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68节
第六十四章 变兆
“……也行，不过我记得那只狐狸最后是跟着火照离开了，要是能再见到就拷问下她吧”，放下了手中的勾玉，苏尔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天地间海量的灵气冲刷下这串八尺琼勾玉不能说是毫无变化，最起码边角处已经能够看到正常的玉色，但是内部却仍旧是漆黑无光的样子，以这种进度来看想要全部净化完成恐怕会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那些勤奋的人类与妖怪已经早早的开始了今天的生活，隔壁也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那个勤奋的花妖又外出了——从苏尔定居在这里开始总能看到风见幽香不时消失好几天随后又伤痕累累回来的样子。
这好战的女妖怪每一次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时看着苏尔的目光总让他感觉头皮发麻，好在初次见面时苏尔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架势碾压了她，而觉得自己已经抹平他们之间的差距前风见幽香也不打算再次向苏尔发起挑战，否则苏尔感觉自己怕是永无宁日。
放下门板，苏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略显寒冷的空气，湿漉漉的，连鼻尖都仿佛粘上了水汽，初升的太阳从远处被绳索拴住的岛屿后缓缓升起，虽然散发出了橙红的光芒却也没有多少温度。
早餐吃什么？
苏尔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人？”
从旁边传来了熟悉的怯生生的呼唤，不用回过头苏尔就知道是谁。
“大古啊，不是都说了不用叫我大人吗？”，苏尔转过身半蹲了下来与身后这小小的声音说道。
拥有着与大多数人类不同的红棕色头发，鼻尖还有一颗雀斑，最开始是从未洗过的脏兮兮的头发现在也变成了最少让苏尔愿意伸手揉一揉的干净状态，年纪并不大，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算是与苏尔同住一条街的邻居。
因为名字很讨喜同时也很快就能学会打理自己的原因，几个月下来可以说与苏尔很亲近了，就是总是尊敬的叫他大人这一点改不过来。
“母亲说……把这个给您……”，似乎自己都尴尬到了窘迫的地步，但是大古还是在嘴唇嗫喏了半天后将自己拎在身后的篮子捧到了身前。
不大的篮子里放着零星的几个水果，个头不大，虽然看上去数量很少，但实际上在这个快要步入冬天的时节能在野外找到这样的果实已经很不错了。
“好的，我知道了”，实际上不需要大古拿出来苏尔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苏尔重新走进了屋内，没过多久又拿了四块蛋糕出来。
“替我对你母亲说声谢谢，好吗？”，将篮子里的水果拿了出来后又将这些蛋糕放了进去，苏尔笑着说道。
“嗯！谢谢大人！”，再三感谢着苏尔，大古一路小跑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眼神一路扫过，将那些贪婪的注视着大古背影的家伙们全都压了回去，苏尔摇了摇头后便捏着水果回到了屋里。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由他特质的蛋糕自然是为了满足在这个美食匮乏的世界里的口腹之欲的，过量的糖分与热量还有细腻的口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做梦都想不到的食物，堪称无价之宝，而这样的宝物自然也不是区区水果就可以与之等价的。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然一次随手将吃不完的蛋糕给了这个名字讨喜的小孩让他带回家，没想到第二天他的母亲却让他送来了水果作为报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变成了这种只要大古送来水果他就要回放蛋糕的局面。
虽然没有见面说过话，但是对于大古那位母亲的小聪明苏尔却并不厌恶，哪怕这些都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水果，但是以她的凡人之躯要在充满危险的野外搜集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这个时代下平凡人类的生存智慧了。
这样平静而普通的生活仍在继续，但就算没有深入了解出云国如今高层的变动，但是苏尔还是嗅到了那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大人？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是某天午后苏尔正坐在房门口晒着太阳打瞌睡时被大古喊醒后听到的话语，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这小孩说起话来和他越来越像了？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有这么强吗？
“……好好好，你先安静点，别着急”，眼角抽搐着将这个在自己面前急到跳脚，恨不得原地打几个滚来抒发自己焦急情绪的小家伙按住，苏尔接着说道：“慢点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苏尔严厉起来的语气多少让这小屁孩冷静了下来，吞了吞口水后指着靠近出云城中心的方向说道：“那里，要杀头了！”
“？”
“就是杀头啊！头要没了！”
看到苏尔还是一副不明白什么情况的表情，大古又忍不住大喊了起来，右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抹来抹去，好像要杀的头是他的一样。
“又是一个违背大国主神命令的吗？神明还是妖怪？没事，淡定一点，比起这个不介绍一下你这位新朋友吗？”
神明还好说，那些刚刚化形的胆大包天的妖怪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那些就算已经化形但依旧随时会因为自己的欲望与冲动而行事的妖怪，总之出云国里最常见的就是什么妖怪违背了整个出云国的禁令被公开处刑，但就算如此也依旧有前仆后继的勇敢者顶风犯事，着实算不上奇怪。
比起这种大和国的常规事件来说，更让苏尔在意的反而是从刚才开始就站在旁边看着的，被大古一手拉来的‘新朋友’——亦或者是他的老朋友？
一个还未成年的鬼族，正是曾经在大和国的那座地底城市里与火照相熟的那个小鬼，此刻正毫不怯场的与苏尔对视着，似乎也在惊讶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认识的家伙。
既然他在这里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火照也在这里？
这是偶然吗？
第六十五章 处刑
苏尔记得这个小鬼是叫做……信？
与大多数鬼族头上威武雄壮的角不同，正是信头上这些歪斜而萎缩着的成片角团让苏尔记住了他——为什么这小鬼会和大古在一起？
忍不住环顾着四周寻找着火照的存在，苏尔不认为这小鬼出现在大古身边与他做了朋友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一个单纯的偶然。
哪怕这个时代的城池人口还远远没有未来的大都市那么密集，但在这个人类与妖怪混杂的地方要这么巧合的来到他的面前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不对啊！大人！真的不对啊！”，苏尔的毫不在意让大古更加的着急了，在狠狠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后，他眼前突然一亮大喊道：“是很多妖怪！很多妖怪要被杀了！”
“很多妖怪？”
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苏尔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终于严肃了起来，在快速的关掉了房门后，他便带着大古和那个叫信的小鬼来到了平常用来处刑的地方。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种族，看热闹总是所有人心中最原始的渴望，平常每当有违背了大国主神命令的妖怪被押上刑台时总会在周围围上好大一圈妖怪，就连神明也无法免俗，甚至来看的最多的还是人类，几乎填充了刑台周围的每一处角落。
尤其是看到跪倒在地上的是那些平常耀武扬威行事张扬的妖怪们时这种浪潮便会更加狂热。
当妖怪们的头颅落地前他们会叫骂着催促，烦躁的用手不停地砸着周围能碰到的一切，而当妖怪们的头颅落地后他们又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大叫着，只有在这一点上他们才会不分自己的身份与种族，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亦或是神明。
最为热闹的或许还有那些咬紧牙关在被处刑前变化出妖身的家伙们了，每当这个时候周围的欢呼声就会变得更加热烈，直到经过一番打斗后那个家伙血撒当场的时候才会逐渐平息——不过今天却是例外的。
太过于安静了。
没有欢呼，没有叫骂，就连敲砸什么东西的声音都没有，这种诡异的状态让隔了条街还未到达的苏尔在疑惑着，不过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
就像大古说的那样，等待被屠杀的妖怪实在是太多了——就是屠杀，这是苏尔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词语，单纯的处刑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场面。
因为某些妖怪体型本就十分庞大的缘故，这处处刑地本就十分宽阔，但如今更是宽阔了两倍不止，如果苏尔没有看错的话，他们甚至把周围一圈的房屋全都暂时拆掉了，如今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类与妖怪，神明们则聚在一起站在最高处。
而在他们的包围之中被俯视围观着的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跪倒或是匍匐在地上的妖怪们了，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或许他们唯一相同便是他们的嘴了，那上面被贴上了一块黄色的纸张，同样也是他们哪怕到了现在也发不出任何杂音的原因。
而让围观群众失声的也恰恰就是这份数量，他们仅仅只是幻想了一下那副场面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太多了，当这些妖怪死去，这些妖怪的尸体现出原形时，流出的鲜血会像暴雨时那样将脚面都淹没吗？
观看一两个妖怪被处刑是一场盛世，但是观看这么多妖怪被处刑却将这场盛事变为了折磨，甚至已经有胆小的家伙想要趁着行刑还未正式开始先离开这里，然而当他们走到人群外圈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出不去了——有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长着独角的凶狠家伙就守在外面，那恶意的目光只是看着都让他们身体发软。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突然想起不同于往日的是今天的处刑不是他们闻到了味儿主动来观看的，反倒由一些妖怪们上门通知才得知，那些妖怪们在通知完后也没有当场离开，而是注视着他们前往了刑场才满意的前往了下一家……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汗流浃背。
还有，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时至今日任何一个出云国的居民都对这些强壮的妖怪们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那就是鬼族。
明明就是妖怪，但是他们却统一口径将自己从妖怪中独立了出来，自称为鬼族，狂野，暴躁，容易愤怒，嗜酒如命，力气强大无比，这些都是出云国的居民对于鬼族的印象。
哪怕最笨拙也缺乏远见的妖怪都能看出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就在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要走呢？快回头吧，好好看着……好戏就要开场了~”
苏尔忍不住侧目看着另一边那位兴奋到露出满口尖牙的鬼族，正是他在向着几个好不容易挤到边缘如今却被吓到瘫软在地上的人类劝告着。
而他说的也没错，大约是感觉围观的人已经差不多够了，一位身穿华服的神明就直接飞在了正高空开始宣读起了大国主神的御命——而苏尔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曾经直面过须佐，又迎娶了须佐女儿的传奇神明。
比苏尔想象的要年轻许多，但是头发仍旧是独属于老人的那种灰白色，不过皮肤却非常的紧致，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没有什么衰老之相，他就坐在最高处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正是在他的授意下出现。
飞至高空的那位神明还在不停的宣读下方即将被处刑的妖怪们的罪状，而这些被捆缚住又发不出一丝多余声音的家伙们只能在地上来回摩擦着，借由此来发出自己生命最后的声音。
‘还真敢干啊？这家伙’，苏尔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
【为什么不呢？他已经灭掉了大和国，去除了外敌的同时也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望，更何况现在看来鬼族也站在了他这一方，自然要趁势清除掉国内的不安定因素了。】
欣可倒是见怪不怪的说着话，哪怕上个世界中森精种要面对的战争威胁从未消失过，但他们族群内部的斗争可从未消失过。
第六十六章 怀念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就不怕用鬼族驱赶了其他的妖怪后被反噬吗？驱狼吞虎也不是这么用的吧？’，苏尔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谁知道呢？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与鬼族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当初玉藻前死的时候鬼族也站在出云国这一边出了把力吧？】
‘那就是说已经分配好了啊……’，苏尔了然的点了点头。
高空中的神明仍在滔滔不绝的宣读着罪状，让人不禁担心起了他会不会口干舌燥什么的，会不会念的太累。
上到无视大国主神的御命，下到横行街道欺辱人类，这些大大小小的罪状此刻如小山一般堆积了起来，成了抹去当事妖性命的理由。
最令苏尔感到讽刺与好笑的还是这成串的理由里竟然有大半是与人类相关，诸如抢夺人类食物啊，武力威胁殴打啊之类的，虽然出云城内的确有非常多的食人妖怪，但是在出云城的范围内还是不允许以人类作为食物的，这条算是为数不多实行的很到位的法令——当然折条胳膊或者腿当零食这种事情也是不允许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除了最基本的生命以及躯体完整保障以外，更多的欺压人类的事情却也是无法避免的，过去也从来都没有去追究的意思，因此这些条例虽然都刻在了出云城的城门口，然而却没有一个妖怪把它们当回事。
直到今天。
那位让苏尔已经觉得有些聒噪的神明终于将罪状全部宣读完毕，似乎也没有什么出云国*****讲话的环节，事情很快就进入了最后的步骤——处刑。
或者是屠杀。
血肉横飞的画面自然不必过多描述，就连行刑的神明都换了一批又一批，刀口都卷刃到无法使用，苏尔最开始的预想都成了真，完全可以淹过脚面的由鲜血构成的河流顺着房屋的根部与路面流淌着，流出城外，或者渗透进泥土里。
以往总会在刀刃落下的时候发出欢呼的围观群众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了声音，完全被恐惧给侵占了心神，甚至用力将手指咬在嘴里，靠着疼痛来让自己不至于发出害怕的大喊，那一刀又一刀就仿佛真实的落在了他们的身躯上一样，浑身瘫软着倒在了血河里，更有甚者已经晕厥了过去。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在此刻晕倒过去也是一件幸事了。
“风见幽香应该会喜欢这种事情吧？”，只有自己脚下的空间成为了未被鲜血浸透的净土，注视着那些还散发着热气泛起泡沫的红色河流夹杂起细碎的树枝，苏尔突然开口说道。
“不吧？她们那种人喜欢的不都是与强敌厮杀的过程吗？单纯的血肉横飞并没有什么意义才对……哦不，或许等这条血河渗透下去后，她会喜欢从这样肥沃的土地上长出的鲜花？”，已经现出了身形，欣可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注视着面前这尸体都快要堆不下的可怖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