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 第28节

每个兵的脚下都放着一个包，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兵，都有微微的轻松，然后是浓浓的伤感。

高城终于合上了手上的名册：“这批名单就是这些了。”

他抬起了手，也抬高了声音：“我想说……”

他看着眼前那些强挺着的年青士兵，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解散！”他干脆喊道。

这支队列就无声无息地散了，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插进了队列中，带走属于自己的兵。没有什么言语，只是轻轻一拍那个兵的肩膀，那个兵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开。

高城看着被瓜分的这支军队，一动不动地站着。

机步一连的连长和红三连的指导员，于心不忍地凑了上来，一个掏出烟，另一个也掏出烟，红三连指导员紧张得掏烟的时候，把半盒烟撒在了地上。

高城强带着笑意，他想开个什么玩笑，但嘴上的烟却抖得不成个话，他只好狠狠地咬着烟嘴，不让它落到地上。

高城说：“对老子的兵要好一些，否则格杀……勿论……滚吧！挖墙脚的家伙。”

红三连指导员和机步一连连长只好苦笑，他们能说什么？只能十万个过意不去地拍拍他肩，走开。

高城的那支烟在手上被夹成两截，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他茫茫然地跟在那些各奔东西的人身后。

曾经的七连在车辆引擎声中烟消云散，车载的人、人引的人，在军车驶动的烟尘中散向整个师范围内的各个角落。

当最后一辆车也在操场拐弯处消失时，七连的最后痕迹就只剩下一个忽然显得佝偻起来的高城了。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掠过钻天杨之间的风声。

高城茫然地看着，他大概没有想过显赫一时的钢七连解散时竟会如此寂静吧。

等他回过神来，他看见了两个人。

第30章 平静

在原本的时空，伍六一被分配到C团机步一连，依旧是一排三班，担任班长。

但被陈昭附体之后，一级士官伍六一，成为全集团军最优秀的那个士兵。

以至于团长都不放他去师部参与训练指导。

因为他知道，史今和许三多这样的兵去了师部，顶多做一个多月的教官。

可是伍六一去了，极有可能被留下来。

师部有两个服役时间超长的高级士官，正眼巴巴的找传人呢。

王团长把陈昭留下来，让他和许三多一起，看守营房，其目的，就是想着用这种方法打磨他的心性。

若是可以，这两个人应该能成为七连重建后的种子。

一个人，能带动一群人的种子。

所以，在王团长眼里，陈昭和许三多，本质上是一类人。

高城也是。

王团长的心思，从来没有向别人说。

但政委、参谋长等人，会看不出来？

旁观者们，会看不出来？

可高城却是当局者迷，他迷失了。

此时，高城失魂落魄的在7连的小天地中晃荡，像一个呆在坟场徘徊的孤魂。

“晃”这个字很少能用在高城身上，但挺过了最后的时刻，七连长终于开始晃。手进了裤袋，鞋磨着地皮，背见了佝偻，肩膀在摇摆。

一向龙行虎步的军人今天走得像个闲了小半生的人，一扇扇打开七连的窗，毫无意义地察看七连空荡荡的房，再毫无意义地关上。在他的东张西望中。

等他他回过神来，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两个人影。

是两个人影，还是三个？

还是一个连的人。

眼睛恍惚了又恍惚。

终于重新聚焦。

两个士兵正在打扫整座大楼。

一个在前面仔细的扫，一个在后面认真的拖。

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

他们都在用全力去清理。

“你们在干什么？”高城游荡过来，恍恍惚惚的问道。

“报告连长！我们在打扫卫生！”陈昭直起身子，对高城敬礼。

“七连都没了，还打扫什么卫生？”高城喃喃道。

“连长，我们是钢七连最后的三人，我们要留住钢七连的骄傲！即使全连只剩下三个人，我们也要拿卫生标兵！”

陈昭斩钉截铁的说道。

高城看着许三多，看着陈昭，突兀的笑了，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侦察兵尖子，全军有名的全能冠军，居然想做卫生标兵？”

他艰难地说着，忽然语气大变，一口将吸了一半的烟头吐在地上。

大吼道：“我堂堂一个连长，还没有你一个兵看的开？伍六一，我问你，你是不是只想着做卫生标兵了？你是师里的技能标兵你知道不？”

陈昭很平静的说道：“连长，许三多才是师里的技能标兵。”

此时的许三多，默默的将烟头扫了起来。

“我烤！”高城看着两人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声。

手舞足蹈了好一会，看着他俩，问道：“伍六一，你是七连的老兵，现在还是一级士官了。”

“你的嗓门最大，每次你们班的新兵入连仪式我都参加，我每次听得热血澎湃！”

“可是我看你俩这样子……你俩这熊样子……你们懂七连吗？伍六一你知道七连多少次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抱着战友残缺的躯体，看着支离破碎的连旗。千军万马在喊胜利，在喊万岁，七连没声音，打前锋的七连只是埋好战友，包上伤口，跟自己说又活下来了，还得打下去……你懂做兵的这份尊严吗？”

陈昭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高城。

许三多张了张嘴，但是看了一眼陈昭，也就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太擅长说话，也知道自己让人无语，所以，干脆不说话。

高城继续叫道：“七连是个人，就站在这，比这房子高，比那树还高。伤痕累累，可从来就没倒，所以它叫钢，钢铁的意志钢铁汉。现在，倒了，钢熔了，铁化了，今天——五十七年连史的最后一天……而你伍六一，一个战斗尖兵，许三多，一个全能标兵，居然只是想他妈的清洁。”话音落尾是一脚，一脚踢翻了垃圾桶，是挑衅也是郁愤，高城现在就想干点出格的事情。

他在发泄，他想找人打一架。

但陈昭和许三多不会动手的。

因为七连手册上写着，连队禁止斗殴，要互帮互爱。

看着两个士兵居然不动手还击，高城大怒！

他大恨回身，气冲冲回屋。即使在这都能听见他重重摔上房门的声音。

两人继续打扫，将扫出来的垃圾再送回垃圾桶，直到七连外的空地又像方才那样纤尘不染。

许三多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看见陈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里是交错的那两杆连旗，

一个是“浴血先锋钢七连”，一个是“装甲之虎钢七连”。

那是钢七连最伟大的荣耀的象征。

看了半响，陈昭忽然看向许三多，说道：“你应该知道，七连只是改编，没有撤销。”

“我知道。”

“那么新的七连整编到位之后，它一定还会有新的旗帜，说不定叫‘信息之狐钢七连’。”

“我知道。”

“所以钢七连的历史一定会传承下去，新的时代，它会建立更大更多的功勋，它会永放光芒！”

“我知道。”

许三多不会说话，只是这么被动的回答。

但陈昭却知道许三多是真的“知道”。

因为这家伙一直在团图书馆阅读。

去师部训练之前，他从A读到D，现在，他已经读完了E。

这几千本书，已经映到了许三多的心里。

他早就脱胎换骨了。

事实上，从陈昭附身伍六一之后，他也这么做了。

读书使人明智，一个真正优秀的士兵，多读书总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