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92节

第96章 冷血与战争之主

临海市钟楼旁的广场上弥漫着战斗之后的硝烟与疲惫，大大小小的坑洞与裂纹让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出被毁坏的模样，破碎的尸体随意丢弃，到处都是凌散的血迹。

这片空旷的广场很适合复数玩家之间的合作战斗，再加上场地上还有遗留的学者阵地，因此在六核巨人的威胁消失后，特事局便重新组织玩家们回到这里固守，对抗涌来的怪灵。

战斗激烈的时候无瑕顾及，等到怪灵被集体献祭之后，少数依旧留有余力的玩家们这才发现身旁的同伴们几乎都满脸疲惫地跌坐下来，有人拿出珍贵的消耗性道具进行紧急补给，更多的玩家只能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在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战斗之后，玩家们的灵性条和精神条几乎都被消耗到了极限，基本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连想要维持基本的行动能力都十分困难。

在玩家面板上忽然亮起“强制任务”后，不少玩家当场露出了绝望的神情，这种情况下还要再挑战任务，岂不是只能平白等死吗？

不过，在看清玩家面板上的内容后，大部分玩家们都愣了一下。

「任务名称：世界的种子」

「任务类型：生存探索」

「特殊任务类型：强制任务」

「任务介绍：未知」

「任务目标：未知」

「特殊提示：本任务极度危险，请斟酌参与」

「参与人数上限：无」

「是否进入任务？」

「是/否」

面板上大片未知，几乎毫无内容可言，但玩家们注意的是最后两行：是否进入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不用进去的吗？！

“是否进入任务？”叶白看着玩家面板，沉吟道，“明明是强制任务，但却可以选择是否进入，这算什么强制？”

“因为任务已经开始了。”莲樱小姐走到叶白的身旁，将手中的长弓随意化为两柄匕首，插在腰间的皮带上，她抬头望向天空，眼眸中泛起微微的红光，“那朵花爆炸后，不知何处而来的大片混乱已经弥漫开来，玩家们撑不了多久。”

叶白跟着抬头，但除了天空中那朵昏黄的光罩之外，他什么都没看见——猎杀者可以直观地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秩序和混乱，而其他玩家只能从秩序条来判断形势。

不巧的是，叶白没有这个基础能力。

“献祭了上千只怪灵之后，天知道打开了通往哪里的‘门’，这座城市已经和某个异世界连接起来了，应该是和那朵淤泥之花有关的地方，它才是献祭的主体。”莫三离满脸疲惫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个强制任务，将‘门’关上。”

“没错。”莲樱收回目光，简单应道，“现在的临海市已经被混乱侵占了，以玩家们的秩序条，最多能撑三到五天。”

“不至于，以特事局的储备，撑上一个星期不成问题，但一个星期后，大部分玩家都会被迫堕落，变成混乱侧玩家，那我们就输了。”

莫三离努力地按着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们必须保存70%以上的玩家军团才能获得胜利。”

“组一个小队去挑战任务吧，剩下的人就在这里等待，反正城市里已经没有怪物了，在秩序条到达极限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笑红尘沉声说道，“死或生，就看能否攻略这个任务了。”

叶白看向周围的玩家们。

他们或躺或靠地散在周围，大部分都没有了行动的力气，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玩家面板，看着上面闪烁的“强制任务”。

许多玩家投来征询的目光，盼望着特事局能继续拿出对策。他们不在乎被安排做什么，只要让他们做点什么就足以安心了。

还有些玩家已经发现了秩序条的缓慢降低，在惊慌中不断地环视四顾，像是一条离开了海水的鱼，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邪神袭来，尽管目标是秦局长，两者对抗的余波也让普通玩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像是河面上的泡沫，随波逐流。

“邪神不会留手，祂没有这个余裕。”叶白在心中思索，“从之前秋色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浣州市的特事局和‘黎明救赎’这样的大势力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临海市的异变，派出了许多玩家来勘测临海市这边的现实秘境。

“但邪神降临的太快了，当天下午就展开了战争游戏，浣州市那边无法强行干预。因为规则上写的很清楚，如果有第三方插手，邪神和秦局长将会一同迎击。七阶邪神虽强，但绝对无法正面抵抗文明序列，因此祂需要这样的规则来保护自己。

“也就是说，在这场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不管谁赢谁输，邪神都必须快速离开，否则秩序侧的反击将顷刻而至。在这种情况下，祂要是赢了，肯定会快速‘用掉’这场胜利的成果，否则赢了也是白赢。”

叶白很难揣度邪神的能力有多么诡异可怕，但他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即邪神胜利=所有玩家瞬间死亡。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游戏，必须赢。”

叶白收回目光，问道：“秦局长多久以后能击败邪神，取得胜利？”

几个玩家都愣了一下。

莲樱犹豫了一下说道：“秦局长，他能撑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对方是邪神……”

“他必须赢，否则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将毫无意义。”叶白说，“而且他分明能赢，只是需要时间，对吧？”

莲樱和笑红尘都被镇住了，愣愣地看着叶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他们一直尽力战斗，其实都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作为特事局的成员，作为秩序侧玩家，对抗混乱几乎是本能，但心里都是很悲观的。

尽管秦局长已经是顶级的六阶皇帝，但高阶和神阶的差距可没法那么容易跨越，能固守不败就很不容易了，想要击败对方，那是难上加难。

同为高阶玩家，他们几个连上去帮忙都做不到，叶白一个低阶探索者，凭什么如此笃定地相信，秦局长一定能赢？

“白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对手是邪神，而我们都是祂手中的人质，不会有第三方来拯救我们。”笑红尘轻声说道，“现实不是童话，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赢’这样的奇迹，无法对抗就是无法对抗，我们只能尽力挣扎，留下存在的痕迹。”

莲樱挥起小臂，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别说丧气话，白依说得对，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要有信心才行。”

笑红尘捂住鼻子，声音都变了：“保持信心和理解现实并不冲突，你这暴力婆娘！”

“可不只是我对秦局长有信心，”叶白不可置否地望向莫三离，“莫队长，你一直不发一言，是不是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哼……”莫三离深深地看了叶白一眼，“白依是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秦局长的信心从何而来？”

“当然是这份契约。”叶白拿出黑白相间的契约纸，伸手指向其中一行，“白方皇帝：秦川。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是一行被秦局长特意修改过的内容。”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那又怎么样？秦川就是秦局长的玩家ID，当然可以代表他本人，”莫三离说道，“邪神的目标就是秦局长，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为什么不是‘仁义与道德之主’？黑方皇帝的签名是‘公正与法理之君’，那么白方皇帝应该也填称号才对吧？”叶白说，“红尘兄之前说，修改这样的对称语句是要花很大力气的，秦局长为什么要花大力气去改这一行？”

不等莫三离说话，叶白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如果将思考方式从‘不改这一条就没法赢’换成‘改了这一条便有可能赢’，就会发现理由其实很简单，稍微想想就明白了。‘仁义与道德之主’这个称号，无法完全代表‘秦川’这个玩家，对吧？

“‘仁义与道德之主’肯定是本质称号，但高阶玩家可以拥有不止一个本质称号，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

叶白看着莫三离，说道：“秦局长还有一个本质称号，那个隐藏起来的称号让他拥有对抗神阶的可能，是不是这样？”

“……我有点好奇，你成为玩家才多久，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莫三离上下看了眼叶白，疲惫的眼眸中终于涌现出一丝惊奇，“突击和我说你是个人才，这个评价真是保守了。”

“只是简单推测而已，情报摆在面前，任谁都能得出结论。”叶白说。

“事实上，几乎没有低阶玩家有余裕在保命之余去考虑神明之间的事情，就像下雨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想着怎么去躲雨，而不是把云打散……来这边说话。”

莫三离拉着叶白的胳膊，走向一个僻静的地方，莲樱和笑红尘面面相觑，连忙跟上。

“特事局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其实是旧时代玩家。”莫三离的第一句话就让莲樱与笑红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二十年前，世界上发生了一场空前可怕的大灾难，由此诞生了许多玩家，包括我。”

莫三离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我和秦川是老相识了，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度过了许多难关，算是生死交情。嘿，要是把那个时候的秦川和现在的秦局长放在一起，你们保准没法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秦局长的变化很大么？”莲樱好奇地问道。

“岂止是大……你们都知道本质称号吧？”在得到三个肯定的回应后，莫三离呵呵一笑，“那你们知道秦川以前的本质称号吗？”

“不知道。”

“说出来吓死你们。”莫三离这个中年大叔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他的本质称号是「冷血与战争之主」。”

笑红尘：“？”

莲樱：“？”

“这不可能！”笑红尘直接叫出来，“秦局长怎么会有这种本质称号？”

本质称号，顾名思义，就象征着玩家的一部分本质，秦局长竟然有“冷血与战争之主”这样的称号，那岂不是说他曾经的性格其实相当冷血又酷爱战争？

顶着这种称号，秦局长后来又怎么会变成「仁义与道德之主」？

这两个画风差的也太远了吧！

“其实也不难理解，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少量玩家需要对抗大量怪灵，而皇帝一般都是作为指挥官出场的，他们有的时候就是要率领一百个玩家去对抗一万个怪灵，有的时候就是要让其中三十个玩家留下抵挡敌人……秦川经历过充足的战争，冷血早已成为他的本性。”

莲樱呆滞地看着莫三离，想起平日里总是温吞和蔼的秦局长，怎么也没法和莫三离口中的秦川联系起来。

“你不信也没办法。”莫三离摇摇头，“秦川以前和另外两位皇帝缔结盟约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称号。”

“另外两位皇帝？”叶白沉吟了一下，“其中一位就是公正之君么？”

“你还真敢猜啊……不过，你猜对了。”莫三离说道，“「鲜血与穿刺大公」奥萝拉，「公正与法理之君」李政，「冷血与战争之主」秦川，这三位皇帝的组合当时非常有名。”

我可不是猜的，这是秦羽大小姐告诉我的，叶白想。

不过，奥萝拉这个名字好像听起来也很耳熟的样子。

“这三位中，奥萝拉是非常古老的一位皇帝，早已晋升为神阶，在祂的指导下，李政和秦川很快也达到了六阶，准备晋升神阶……唉，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的。”

莫三离叹了口气，“白依，就如你刚才猜测的那样，「冷血与战争之主」这个本质称号早已被培养到距离源称号只有一步之遥，看来秦局长准备重新启用它了，他已经基本完成了所有的登神仪式，只要再拥有一个源称号，就可以登临神位。”

原来是这样。

秦局长在契约上修改条文，是为了方便启用曾经的称号，既然如此，当然要把白方皇帝那一栏改成“秦川”才行。

“重新启用？”叶白问，“它曾被放弃？”

“当然，秦川曾经想将「冷血与战争之主」培养成源称号，以此登临神位。”莫三离说，“但就在最后一步，他放弃了，转而去培养「仁义与道德之主」这个称号。”

莲樱不由自主地握住拳头，连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冷血与战争之主」晋升为源称号的条件是：参与并主导一场战争，造成至少两千名无辜民众的死亡。”莫三离的声音低沉下来，“直到看见这个条件的时候，秦川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冷血。”

第97章 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