那些巨灵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王座上的沉声询问，潘多拉收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无奈摇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已经不信我了，看到我就喊打喊杀，所以近况我也不清楚。”

　　这样吗？

　　宙斯喃喃低语，眉心渐渐拧成一团。

　　预想的事情又一次出现了变量，这种超乎掌控的感觉，真是让他非常不爽。

　　“算了，不用管他们，去找厄里斯，让她做好自己该做的。”

　　“遵命，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