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谈明日方舟了 第225节

碎骨见状大喜，他笑道，“果然，果然……你果然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碎骨在激动之下开始咳嗽，他弯下腰去，仿佛要把废液咳出来。尽管如此，他依然笑的很大声，喜悦之情透过声音传递到了余烬耳中，“你确实是我的……”

“碎骨！”伊万急匆匆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碎骨……走，快撤！这个矿场不能再待下去了！”

“发生什么了？”拿起铳，碎骨最后掩嘴咳嗽了两声，不过他显然忘了自己正带着面具，手一遮他的声音更加浑浊。

“是罗德岛的进攻，我们被袭击了！”

“这群阴魂不散的混蛋！”碎骨一挥手，“不要慌，组织大家反击，我带队迎战。伊万，你去整顿伤员和小孩，随时准备撤离！”

“碎……骨……”米莎伸出手，想要触摸碎骨的脸，但那张面具隔绝了她的幻想。

多年不见之后，他已经变得陌生了。

但是他又足够强大了，能够保护自己，不会和她一样，只是因为龙门和整合运动的注意便落得任人摆布的下场。

“你要……保护好自己。”碎骨调适手中的铳，咔咔作响，充满硝烟气味的气体源源不断的冒出。

碎骨有些沉默，“……我们会保护你，把你送回切尔诺伯格，你也要小心……别被战斗波及。”

米莎握紧拳头，她拿出怀中的布偶，塞到碎骨怀里，不容拒绝道，“这个，给你。它能保佑你平安无事。”

碎骨掂了掂，重新塞回怀里，“怪丑的……和妈妈比起来差远了。”

“这只是时间不够……如果有时间了，一定能做一个更好的给你。”

“嗯。”

“亚……”

“嗯。”

“碎骨，你……一定要回来……”米莎踮起脚，方才让他们的身高一致。

其实在听到进攻方是罗德岛的时候，米莎竟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的觉得，既然罗德岛也是声称为感染者服务组织，那么，他们和整合运动就有相似之处，双手沟通之下，也许能相互理解，能让他们放自己等人离开。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她看到了余烬，以及余烬的那句话，“感染者一定的是你们的同胞吗？”

罗德岛……在为龙门 服务……而整合运动在与龙门斗争，双方毫无疑问是敌人。

罗德岛和整合运动都说为感染者，但他们却好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使没有龙门这个变数，他们也不会志同道合走到一起。

罗德岛和他们……是不同的。

“嗯，我会来找你的。”碎骨说道。

……

余烬敲敲耳朵，有时听力太好也不是好事。

碎骨带队迎战，而他们则借由风沙和碎骨等人的掩护准备撤离。一时间杀喊声震耳欲聋，爆炸，刀剑相击打，子弹出镗的声音交织出战场的喧嚣，连飘来的风沙都带着血的气味。

“你刚才对碎骨说了什么？”余烬对一旁无所事事的w问道。

“嗯……没什么哦。”w拍拍余烬的肩膀，“想那么多不如赶紧走人的好。”

“……也是。”余烬沉吟。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不是好事呢。

——轰！！！

霎时间，一股让余烬心悸的力量在战场涌现，这种力量的波动瞬间吞噬——或者说磨灭了另一股源石技艺的波动。

余烬感知过那波动，属于碎骨的源石技艺。

“有这种力量——你就甘愿让同胞受苦！”

碎骨愤怒的大喊响彻整片战场，让米莎忍不住回头，她望去，目光呆滞下来。

兔耳少女手持一把黑色的剑刺穿了碎骨的胸膛，碎骨奋力举起手，灼血的刀刃伴随着大喊劈下，软绵绵的攻击被兔耳少女身边的高大女性轻而易举的拦下。

在余烬眼中，碎骨的生命正在被那把剑飞快摧毁。

那把剑，那个兔子，很危险！

撤离的队伍突然间停了下来，他们寂静无声，却诡异的转过了身。

有人拿起了剑，他头上还系着绷带。伊万默默开始原路放回，向这战场的方向。

“你干什么？”有人拦住他。

“碎骨……”伊万的声音很沙哑，“我得去……把碎骨救回来。”

“你疯了？你这是自投罗网，碎骨都输了，我们更不可能……”

“那我也不能，我不可能，让他在这荒野之中……”

“对！没错！”头上缠着绷带的整合运动成员说，“我也要去！”

“要去，大家就一起去！”

一瘸一拐落在最好的少年蹲下身子，他撸起裤管，溃烂的伤口让他的手不断抖动，他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

“你在听什么？”余烬问他。

“空的歌。”少年面无表情，“她能给我勇气。”

说着，少年深呼一口气，猛的抓住绷带两侧，狠狠地拉动，血液和脓水迸射而出，少年咬紧牙关，他颤抖着将绷带牢牢拧紧，打上死结。

“你……”

“我去把碎骨接回来。我们……是同胞。”

第五十六章 将我们杀死的

少年忍着疼痛，他一瘸一拐下了山坡。

他怒吼拔出剑刃，一头刀削的粗糙的短发结了团，油腻肮脏。

他开始奔跑，每一步都跨的很大，直至冲动让双腿不再颤抖。

和他一样的，整合运动的伤员重新涌向了战场，黄沙飘血，肃厉的悲戚伴随厮杀在大地的伤痕蔓延。

立场和视角的不同会让人对事物的感想发生惊天的变化，余烬此前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整合运动，他不认同整合运动理念。甚至他认为整合运动扮演的是一个丑恶的角色，所以整合运动只要别来烦他，那么整合运动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如果是以龙门的视角，整合运动这些暴乱的疯子就该去死。

但此刻，少年——乃至这些跌跌撞撞奔向战场的整合运动伤员，他们仿佛屠龙的勇士。

明知愚蠢，明知会死，明知他们的举措毫无意义，却还是义无反顾。

当日月颠倒，镜像反转，发现对他们而言——和平才是恶龙。

因为和平教化人要老实，要学会忍受，不能反抗。于是和平沾沾自喜，洋洋自得，默不作声地埋葬了数不清的感染者尸骨。

“余烬先生……”米莎回头望着余烬，她两眼满是泪痕，“……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指的是什么为什么呢？

是碎骨会被杀死？

可人终归是要死的，余烬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兴奋，悔恨，痛苦，肆意，漠视，渐渐的会习惯死亡，会不愿去提及死亡——不是恐惧，只是不愿。

死亡沉积太多情感，难以忘怀，难以言语。

但死亡不会因为你不愿就不会来临，不会因为抵抗就放弃。

所以这个“为什么”是指为什么这些整合成员会不顾伤口和局势，也有要去救下碎骨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认定为死亡的人吗？

余烬不知道。

余烬自认为缺乏集体意识，如果做出这份举措的只有个人，那么他可以站在个人角度去思考，但集体做出这个行为时……

他只能说，理解不能。

正如他会去思考，同胞到底指的是什么，它的概念是什么？

“……不知道……”余烬只能说不知道。

余烬双眼所见，莫名的悲壮回荡在心中。它炙热如火，在胸膛横冲直撞，将每一个留有空洞的地方填的满满当当。

他们奋战的背影与碎骨一模一样。

少年在地上滚动一圈，伤腿用力一蹬，呲牙裂目，身体猛的向前，刀扎进龙门警卫的肩膀，血花绽放进了他的眼睛，但紧接着他就被一盾牌砸倒在地，盾牌正中他的面门，鼻梁瞬间凹了下去。

伊万正与人缠斗，对方经验充足，不急不慢，利用良好的装备优势不断与伊万周旋，伊万的每一次挥击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挡下。

“滚开！”伊万越打越急躁，每拖一秒钟碎骨获救的机会就会减少一分，他终于忍不住咆哮。

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但对方不会，对方抓住了机会，趁着伊万空门大开时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伊万不甘地倒下，他怒睁眼睛，前方再往前就是倒地不知生死的碎骨。然而他没有走出这一步。

“喂！喂！”有人用力拍打同伴的脸，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你他妈的别死啊混蛋！”

同伴半眯着眼，表情安详。

“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

“哥哥……不……”女孩不断摇晃男孩的尸体，就在刚才，突如其来的流弹结束了他的人生。

“碎骨……”米莎呆滞在原地，“……感染者……我们……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米莎姐姐……我也去了。”拿着布偶的男孩捡起死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