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谈明日方舟了 第5节

和移动城市一样，迫于天灾的侵扰，“村子”也是会移动的，他们更像游牧民族。

迁徙，停留，迁徙，停留。

有人离开，有人加入。

小姑娘低着头，默默跟着。

她逐渐长大，大人们开始教她挥剑。

每一个卡兹戴尔人都要学会挥剑。抵御敌人、保护自己、杀死别人、抢夺物资……卡兹戴尔人不会过问别人拿着剑去干什么。

他们举剑的理由仅仅是为了生活，有时即使是同伴也会毫不留情的给他来一记背刺。但卡兹戴尔人对孩子却有着足够的宽容与保护。

小姑娘能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和大部分卡兹戴尔人一样，这个撒卡兹族的小姑娘没有自己的名字。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没有家人。从她记事起就一直跟着那一群人。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大人也会给予她足够的衣裳和食物。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小孩子们并不喜欢小姑娘。他们无法理解父母把衣服和吃的分给这个跟他们毫不相关的小姑娘。

于是他们联合起来排挤这个小姑娘。撕破她的衣服，拔小姑娘的头发，趁她不注意往她头上泼水。这些小孩子有父母管着，真要动手还是畏手畏脚的。

但小姑娘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露出爪牙，对欺负她的人实行疯狂的报复，奈何双拳不敌四手。

比起她占上风的次数，更多时候是小姑娘被按在地上摩擦。

撒卡兹的眼泪一文不值，她很小就学会了如何武装自己。

比起语言，小姑娘更喜欢用拳头来表达情绪。

一群人她打不过，一个人她还打不过吗？

于是那些落单的小孩子们相继惨遭黑手，但也有时候，小姑娘会鼻青脸肿的回到属于她的小房子里。

小姑娘路过苏珊阿姨的门口，苏珊阿姨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苏珊，这是小姑娘第一个记住的“名字”。

苏珊阿姨从“前苏珊”那里取得了这个代号。

苏珊阿姨是最照顾小姑娘的，她也是最早称呼小姑娘为“小姑娘”的。

刚开始，小姑娘还以为这就是她的“名字”。后来发现，被称作“小姑娘”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了解到，小姑娘指的是年幼的女性。并非她的独特称呼。

她还是被叫做“小姑娘”或者“喂”。

小姑娘喜欢苏珊阿姨，因为苏珊阿姨经常帮她梳头发，她会温声细语地和小姑娘说话，偶尔会说一些小姑娘听不懂的东西。她总说“不懂没关系，记着就好，别忘了。以后就懂了。”

在小姑娘的眼里，苏珊阿姨很温柔，温柔的不像一个卡兹戴尔。

但她长的很像卡兹戴尔人，如果让苏珊阿姨和男人们站成一排，第一眼望过去，绝对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苏珊阿姨有一身强壮的肌肉，线条硬朗，沟壑分明，她甚至比男性还要强壮，手持一把巨大的阔剑舞得虎虎生风。小姑娘曾经目睹苏珊阿姨一刀把一个流寇劈成两半。

苏珊阿姨的外表比男人还要男人，但她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小姑娘逐渐长大，她意识到大人们不可能会一直养着她，替她提供庇护。

她需要去寻找出路，寻找属于她的未来。

或许在不久后，小姑娘会成为一名佣兵一一很多卡兹戴尔人都成为了佣兵。

直到某一天。

四辆挂着绿色旗帜的改装车游荡在村子周围。

随后，他们迅速对村子发起了袭击。

苏珊阿姨面色凝重。

“去躲起来！”

她这样对小姑娘说。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苏珊的本能却让她警戒，甚至有些害怕：对方装备精良，背后或许有金主；又或者他们是由某个佣兵队伪装而成。

哪一个猜测都让苏珊不安。

小姑娘熟练的翻开柴堆，钻进掩藏的小洞里。

小姑娘以为很快就会结束。

事实恰好相反，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

砍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姑娘慌了。

她顺着缝隙瞄向外面。

然后，她看到了苏珊。

倒在地上的苏珊，面无血色的苏珊，被砍断了双手的苏珊，奄奄一息的苏珊。

一个光膀子的光头大汉狞笑着剖开苏珊的肚子，他把手伸进去，搅动苏珊的内脏。

“唔！唔……啊……啊……啊！”苏珊连惨叫都有气无力。

光头大汉笑着，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掏出了苏珊的肠子。

小姑娘浑身颤抖，她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手心有猩红的液体。

小姑娘看着。

她两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她目不转睛，只是看着。

……

直到劫匪离去，小姑娘才敢钻出来。

她趴在苏珊的尸体旁痛哭，浓郁的血腥气息让她的胃如同翻江倒海。

她痛恨这一切。

痛恨这个世界，痛恨卡兹戴尔，痛恨那群劫匪，痛恨自己。

胆小，软弱，无能，无力。

如此的自己。

小姑娘哭到嗓子沙哑才停下。她把肠子塞回苏珊肚子里。

她找来铲子和锄头，她要挖一个墓地，把苏珊阿姨埋进土里。

但她看着遍地的尸体，许多她认识的面孔。她决定要挖一个大一点的坑。

小姑娘拖动尸体，发现坑还要再大一点。

于是尸体越来越多，坑越来越大。

小姑娘的手很快起了水泡。

……

第二天，小姑娘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她赶忙躲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姑娘回想起苏珊，苏珊死的时候，她不敢出去，她怕死。

出去了会死。

耳朵贴着墙壁，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停下了！为什么？他是谁？他是什么人？是那群劫匪中的人吗？他们回来了？

他为什么停下？他发现了吗？发现我了吗？我会怎么样？

我会死吗？

我会死吗？

我会被他杀死吗？

“但那又怎样？”

小姑娘眼睛泛红，她的心里突然涌出愤怒，对自己怯懦的愤怒。

出去了会死。

又怎样？

如果那时候冲出去，去阻止他们，去杀了他们……

死了又怎样？

比躲着好，

哪怕是死！

也比躲着好！

理智如同断了弦，小姑娘拿起刀，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