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推山河九万里 第234节

王阳说，声音无比的平缓，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好似天上人一般的师弟，李纯阳也罕见的恍然了一瞬。

“去吧！”

李纯阳说。

王阳走了，下了山。

这是规矩。

王阳要从山下一步一步走上来，直到凌霄宫祖师殿，过程恰如当初入道之时。

但也只是恰如，这一次，不需要王阳过三关，一路畅通无阻，所有的门户也都是敞开的，直接就可以进入。

这就是，道主上山！

而这一次，一路上也没有人看热闹了，几乎所有人都汇聚在凌霄宫前宽阔的空地上，等着王阳一路走上来。

只说是说是几乎，是因为除了观礼的各方大佬之外，还有走进武道系列节目节目组的人。

自走进武道第一集，紫霄入道取得成功之后，走进武道的节目越做越好，可以说是成了武道圈子里的标杆。

而这一次，道主的接替仪式，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题材，节目组自然不可能放过。

毕竟，道主的接替，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华夏七大武道流派这样的大传承，更是少年的紧。

除此之外，王阳的年岁，和过往的经历，也是一个很好的卖点。

节目组这一次，也是花了大力气，才终于说服了紫霄道脉答应拍节目。

时间流逝，凌霄宫祖师殿前，颇为喧嚣。

今天这里的这些人，除了王阳的亲友之外，就没有几个普通人。

武当道脉的道主、瑶池圣地的王母、龙象寺、少林寺的主持……

这个层次的大佬，平日里难得聚在一起，今天这个机会，不可谓是不难的，是以聊天的兴致都不小。

就比如，武当道脉如今的道主，那位炫徒狂魔，也就是赵真武的师傅，就拉着李纯阳，故意桀桀桀的笑着。

并道什么：“李纯阳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就没有被你的小师弟打死。”

又说什么，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学年轻人玩什么自拍之类的话。

显然，他们的关系不错。

而就在这热闹喧嚣之中，王阳终于迈过一个又一个门户，在万众瞩目里，来到了凌霄宫前，就在王阳出现的同时，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不疾不徐走过来的王阳身上，眼中各有神色。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圣心

这几日的时间里，这里面的许多人，都不是没有见过王阳。

王阳的父母还有亲友，王阳都是亲自过去接站的，其他人，也多是和王阳打过照面，只是虽然只隔了一夜，但王阳身上的那种变化，已经不仅仅是换了身衣服，换了个发型这么简单，而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截然吧不同了。

之前王阳给人的感觉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云淡风轻，去留无意，率性自然。

这个自然，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就像人在呼吸的时候不会在意自己一生究竟呼吸了多少次，吃面包的时候也不会在意自己一生究竟吃过了多少面包，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当这样的状态，扩展到所有事情上面，那便是所谓的自然。

许多人决定是否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想种种的理由，说服自己去做，亦或是说服自己放弃，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衡量利弊，这是人的本能。

但同样，这种做法，也与自然背道而驰。

率性自然，是一种很强大的心灵境界，近乎圣人之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圣人之所以可以从心所欲，便是因为他们心中有道，有自己的规矩，是以运转之间，无需有多的念头，就像一个流畅的程序，可以完美的运转下去。

至于普通人的心，就是一个半成品的程序，运行的断断续续，逻辑规则不够严谨严密，且常常出现Bug，这个时候，就需要念头来时时修正。

而念头多了，人也难免疲惫烦躁，感觉纷纷扰扰，心中滋生愁绪，不得安宁。

世上本无事，庸人多自扰这句话，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人类思维的低层逻辑，或者说程序的重要性。

圣人的心境很高，同样也很有亲和力，是以之前王阳下意识的给人以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但如今，王阳一步步走来，却是给人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大如皇天，重如厚土，而是一种大势在身，翻转风云的感觉。

就像是一只猛虎，平日里都是眯着眼，慵懒的像知大猫，而现在，这只猛虎终于醒来了，虎啸山林，震动八方。

事实上，紫霄道脉道主接替的仪式，要新道主从山下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绝不是单纯的为了追求某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同时，这也是一个蓄势的过程，一个让新任道主，调整心境的过程。

登山亦是登天，紫霄道宫作为紫霄道脉的祖地，曾经圣门所在，历史可追溯千年之前，千年的经营，早已让这一方土地变得非凡。

这种非凡，一小部分体现在风水上，至于大部分，却是体现在肉眼不可见，唯有精神可以照见的虚空信息海洋之中。

这虚空信息海，在过去，也冠有“气”这个名词，这个气，不是灵气，也不是元气，而是天罡地煞之气。

就在今日，王阳上山之前，紫霄道脉就已经祭祀了天地、先祖，还有各方神灵，祭祀这件事情，看似玄而缥缈，很不靠谱，根本影响不到现实，但在精神层面却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在极其古老的时候，有一个职业名叫巫，巫这个群体，就可以通过祭祀，获得非凡的灵性，以此超越凡人。

这个灵性，不是其他，正是精神力量，放在这个时代，一个获得天眷的巫，就是新人类，凝聚了意识。

意识一旦凝聚，就能感应到肉眼无法见到的无形事物，那些东西，一部分被称为鬼，一部分被誉为神，实际上，都不过是一些信息的聚合体。

不过，古老的巫道，早就是被时代所淘汰，或者说被分解融入了其他东西之中。

巫的修行路，看似可以一步登天，但实际上，却是走了歪路，一步登天，本就意味着根基不稳，沟通“天地”，于天地所得并不纯粹，若是自身强大也就罢了，海纳百川自然好处不小，但反过来自身赢弱，一下子骤然得到太多外物，本身的精神定然会被扭曲。

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修行之路逐渐由外往内转变，讲究一步一个脚印，憨实根基。

只是，巫虽然已经不在，但这并不意味着巫的一切，都要被尽数否定。

就祭祀这件事，本就是天之正道，是沟通天人之契机，只是常人无法承载这种“沟通”而已。

国之大事，唯戎与祭！

祭祀无法影响现实，却能影响人心，影响虚空信息海。

王阳这个时候，就是沟通了紫霄道脉这处圣地，千古以来沉淀的古老精神信息，这些精神信息沉淀在虚空极深的地方，寻常不可见，本来按照道理，王阳除非是第七感成就无量境界，亦或是元神修成天地烘炉之境界，才能在虚空信息海的极深处，找到这些沉淀的瑰宝。

这是从古至今，贯穿岁月的武道智慧，也是紫霄道脉真正的底蕴之一。

精神信息是会沉淀的，同时也是会在岁月的流逝之下堙灭的，而同样，能在岁月流逝之下留存下来的，绝对是真正的精华。

王阳这一次也是取了巧，靠着紫霄道脉的祭祀，激起了虚空信息海的波澜，而他本身亦要成为紫霄道脉的道主，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这就让王阳和虚空之中沉淀的属于紫霄一脉的痕迹，产生了某种共鸣。

王阳此刻，肉身虽然还在人间，但他的心神，却是在奇异的时空之中遨游，见到了无数的哲思。

这让王阳的精神世界，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充实。

哪怕王阳的精神世界，在之前的修行，以及观天人之道中，远比普通人丰富深邃千万倍，但这个时候，依然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丰富着。

本来王阳还欠缺一些底蕴，在神霄真章的推衍上，进步相对“缓慢”，但现在，这一点点的短板，却是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弥补。

正是因为这般变化，王阳这个时候，才会给人这般感觉，甚至让许多人都感到陌生。

还不待王阳走近，一条通路就给王阳让了出来，让王阳得以畅通无阻的，走进祖师殿中。

第三百八十章 一切安然

王阳走进祖师殿后，祖师殿的大门依然敞开着，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此刻祖师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阳，还有一个是李纯阳。

王阳进殿之后先是对着祖师画像三拜，紧接着李纯阳郑重的将一柄供奉在祖师画像前的玉如意拿起，交给了王阳。

这柄玉如意，是紫霄道脉象征。

李纯阳将玉如意交给王阳，也意味着是将紫霄道脉交托给了王阳。

而随着玉如意在手，王阳的精神世界都是猛然一震，一路上山，以他精神世界沟通天人，本就已经深度契合于这一方天地。

此刻随着如意在手，那冥冥之中的缘分，也达到了顶点，使得无数奇妙的精神信息，疯狂的向着王阳的精神世界倾泻。

这样的机缘，是以往历代道主，都所不曾有的，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人和是最重要的，以往历代的道主，在接替道主位置的时候，虽然也靠着祭祀还有缘分，引发了较深层次的天人交感，但他们的精神境界，和王阳此刻相比，到底还是差了太多。

王阳强大的体魄，承载了无限接近无量境界的精神力量，再加之王阳本身亦是天赋异禀，精神力量远比同境界的高手来的坚韧强大，是以在天人交感的时候，也感知的更深更远更分明。

这一刻，王阳只觉自己的心中，有着无数光怪陆离的时光碎片飞逝，好似都是过去的景象，然后王阳就看到了杨圣，那是年轻时候的杨圣，面如冠玉，体态挺拔，就好似行走在人间的谪仙人。

一见杨圣误终身，绝不是什么玩笑话！

此刻，王阳深切的理解，当年谢青青为什么会以武道神话之尊见色起意了，杨圣年轻的时候，颜值就和他的武功一样，是个Bug。

画面之中，杨圣对着王阳一笑微微点头，好似跨越时空看到了王阳一样，但这显然不可能，王阳甚至，这不过是虚空之中沉淀的一段信息凝聚而成的印记而已。

只是寻常人的印记，不过是一团空无的信息，是点滴的慧光，根本不成形体，而杨圣的印记，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甚至恍如生灵！

杨圣一笑之后，便捏了个手印，这手印给王阳的感觉空空荡荡，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像是随意捏出来的，随后杨圣的影像就散开了。

之后好像是刹那，有好像是永恒，又有一个人的影像出现，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好像也看到了王阳，也是一笑，然后也捏了一记手印。

这一次王阳看懂了，那是开天印，或者说是太上开天印。

太上开天，开的不是现实之中的天地，而是人身小天地，这是修炼见神不坏的法门。

在这一印里，王阳看到了几分天问的影子，这一道印记，杨圣当年或许也看到了，天问这一道修炼见神不坏的法门，应该就是用了这门武功作为参考。

不过，就王阳看来，天问显然是更加的厉害，之所以王阳会做出这样的判断，答案很简单，两门武功门槛都高，而天问是给武道宗师练的，至于太上开天印，最低的要求都是天地烘炉境界的武道神话。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还是危险性的大小，天问循序渐进，危险性很小，而太上开天之道，却是要毁灭“世界”，重开天地，以此见神。

这条思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境界低了，根本就没有灭世开天的本事，而境界高了，灭世开天的难度也水涨船高，身体的本能意识会越来越强大，一个不好就是自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