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 第249节
哪怕看不见,听无声,他亦不敢抬起头,面对这些忠诚于自己,跟了自己多年的士卒。
“我……”
张龙象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在场士卒,亦保持着安静,想听一听自家主将的解释。
然而。
接下来。
众多十八营士卒,却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真相。
张龙象面无表情,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尽数告知于在场二千余人,说得一清二楚。
是背叛!
是擅离职守!
是为了追求晋升武侯的机缘,将信任着他的二千青州士卒,抛之脑后!
这一刻。
全场皆静。
唯有夜风吹拂,雪花飘落。
张影低着头,眉宇间都是苦涩,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猜到了自家弟弟要做什么。
但他阻止不了。
那一千青州老卒,皆双眼通红,想要发怒,却又畏惧着青州张氏的威严,谁敢对张氏嫡子不敬?
怒,不敢言。
于是。
道路以目。
一千青州老卒,眼神对视,目光中,皆充斥着冲霄怒火,几乎将头顶的雪花融化。
而此时。
张龙象仍然封禁着五感,不知外界反应,只是凭着自己心中所想,继续开口道:
“请问,这些天来,一共死伤了多少兄弟?”
军法官答道:
“死亡一千零二十四人,重伤者五百,都在张影校尉不计代价的医药支持下,大多痊愈,余者几乎人人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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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闭口无言,低声将军法官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了过去。
张龙象喉头发痒,声音艰涩:
“青州军十八营校尉,张龙象,擅离职守近九十日,该当何罪?”
无人敢回答此问。
最后。
张龙象自答道:
“应以死罪论,但以我父,以及青州张氏的手段,不过是罚酒三杯,待一年半载,戴罪立功,我就可官复原职。”
“之前二次,也是如此,白白牺牲了很多人,走了很多弯路。”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似我这般大起大落之辈,反倒令百姓视我为传奇。”
众人不语。
张龙象盘膝坐下,丝丝气血逆流转入经脉,一股近乎毁灭万物的痛楚席卷四肢百骸,但他却犹不在意,兀自说着:
“张影大哥,明日,能否替我向洪武将军请罪?”
“以及,那一千士卒的抚恤,从我私库中出,可否?”
“可。”
张影隐隐心头大痛。
随后。
张龙象周身染血,将身上的积雪也染红了,但他丝毫不在意,继续道:
“家中长辈,对某家寄予厚望。”
“但很可惜,这些年,某家过于幼稚莽撞,耽误了很多人,做错了很多事。”
“若不是今夜崖底之行,五感封禁,让我百无聊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往,我,也不一定能意识到这件事。”
张影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
“我倒是希望,你还像小时候那般,闯了祸,最后把黑锅丢到我身上,当替身这事,我熟!”
“哈……哈哈!”
张龙象咳着血,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笑了出来。
最后。
也是最关键的。
这一千精锐青州老卒,该托付给谁?
张龙象周身鲜血落下,已染红地面泥土,他先是望向张影,但很快便摇了摇头。
事实上。
张影也犯下了包庇之罪,也许有机会戴罪立功,但绝无可能继续担任十八营校尉之职。
接着。
他望向了姜尘。
明明两眼无神,却仿佛蕴含着深深的意味:
“十八营的名号不能丢,这是某家辛辛苦苦打出来,喊出‘十八营’三字,便足以令草原悬心丧胆!”
听得这话。
上千青州士卒,也忍不住骄傲地挺胸抬头。
“匈奴克星!”
十余年来,张龙象带领着他们二千士卒,几乎杀得草原蛮子魂飞胆丧,望风而逃。
何等威风荣耀?
姜尘抬眼回望张龙象,却看见,张龙象双眼赤红滴血,鲜血已然染红了风雪,不由惊疑道:
“张校尉,你这是……”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张龙象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以“神通:千里传音”,向姜尘提了最后一个请求:
“巫长生那厮,以坠龙崖,作害我的陷阱,但世间因果交汇,我冥冥之中,也偶得心血来潮,若要彻底杀死巫长生,也须得落在此处!”
“那座村庄,藏着他的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就是巫长生的命门所在!”
闻言。
姜尘略有诧异,但还是依言,移动了张龙象的身体,继而开口道:
“石化村落约在四百丈开外,此崖约有三百丈高。”
“嗯,好。”
张龙象持起青钢长刃,刀锋泛起煌煌青光如巨瀑。
此时。
已是深夜,月黑风高,四野暗澹,但刀锋处青光乍起,四周似夜幕褪去,亮如青天白日。
轰隆隆!
“黄天已死,青天当立!”
“我青州张氏,以黄天为刃,使得大汉消亡,但真正救治万民的力量——从来都是青天!”
张龙象寥寥二言,引得四野轰鸣,群山震动,不知多少鸟雀野兽受惊逃散奔走。
继而,他声威更烈:
“所以。”
“今日,张氏不肖子孙,张龙象,恳请青天助我,以我之血气,复苏此村千余百姓!”
在似悲似怒的长啸声中,张龙象将一身血气,化作无垠青光,遍及四野。
“复苏?”
姜尘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但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张龙象整个人,已然大笑着气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