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33节
守拙一怔,呆立良久才回过神来,对着沈元景深深一躬,道:“真君高论,犹如醍醐灌顶,我真个糊涂了,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总以为是老天庇佑,实在惭愧。”
沈元景见他眼里,锐气渐渐凝聚,暗自点头,说道:“最近还有什么大事?”守拙道:“前些天郭大侠并黄夫人一起上山来,说是要答谢真君救命之恩,我推说真君闭关,打发他们先回去了。”
沈元景道:“好,以后若再有人来访,你权且记下性命,我若有暇,自会回应。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了山下那些百姓。”他顿了一顿,问道:“杨过可曾回来?”
守拙回道:“并未见他归来。他走的时候便心事重重的,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不过他武功高明,人也机灵,想必很快就能处理好。”
等将这些琐事汇报完毕,他欲言又止。沈元景笑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就直说罢,某非是钱粮不够了?”
“钱粮无非是灾民前期短缺时候,暂助他们渡过难关所用,现下山脚的荒地都开采出来,已能自给自足,还能反哺一些回来。”守拙摇摇头道:“我所叹者,是真君这些时日频繁奔走,料想必有大事发生。可我已老迈,恐帮不上多少忙。”
沈元景道:“你倒机警,不过无需试探,事情关系重大,还不宜多说。该告诉你之时,自然不会隐瞒,你好好看护山下那些百姓就是。”
说罢,他牵过一旁乖巧的程英,道:“这小姑娘聪明灵秀,我收做了侍女,托你照顾,你无须刻意安排,一如观中道童便是。”
程英见沈元景要走,上前两步,急切说道:“老爷,你要去哪里?不用我在一旁服侍了么?”
她眼眶之中泪水涟涟,轻咬嘴唇,两手放在胸前,紧紧捏在一起,指节都有些发白了,语气轻微道:“我知道自己手脚苯,可我能吃苦,只要一点点时间,什么都能学的。”
沈元景心底一软,如这般幼时离了群的孩子,骤得依靠,心底多半也不踏实,总怕被人遗弃。
他沉吟片刻,道:“我一人在后山清静惯了,居所简陋,只怕是不适合带你在身边。不过你的功课也不好耽搁,这样吧,你先随守拙学习道经,每三日上山一次,我来看你武功进展。”
带着程英走过一遍山路后,她便依约,每过三日,翻过两个山头,给沈元景送去一篮子瓜果。
第一次选了上午去,晒得脸色通红,叫沈元景取笑她宛若醉酒后,小姑娘执意要在凌晨时分,打着一盏灯笼,一个人翻山越岭。
孤苦无依的那几年,每到黎明之前、天色最暗的那一时候,她总会从噩梦中醒来,蜷缩在草堆里面发抖。现下完全不同,哪怕道路再曲折漆黑,她每一步踏在地上,也心里安稳。
这是程英第四次走这条路,已算熟悉,眼见这要走上峰顶,忽然听到一阵箫声传来,她心里一喜,前三次沈元景都是等天亮了才来,指点她一番,又离去了。
走了几步,眼看着转个弯就到,她脸色变得惊疑,这箫声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十分矛盾,却都如孤雁哀鸣,让人听了,分外伤感,绝不是沈元景吹奏。
程英停在原地,慌忙提起灯笼,凑到脑袋边,就要吹灭,就听得后面一声轻叹,道:“小姑娘,是你吧。”
这声音有些沙哑,可她也听出来正是黄药师,便去了担忧,径直走了出去。只见他靠在一块的大石头上,背对着山路,望向山崖底下,又吹奏起来。
程英倒是懂一些音律,虽不明白是什么曲子,也仿佛回到亲人离散之时,往昔的快乐,都在那一天破灭,其后便是前途茫茫不知所措。
一曲终了,黄药师幽幽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郭靖府上,远远的望见蓉儿,她似乎又有了身孕。我那傻女婿憨憨喜喜,却没见着她眉头的一丝忧虑。”
他脸色十分寂寥,道:“吕文德曾到郭靖府上去,欲要上书,剪除均州总管刘整的手下势力,让郭靖帮忙安抚地方。大宋局势都糜烂至此了,宫中皇帝还在纠缠一些琐事,朝廷重臣都忙于弄权,连边关武人,也自起矛盾。”
他沉痛说道:“正如真君所言,这艘大船已经病入膏肓,救无可救了。现下我只想带着蓉儿一家,躲得远远的,可料想郭靖不会走,她也不肯。或许也只能盼望着,北虏打来,能放过她一家吧。”
程英不知如何安慰,上前轻轻将灯笼放在石台上,又从篮子里面捡了一个最大的酥梨,递了过去,道:“爷爷,吃个梨吧。听说孔融的孩子,小时候也很喜欢吃梨,还谦让一番,有了典故。”
“好孩子!”黄药师伸手接过,挤出一丝笑容道:“不过你记差了,让梨的不是他那两个儿子,而是……”
说到这里,他陡然一怔,笑容收敛,良久一声长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双目茫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此时天色已到至暗,除却眼前一点灯笼火,旁边全无亮光。程英轻轻抚摸灯笼,道:“我前几年居住在荒宅柴房里头,每日忍饥受寒,总以为不能活到明天。可一旦半夜鸡鸣,心里就松了口气,前一日总算熬过去了,该想的是这日的餐食,从哪里弄。
我从前读书,也听过有人听着鸡叫,便爬起来练功,当时不解,现在想来,也应该是和我一样,昨日过去便不管,只看今日有无收获吧。”
黄药师心里震动,轻声念叨些什么,就见程英将那盏灯笼提起,递了过来,说道:“我跟在老爷身边,听他说了许多道理,有一句我记得十分清楚:‘若此后竟没有烛火,你何不做唯一的光?’”
第61章 山中相问答
清晨时分,沈元景与黄药师在大石头上相对而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就石头上纵横的线路,下着围棋。
只见那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相互厮杀,一会黑抬头,一会白争先,斗得异常激烈。黑棋势力逐渐雄厚,夺下中间好大一片地盘,而白棋似乎有些弱势,仅仅分散在四周。
不一会儿,黑棋占据了上风,眼见着要赢,黄药师不动声色,捏起一子,放到西南角。沈元景眼睛一缩,盯着棋盘良久,才叹道:“黄岛主棋艺了得,这手声东击西十分高明,我不及也。”
黄药师十分得意,心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厉害。”嘴里却谦虚道:“哪里,侥幸而已,真君的棋艺也不差,只是少磨炼罢了,若你用心于此,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胜过我了。”
沈元景摇头道:“我曾听说:‘二十岁不为国手,则终身无望。’我这般年纪,就算再练,也怕是不成大器。”一局棋输了便输了,也无甚了不得的,他也不至于要事事都争第一。
见他云淡风轻的将黑子一粒一粒收回罐里,黄药师暗自惭愧,心道:”琴棋书画都是小道,他胸怀大志,怎会在乎这些。若是比起武功,我可就远远不如了。”
他咳嗽一声,说道:“‘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可下;地为琵琶路为弦,舍我孰弹’,真君真是好气魄,待到功成,此地又不知会有多少文人墨客,过来凭吊了。”
初时见到这幅用手指写就的对子,可让他惊骇莫名。当年他与林朝英在全真教后山石壁上留字,都是取巧用的化石丹,将石面化得软了,方能用手指刻画,料想沈元景自不需如此,功力之深厚,是在让人望尘莫及。
沈元景淡淡的道:“等那个时候,这块大石不是被人铲平,便要被推到山谷下面,哪个知晓?”
黄药师愕然,半晌才道:“真君是说鸟尽弓藏?忠襄公与再兴公的后人,总不至于吧?”
“他父亲还姓过完颜呢?”沈元景道:“若是子孙后裔能都有先辈那样的德才,孔家岂不是代代圣人,张家不都是神仙?帝王无情,本就不能以常人论。”
黄药师点点头,又道:“真君不肯自己做皇帝,又不去选一个好控制的,是这小娃娃有什么特殊?还是因他与我那女婿的关系,天然就有强援?”
沈元景道:“我第一眼望见,就知道这孩子身负天命,在哪行哪业,都是搅动风云的人物。关门读书,必然高中;身入江湖,便会是一代大侠,若用来逐鹿,也是人尽其才,其余的都是旁枝末节,不需计较。”
“天命?真君还信这个?”
“偶尔信一信,不妨事的。”沈元景随意答道,黄药师也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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