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万妖之祖 第128节

　　因著有这个底气，时飞阳不管遇到谁都不憷。

　　站在蛇王庙里，他看著来人，知道对方也是一派宗主，同样为了《合沙奇书》而来，但对他来说，也只是横生枝节，多了一些麻烦罢了。

　　倪芳贤认得对方，却打心里往外不想见到对方：“混元道友，别来无恙。”

　　原来，这人便是五台派的掌教太乙混元祖师，他的道法有玄门正道，也有旁门左道，总体来说亦正亦邪，他炼的太乙五烟罗就是正经的玄门至宝。昔年因为一番缘法跟极乐真人李静虚有些过往，双方以道友称呼，倪芳贤当初被群邪围攻，太乙混元祖师路过还曾从中解劝，因此双方都认得。

　　双方见面一聊，太乙混元祖师说：“我来云贵，是要杀一个昔日的对头，却不想遇到了当年终南三煞中的五方神叟朱缺，他被他师父铁鼓仙周萌镇压在一座山峰底下，只有此处的《合沙奇书》可解，特地求我来取，允我到时候可以跟他一同观看修炼。二位既然提前将书得到，也算是有缘，不若我们将书带去给他，一起参悟如何？”

　　倪芳贤没有说话，看向了时飞阳，时飞阳沉吟著也没说话。

　　太乙混元祖师又说：“那《合沙奇书》是昔年肉身成圣的合沙道长所留，合沙道长是朱缺的师伯，道书本就是人家师门之物。也正是合沙道长算出他有此一劫，特地留了此书助他脱难，于情于理，都应该还给人家观看。”

　　他说这话时候右手将手上拂尘一甩，搭在左臂之上，说话时自然有股一派宗主的底气，语气里柔中带硬，看那意思，今天时飞阳两人要是不肯答应，一定要带书离开，他便要不惜动手。

　　时飞阳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问太乙混元祖师：“道友对终南三煞可熟悉？有过深交么？”

　　太乙混元祖师摇头：“并无什么深交，不过他们成道年限跟我相差不多，俱在宋时得道，各自的名号互相都有耳闻。”

　　“既无深交，那道友可知道那朱缺为什么会被他师父镇压在那里么？”

　　太乙混元祖师淡淡地说：“他如何被自己师父镇压与我有什么相干？他说得到《合沙奇书》之后可以与我一同参悟，我才来此取书。”

　　时飞阳记得原著中太乙混元祖师死后，朱梅邀请李静虚参与斗剑，收拾五台派的妖邪，李静虚说不好替“死去的朋友”清理门户，证明双方还是有那么点交情的。

　　倪芳贤是来帮他取书，寻找过程中出了不少心力，他不愿意让倪芳贤为难，想著能不跟对方动手就尽量不动手，便要先说出一番道理来，若是最后实在说不通还是要打，也可理直气壮，于倪芳贤，以及李静虚面前也都能说得过去。

　　时飞阳告诉两人：“对于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那朱缺做了恶事，被他师父惩罚，他大师兄商祝秉著同门义气，跟他一起承担，两人同时受罚。一个禁在谷中，一个压于峰下，还要受风雷之苦，操控风雷禁制的是他们的三师弟魏稽。

　　后来朱缺使诈，骗了魏稽将他杀死，自己免了风雷之刑，又去施法暗算，杀死铁鼓仙周萌，周萌虽然借此兵解飞升，可到底弑师之实是坐定的。《合沙奇书》是合沙道长留给师侄的不假，但不是留给朱缺的，而是留给商祝的。”

　　太乙混元祖师听了将眉头一挑，心里面被触动。

　　他倒不是因为朱缺作恶与否，而是朱缺残害同门在先，弑杀师父在后。

　　太乙混元祖师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短，自己的徒弟在外面不管犯了什么错误，不许别人伤害，就算要罚也得是自己动手，等到被徒弟们苦苦哀求，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便又心软，不忍责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受弟子拖累，跟峨眉派结仇越来越深，再被挑拨，终于亲自出头跟峨眉派斗剑，第一次斗剑，被齐漱溟砍掉一条手臂，亏得毒龙尊者有接骨金丹才没有成为残疾，第二次斗剑再次大败亏输，若非护身至宝太乙五烟罗厉害早被三仙二老的无形剑砍死。

　　在他的意识当中，师父跟徒弟那就跟父母和孩子关系一样，孩子即便有错，那也是关上门之后，自用家法管教……

　　他听朱缺说周萌将其镇压山下，原本每天都有风雷水火折磨肉身，其状甚惨，觉得周萌太过不近人情，哪有这样当师父的？孩子犯了错，好生管教，令其惭悔，永不再犯就是，何苦用这样厉害的酷刑折磨？

　　如今听时飞阳说朱缺杀了周萌，又觉得这朱缺太过混帐，狼子野心，即便师父做的有些过分，他这当徒弟也不能弑师，简直跟以子杀父一般！

　　这家伙本来就是耳根子甚软，不然也不会一味听信徒弟们挑唆。

　　他先前觉得朱缺可怜，周萌不好，这会又觉得朱缺活该，身上的刑罚应该再重十倍！

　　时飞阳跟他说：“这《合沙奇书》我是拿了，只是按照合沙道长安排，此时尚不到商祝脱劫的时候，我拿回去观看以后，自会将其送还给商祝，此是合沙道长意愿，我若没得到此书还则罢了，既然得了，只能给商祝，不能给朱缺！”

　　太乙混元祖师问倪芳贤：“这位道友是何方神圣？与李道友如何称呼？说的这些话都做的准么？”

　　倪芳贤说：“他是我新近结识的同道，为人最为正派大气，绝不会扯谎骗人。至于能否做的准嘛，道友你也是精通术数之人，何不用贵派的先天神数演算一番，自可得知。”

　　其实太乙混元祖师早在心中默默推算，卦象上自然不会显示许多细节，但他能算出来时飞阳所说是真是假，也能算出朱缺是否弑师。

　　他之所以问倪芳贤，主要的用意在前半句，也就是时飞阳跟倪芳贤以及李静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得到倪芳贤的回答，太乙混元祖师做出决断：“那朱缺残害同门，弑师灭祖，这等人不值得同情。既然这样，咱们一起把书给商祝送去，帮助他脱灾，以了结这段公案。”

　　时飞阳点点头，三人便找到左近的恶鬼峡。

　　那商祝也是宋时得道，拥有六百多年的道行，长得貌不惊人，是个很糟朽的小老头，又矮又瘦，穿著半截黄色衣服，藤条束腰，光著脚穿草鞋。

　　修仙之人，本不至如此，除非是特意为之，他主要是这些年风雷折磨，大损形体。

　　见了三人，商祝很是吃惊，他知道倪芳贤，也知道太乙混元祖师，没想到他们会突然一起上门，还带著自己梦寐以求的《合沙奇书》。

　　时飞阳将两块碧玉递了过去，商祝两手捧著，激动的热泪盈眶，口中念叨著：“师父，您说的预言即将应验，《合沙奇书》已经到了徒儿的手中，徒儿的这桩劫难也该过去了！”

　　哭著，他先在院里叩谢恩师，自己终于要难满脱劫了，另外又拜谢合沙道长，竟然在飞升之前还挂念自己，为自己留下这卷奇书。

　　拜谢完了，他用自家本门仙法，随手一挥，一枚碧玉表面五色霞光如流水般散开，随即表面化去，成了一个玉匣，里面装著一道符箓。

　　这是合沙灵符，正是解救商祝脱困的关键。

　　商祝便用灵符解了周萌给他设下的重重禁制，被困多年，他终于可以走出这个山谷，而且也不用每天再受风雷临身之苦了。

　　欢喜之余，商祝也没让大家久等，他知道时飞阳和太乙混元祖师名义上是为他送师伯所留道书，实际上都想观看，他藉人家之手脱困，当然也应该有所回报，便将第二块碧玉打开，里面显出真正的《合沙奇书》。

　　那道书很薄，只有七篇文字，玉页金章，满是古篆文和符箓。

　　“这书头两篇符篆均有伏魔驱邪的威力，比较易学，后面的却是本门仙法……”

　　按照他的本意，只想传授前面两篇符箓，毕竟后面的牵涉到自己师传功法，但他看出来时飞阳和太乙混元祖师更在意的是后面的五行绝灭篇，那是他门中最高的功法，连他师父周萌都没能练成。

　　不过他也知道若要不传，恐怕对方不能答应，便挑明了说：“我生平无德不报，三位道友大恩，我铭感五内。这前面两篇符箓，我会尽心尽力为三位全部讲解清楚。后面五篇牵涉到本门秘辛，我不能讲解，三位自去观看，至于能领悟多少，就非我能干预的了。”

　　到了这里，倪芳贤也有些好奇想看，合沙道长是跟峨眉三老同辈人物，若论起来比长眉真人和李静虚都大了一倍，又是肉身成圣，金仙飞升，留下来的东西必然有独到之处，况且她这次开关出山，全因心中起了不愿意事事全靠李静虚的意气，若能够学得合沙道长的仙法，便能在李静虚和孙洵夫妻之外，自立自强。

第250章 混元炼剑

　　合沙奇书的后五篇都是用特殊的古篆写成，天底下认识的人不多，倪芳贤虽然修道日久，但出身旁门，后来得李静虚传授十年功法，之后一直自己潜修，能够认得将近三分之一。

　　太乙混元祖师手里有正旁邪多本道书，涉猎广博，能够认出大半。

　　时飞阳跟朱载堉专门探讨过华夏文字演变，每个字出现的原因，所代表的意涵，从造字开始历经各个朝代，最后到如今其中字形字义的变化都有研究。天下蝌蚪文有好几种，古篆也有好几种，形体有所变化，但造字逻辑是相同的，哪怕没见过，看了笔画也能猜出其本意来。

　　三人观看完毕之后，收获各有不同。

　　太乙混元祖师没有完全参透《合沙奇书》，便主动跟倪芳贤交流，探讨道法之余，也说起了他这次来南疆的缘由。

　　第一次斗剑时候，他以玄门剑术去跟齐漱溟斗剑，在峨眉山被打败，被斩掉了一条胳膊。

　　玄门正道重功法轻道术，主要的仙路规划就是按部就班地修行，然后飞升仙界，飞剑也好，法宝也好，仙丹也好，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炼魔渡劫，平平安安完成阳神的修炼，最后飞升的。

　　虽然正道之中不乏厉害的道法仙术，但那些都是副产品，或者修道途中不得不准备的辅助工具。

　　太乙混元祖师北宋年间开始修道，开始只是旁门，南宋末年时候得到一部玄门道术，恰巧就是功法很正，道法剑术虽然也不错，但远比不上峨眉派的《九天玄经》。

　　那次失败之后，太乙混元祖师转入旁门功法，旁门之中的修士修仙就是为了做“超人”的，追求的就是各种神通法术，一定要威力大，做人上人，可以横行无忌，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他搜集大量剧毒材料，在茅山搭建芦棚，辛苦十年，炼成了一口凶戾无比的五毒仙剑。

　　第二次在黄山斗剑，他终于胜过了齐漱溟，眼看就要取胜，架不住对方仗著人多，强行调解。

　　他不接受调解，于是被群殴，若非有太乙五烟罗这样的护身至宝在，他连性命都要丢了，就这样还是被玄真子的无形剑气斩伤，几乎兵解。

　　太乙混元祖师不服，又约定五十年后举行第三次斗剑，这次他进一步走入魔道，要炼那震古烁今，道书上所写最厉害的天魔诛仙剑。

　　如今他已经将剑坯炼成，符箓安置完毕，前期工作全都做好，接下来，还需要把一个魔头炼入剑中。

　　按照道书上写的，最上等的炼法是布下法坛，献上祭品，勾引异界天魔下来，再施法把天魔扣住，炼入剑中。

　　但这种方法太过凶险，异界天魔何等神通广大，变化莫测，别说他没有专门炼魔的法宝，就算有，稍不留神也要反受其害，即便书中写了炼魔制魔之法，胜算依旧不大。

　　而且太乙混元祖师估计，这剑就算能够成功炼成，魔性也太重，里面的天魔能够影响持有者的心性，甚至只要靠近那剑就会被影响到情绪心智，以他的功力未必能够把持得住，一个不好，就要成了剑中之魔的傀儡。

　　他退而求其次，不从魔界招引天魔，而是在人间取一个修行人的元神炼成神魔纳入其中，地魔虽然不如天魔，但料想对付峨眉派也应该够了。

　　要炼入剑中的元神，自然是道行越高越好，理论上，天仙的阳神最好。

　　但太乙混元祖师思及人家若是已经修成天仙，只待飞升，必定福德圆满，自己将其捉来炼剑，太过有干天和。

　　他这次来南疆，是想到昔年有个仇人，便是那红云城主名叫地残的。

　　那红云大师本是血神子邓隐妻子申无垢的侄媳妇，后被收为徒弟，因与人斗法，遭了暗算，失身兵解，转世之后，两人都成了女生，而且长成了连体婴儿，腰腹相连，四条腿，两条手臂，两个脑袋，相貌一丑一美，丑的是男的转世，美的是女的转世。

　　她们从小被父母丢在山里，却生得强壮，能够自己采食野果。

　　长到十三岁，美的性情暴烈，因跟丑的争执吵架，一怒之下用利刃把自己跟丑的分开，若非申无垢及时赶到，当时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申无垢把地上的血用仙法收入瓶中，把她们带回仙府，又用仙丹把血化开，重新灌回她们的体内，用了好些手段将她们救活。

　　但她们之间的师徒之情也就此断了，后来申无垢飞升仙界，留下他们两个，貌丑的做姐姐，名叫天缺，貌美的做妹妹，名叫地残。

　　地残很讨厌这个名字，另取了“红云”作为道号，还在申无垢留下的修真之地修了好些亭台楼阁，收了不少男女弟子，起名叫做红云城，自封红云城主，意欲创立教宗。

　　这位红云大师性情古怪，刚愎凶殘，也是不能容人说话的性子。

　　那天缺大师是她前生丈夫，这一世的连体姐姐，性情柔和，从来对她百依百顺，就这样也不能兼容，经常争吵。

　　后来红云听说西北也有对老怪物，一个叫天残，一个叫地缺，刚出生时也是连体婴儿，分开以后，一个缺左腿，一个缺右腿，因犯了自家名讳，心中不忿，拉著天缺找上门去，迫令对方改名。

　　那天残、地缺脾气更坏，法力更高，斗起法来，两姊妹大败亏输，后来天缺遭劫，红云搬走另辟洞府。

　　其人性情，可见一斑。

　　要说太乙混元祖师跟红云结仇，还是因为他们各自的徒弟，这两人都是最护犊子的，弟子们争斗互有损伤，各自回家告状，双方俱不能忍。

　　当年两次斗法，第一次太乙混元祖师用太乙五烟罗将红云困住，几乎把她杀死，亏得长眉真人路过将她救下。

　　后来红云得了一部《蚩尤三盘经》，修炼之后法力大增，又炼成红云散花针，趁著太乙混元祖师背运时候突然杀来，差点将其肉身震碎。

　　因此双方结下死仇。

　　太乙混元祖师这次来南疆，就是要把红云杀死，夺了她的血肉元神炼成神魔，纳入剑中千锤百炼化作剑中魔神！

　　时飞阳没见过红云，按照原著中的印象，也不是个好东西，混元祖师要杀她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不过想到她手上有《蚩尤三盘经》，又有了别的想法。

　　《蚩尤三盘经》总共有三部，一部在东海翼道人耿鲲手中，一部在西方赤尸神君手中，一部就落在这红云城主手里。

　　三部各有侧重点，耿鲲那部重在链形，其余两人手里的偏重哪个方向还不得而知。

　　蚩尤是黄帝同时代人物，时飞阳一者对其独特的修法很感兴趣，另外也想著能够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黄帝时代的天地和人类情况，对自己参悟三皇大道也有不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