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谈明日方舟了 第52节

流淌。

好似跗骨之疽，一口死死咬在了怪物身上，永不熄灭。被灼烧的恶臭弥漫开，但那怪物却丝毫不受影响，触手所过之处尽数被摧毁。

“麻烦了啊。”壮汉说。

“什么意思？”余辉到现在手脚还在发抖，但他借着长明留下的刀站起，他已经准备好了再一次冲锋。

“别看大姐那样，好像打的有来有回，实际上大姐已经把大招放完了。”壮汉喘了口气，“这种强度的源石技艺……施展不了多久。”

“所以说是……三秒真男人？”

“小哥，你还真敢啊，你这话要是被大姐听到了她可能会往你酒里放泻药……”

“不是吧？这么狠的？”余辉笑了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啊小哥，”壮汉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别看大姐那副样子，她心眼可是很小的。”

“那些进攻过纳尔多之后落魄的家伙们可是全都神秘失踪了。”壮汉说。

“纳尔多的酒馆每关一次门，就有一些人的人头落地。”

“……什么意思？”

“十年前，那些进攻纳尔多的人，大姐一直在不间断的手寻他们的资料。名字，家属，出身，去了哪里，和谁有关系……还有他们的近况。大姐不喜欢麻烦，可一旦等到杀掉他们不怎么麻烦的时候，他们就该去死了。”

壮汉说到这，满是汗水的疲惫脸庞却又一丝笑意。

“大姐这人，心口不一。虽然劝过你不要复仇，理由用的比谁都好，什么活着就是一切云云，但她自己可比谁都热衷于复仇这件事。”

流火是流火，独一无二的流火。

流火还在做佣兵时，是令所有敌人都胆寒的流火。壮汉敬佩的流火，是永远如一头在黑暗中窥视的优雅的狼，她在磨她的爪，她在抵她的牙，露出凶相是便是绝杀之时——睚眦必报才是流火的本性。

那些贵族们认为自己高枕无忧，实际上他们的头顶悬浮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的刀。

落魄之际，落单之时，当破绽显露，狼就会咬碎他们的喉咙。

盘旋于天空的火龙再次迸发出强力的火焰，似有如无的轰鸣声压抑人的心神。

老板娘一开始说要速战速决，所以上来就拼尽全力直接放大招。

这种声势浩大的攻击，威力远远超过了余辉使用源石技艺增幅过后的高级火球术，余辉自愧不如。虽然打伤了怪物，但却无可奈何它的恢复能力。白白毫了蓝条打不出什么明显效果。

像极了余辉仗着治疗术和别人肆无忌惮血拼的样子。

技能都扔出去了，都打中了，但对面血条没动怎么办？

余辉其实很想逃避这种几乎无解的情况，但他没有退路。就像是那个白发红瞳的女孩一路跟着他走出荒野，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打不了退堂鼓。

于是，他提着长刀，走了出去。

“喂喂，小哥，不是吧？那种程度的战斗你要凑合吗！”壮汉惊讶的说。

“怎么说……毕竟是我弄出来的。”余辉说，“交给别人不太好。”

“是吗？真是羡慕你们，我的源石技艺完全没有杀伤力，碰上这种大体型的家伙我就束手无策了。”壮汉感叹。

“我只能在背后抹别人的脖子。”

所以才叫一抹喉？

余辉没有说出来。

他冲出去，火球术连续放出，在增幅下破空袭想怪物庞大的身躯，但却如泥牛入海，肉块凹陷，就被吞了进去。

不对！

刚才不是这样！

在城主变成怪物时，火球术就炸掉了它的一根触手，但现在却完全打不出伤害。余辉注视环绕着怪物身体的两条巨大的火龙，老板娘的额头已经有了汗水，但火龙的对怪物造成的损伤在逐步下降！

它在变强！在适应火焰！

余辉躲过一根触手，用刀砍向肉皮，很软，但根本划不破。

果然！

余辉心头寒冽。

老板娘也发现了，一挥手，两条火龙消散，她整个人迅速落到了地面，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正如壮汉所说，高强度的释放源石技艺对她的消耗不小。

两人一筹莫展，这能被动躲开砸来的触手。甚至那触手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余辉顺手对老板娘释放了一发治疗术，老板娘脸上露出异色。

两种源石技艺？

能够使用两种源石技艺的，她只见过一个人。

“啊！”

怪异的叫声在度从怪物巨口中传出，音波肉眼可见，带起的强风撕扯头发。

【百炼】

【判定失败，你无法豁免此次精神异常：恐惧】

余辉一刹那失神，一条触手便从头顶砸下。来不及躲避，余辉两手挡住头同时狂点治疗术。

一声震响，余辉被砸进了土里。

没有之前痛，看来体质加点确实有效。但紧接着余辉脸色一变：他动不了！两只脚都陷在地里！

怪物有是一声大叫。

老板娘手上再次聚集火焰。

就在此时，远处有笛声传来。

怪物一顿，他似乎看到了本不应该看到的事。

老太太穿着一袭长裙，她的头发是经常梳着的燕子尾发型，她走来，放下唇边造型古朴的长笛。

她缓缓行了一个淑女礼。

“贵安。”

老板娘朝壮汉大喊：“猴子，我不是让你封锁这片区域吗！”

“我……”壮汉脸憋成了紫色，“我……”

“是我自己闯进来的。”老太太面色平静。

“是你！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怪物愤怒的叫喊，触手在余辉和老板娘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砸向了老太太。

但老太太此次却展现了超人的灵巧，以差之毫厘的距离躲了过去。

老太太微微笑着：“啊，是啊，十年前的事，是我们害了所有人。”

“所以今天，也许该做了断了。”

老板娘迅速站到了她身旁，老板娘严肃的说：“你不该来。”

“但是我不来，你们对付不了它。”老太太说，“我和我丈夫……曾于各地冒险，这种情况，我手里的家伙，才是最好的办法。”

老太太像个俏皮的少女，晃荡两下手里的长笛。

“你会死。”老板娘说。

“……我……早该死了。”老太太道，“十年前，早该死了。只不过是受到父辈的余荫才活到了今天。我的父亲，那个古板傲慢的老头，我至今都难以想象他为了我向人低头的样子。”

“但事实却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现在想来，总是觉得对不起他。我总是把他气的火冒三丈，但他还是……一直纵容我，包括我私奔这件事。”

触手横劈，两人再次躲过。老太太灵活的与她的外貌不相符。

“你会死！你真的会死！”老板娘按着她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再吹响这玩意儿，决定会要了你的命！”

“你听懂了吗！洛莉！”

“是的，我知道。”老太太点头。

“……交给我，我来吹响它！”老板娘抿唇，她的眼神坚决。

“流火，”老太太笑了，她挽起老板娘耳边胡乱的发丝，“你是个好闺蜜。就算你妹妹因为我们的事死去，也不曾怨恨我，这十年来，没有人怪罪过我。但就是这样，我才更加难受。纳尔多，还有你，仿佛都因为我们死去了。”

“流火，到了现在，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老太太笑着，那神色却是哀伤的，连同时光沉淀下来的温柔与释怀一起，慢慢卷入河流。

“我等啊等，等到现在，等了十年，没有等到那孩子，二月都老了。”

那孩子会不会还活着，她身边会不会有爱着她的人，她会不会想起她未曾谋面的父母，会不会在星星升起的时候和她的母亲一同落泪？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黄昏，老树的冰晶化了又结，爬山虎悄悄探进了窗台，她看着那万家灯火，心事和悲伤都缄默地沉到河底，无声的，和那破旧的房子一同老去。

二月的声音渐渐沙哑，逗猫棒已经不能再引起它的兴趣，它开始频繁外出，越来越久。

她已跟不上它的步伐，旧时代最后的遗物马上就要理她而去。

老太太合住老板娘的双手，轻声说：“这一切因为我们而起，现在，该让我去承担后果了。”

所有东西都在远去，可她还那样孤零零的活着。

抱着那孩子在某个地方不安着的念头，倔强而固执的活着。

可她没有找到那孩子，却等来了报应。

她讲笛子递到唇边，悠扬的笛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