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35节
法官反问。
呃，其实来了。
“乔夜阑阁下，我对您在会议上的勇敢与正义感到钦佩，但是这件事不是靠勇敢就能做到的！”
“您和亚历山大一起乘车离开的，那么想必您也见到了维特议长，对吗？那么请您告诉我，议长阁下有阻止这件事的打算吗？”
奥列格大声的询问着，全然不顾自己家老爷子蠢蠢欲动的右手。
“没有，议长阁下，甚至可以说，包括皇帝陛下在内，对这件事的态度都是乐见其成。”
乔夜阑平静的说道。
“那还不够证明吗？”
“证明什么？”
“——证明这件事的推动已经无法停下！”
“那我为什么来找您呢？”
奥列格被一句话问的怔住了。
“陛下和议长阁下的想法是，先放任，之后再进行反对，为那些无辜的死难者哀悼，平反，并作为反攻军部和尼古拉的弹药，发射出去。”
“我请问您，奥列格法官阁下——您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乔夜阑反问道。
奥列格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神情痛苦。
“当然......不对。”
“那如果您认为不对，却又认为无法阻止这件事，那么您想要做什么？”
男人的问题咄咄逼人。
“是带着这份内疚，后悔终生？”
“还是认为这是必要的牺牲，最后为那些枉死的帝国平民们伸张正义，来安慰自己？”
叶夫根尼将视线从自己的儿子身上，转到了乔夜阑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
“我不是要安慰自己——”
“那是什么？您作为一名法官，您居然相信，迟到的正义，也算是正义吗？”
“如果当不公发生的时候，正义没有降临，那就没有正义可言了——任何后来者的行为，说穿了，只不过是伪装成‘正义’名号的复仇罢了。”
乔夜阑的话宛如毒液一般，泼进奥列格的内心，灼烧的他的灵魂滋滋作响。
“所谓的‘迟到’，只不过是当时也站在那里，但选择了袖手旁观之人用来安慰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因为这样他们从此就能理直气壮的谈论这件事——”
“就好像，与这份“正义”相对应的罪恶，与他们无关一样。”
“告诉我，奥列格法官，在一场罪行正在发生的时候，作为在场的人，我们能拥有几个身份？”
“两个。”
回答的不是奥列格，而是叶夫根尼。
“阻拦者——或是同谋者。”
这句话像是重锤一般，将所有的申辩与伪装砸了个粉碎，将一切真相赤|裸|裸的暴露在烈日下炙烤。
“我当时，就在那里。”
“那么你呢，奥列格法官——”
你也在那里吗？
第四十九章 最正直的脊梁
男人突然反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毫不留情。
现在他两边脸上都有鲜红的巴掌印了。
“是的——我也在场。”
他挺直腰板，与乔夜阑对视。
“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了，我是个法官，那我就只是个法官，只需要考虑法律就可以了，那些狗屁政治思量，原本就与我无关。”
“这才像我儿子。”
老人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然后越过奥列格，将视线投向乔夜阑。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行政官先生——你总不至于只带了一张嘴来吧？”
“这当然不是，在来寻求奥列格法官的帮助之前，我先去了劳工部部长，叶戈尔·捷列金的家里，他愿意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劳工部......
叶夫根尼的眼神微凝，乔夜阑的一言一行，无不说明他其实对弗拉基米尔陛下曾经的执政理念与手段非常熟悉。
以乔夜阑的年纪，他应该是和对方的父辈甚至爷爷一起共事过，可是他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有那个人有这么一个后辈。
“叶戈尔拥有足够的舆论传播渠道，让我们把声音传达给那些真正需要了解真相的人，但是他需要证据，以及威信。”
“我们二者皆有。”
奥列格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无论是圣骏鹰堡大学还是帝国大学，律法系学生毕业之前必备的实习经历就是向帝国各个地区普及法律，在圣骏鹰堡内，平民认识的法官数量甚至比他认识的贵族老爷数量还要多。”
“奥列格会去发动司法部的其他法官们，而我会负责召集老伙计们，当我们站起来的时候，我相信那些学生们也会挺身而出的——乌萨斯小伙子们的血还没有冷，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是。”
叶夫根尼的气势锋锐的如同他手里拄着的长剑。
“如果皇帝陛下想要待价而沽，那么我们就只好逼着他提前下场了——如果弗拉基米尔陛下的子嗣竟是如此软弱，只会摆弄权势之人，那才是先帝最大的耻辱！”
【司法部里面居然都是这样的家伙吗？】
科西切显然对于这些家伙的表现有些不习惯，她印象里的法官与贵族好像和面前这两个完全不一样。
‘你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过乌萨斯了，大公阁下，我建议您在为乌萨斯开疆拓土的时候，偶尔也要回头看一下帝国内部的改革——事实上，如果当时弗拉基米尔能有你的支持，乌萨斯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
【......我承认这是我的问题，我的确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皇帝有改变帝国困境的能力，但是有一点我感到很奇怪——】
黑蛇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看奥列格和叶夫根尼的年纪，再算上这么多年的积累，光靠这些法官，不说贵族和军部，弗拉基米尔至少能完全洗牌整个官员阶层，这样的话，尼古拉和贵族们不应该能拥有现在这么大的权势才对。】
乔夜阑保持了沉默。
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
因为这些热血激昂，近乎将弗拉基米尔当成信仰般尊敬的年轻人，都倒在了那场本来“不败不胜”的战争里。
帝国的大学生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族猪猡，每年冬季两个月的军事操练锻炼了他们的体魄和组织能力，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他们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基层军官种子。
仅仅需要几个月的突击军事教学，他们就能胜任自己在军队中的位置。
乌萨斯帝国的问题在于积重难返，而弗拉基米尔只有几十年的时间——所以他选择赌上了一切。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庄家并没有站在他那一边。
而代价就是，乌萨斯整整死去了一代人。
这是进步贵族和平民阶层最出色的佼佼者们，弗拉基米尔把一切的手牌和希望都投入到了他们的身上——理所当然的，他们也将忠诚奉献给了自己的皇帝。
即便是在皇帝最不需要他们忠诚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弗拉基米尔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青年军倒在冲锋道路上时，他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乔夜阑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代价是什么，
如今的乌萨斯，再也没有足够多的新鲜血液去进行透析了，因此它只能靠着饮鸩止渴般的缝缝补补，维持着庞大而衰朽的身躯。
“乔夜阑阁下，仅仅只有声势是不够的，我希望您可以紧急联系到科西切阁下，希望她抽调一批军队，做出声援皇帝陛下的模样——我们要造成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没有问题，今天中午会议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动用了紧急手段，去联系科西切大公了，想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乔夜阑神情自若的说道。
黑蛇：......
在这里的都是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敲定了计划，自然是各奔东西去执行各自负责的部分。
“事不宜迟，我和奥列格连夜去拜访司法部的官员们——你也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提前走漏了风声。”
叶夫根尼叮嘱道。
“请放心，只是您和奥列格法官也要注意安全，很难说贵族和阿纳托利那边，会不会用什么阴诡手段。”
“放心，老夫从年轻的时候就跟他们斗了，论手段，你的见识未必有我多。”
乔夜阑点头，也不再多言，被奥列格推着，离开了府邸。
只是在上车的时候，在ACE的提醒下，看向了街角的一辆车。
“博士，那辆车是在我们之后来的，停的位置刚好是这条街视野最好的地方。”
男人轻声提醒道。
“料到了，假如到现在还没有反应，阿纳托利也就没这个能力把这个计划推行到现在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