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谈明日方舟了 第146节

“失礼了。”没有在医生的称呼上和余烬过多纠缠，女人低头欠身，使两颗浑圆的半球变得极为显眼。

“所以，有什么事吗？”余烬再次问道。

“是这样的，医生……”女人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医生。”余烬打断她。

“……好的。”面对余烬突然的话语，女人顿了顿，她抿了抿嘴唇，慢条斯理地说，“是这样的……家父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想请医……先生您出诊。”

“几天前？”余烬反问道。

“是的。”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女人面露难色，说：“家父坚决不肯去医院，只让我找了医生去家里给他看了……不过受效甚微，家父依旧不肯去医院。”

“用了药吗？”

“只上了一点消炎药。那位医生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也是劝家父前往医院……可是……”女人欲言又止，她叹了口气，向着余烬一鞠躬，两颗浑圆的半球再次侵占余烬的视野。

“虽然我知道很唐突，但还是希望您能过去为家父看一看……”女人恭维道，“我听闻您的技术极高，现在只有您能救家父了。”

“……强硬一点带他去医院不就好了。”阴影将余烬的脸遮住大半。

母亲在病情加重时，从医院里搬了出来，并且拒绝去医院，直至最后一刻死亡降临，她也没有踏足医院一步。

那是个充满希望与死的地方。

“……”女人沉默了半天，还是倔强地说，“请您一定要救救家父！”

“行吧。”余烬摇了摇头，将无关的思绪赶出脑外，“你带路吧。”

“感谢。”女人微微鞠躬。

余烬对着在一旁的珊瑚说，“不需要看着这里……你……偶尔也去休息吧。”

只是珊瑚依旧木讷且机械地点头，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女人同时对着地珊瑚点头，便引着余烬离开。

逐渐走远，女人始终维持步调和余烬相同，她领先余烬一步，若有若无的幽香遗留在空气中，落入余烬的鼻子里。

“先生您是萨卡兹人？”女人用轻柔的语气问道。

“看不出来吗？”余烬敲敲头上漆黑的角，“我觉得我头上这对角还是很明显的。”

“哈哈”女人应付式地干小了两声，“先生您为何要来到维多利亚呢？”

“没有为什么，恰好走到了维多利亚，听到了伦蒂姆妮这个地名，就来这儿了。”

“你父亲为什么不肯去医院，有问过吗？”余烬问。

“……父亲不肯告诉我呢。”女人说。

一边交谈余烬一边观察四周，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一想，这正是他每天喝老者走过的路。

因为要跟着老者学习，他们一直在一间仓库的后面的平地，那没什么人，也很安静。

但再往里，余烬就没什么印象了。

转角处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高领毛衣，黑发黑瞳，生的极美的雌雄难辨的脸以及一副中性打扮，两只猫耳朵立于黑发间。

“鱼红。”余烬招了招手。

“啊……”和以往不同的是，鱼红有些躲闪，ta自砸店以后见到余烬一直是这幅样子。

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却又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做而心怀愧疚，进而心虚，进而见到余烬都是一副慌乱的样子。

其实这事余烬并不在意。

但奈何鱼红着了魔怔一般。

鱼红对待人虽然总是温和的，微笑着的。但实际接触下来，余烬发现鱼红这人笨拙又羞于表达，有点天然。

“你好……”鱼红不知所措，拘谨地说道。

“你在这干什么？”余烬问道，“送花吗？”

“嗯……嗯。”鱼红的眼睛偏转盯着地面，没有去看余烬，“送花。”

“这位是？”女人插脚进来。

“啊，我朋友。”余烬随口答道。

这随口一句话，鱼红的眼睛似乎活了一般动起来，只不过犹豫ta低着头，余烬和女人都没能看见。

但女人随即露出思考的神情。

“这位……”女人打量鱼红，实在认不出ta的性别，便用试探性的口吻说，“小姐？”

停顿了两秒，见鱼红没有反驳，方才接着说下去。

“这位先生正要去给我父亲看病。如果您现在有空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鱼红没有应声，ta反而盯着余烬，看来是要余烬拿主意。

“……没关系吗？”余烬想了想。

“没事的，到不如说，人多一点，家父会比较开心。他喜欢热闹。”女人笑了笑。

“那就打扰了。”

女人的家很大，但并不气派，看着只觉得普通。

普通的花草，围墙，有两三个女仆从过道走过。

她们看见余烬头上的角，害怕又厌恶，但勉强维持着在客人面前的礼仪为三人沏了一壶红茶，端上来几碟点心糕点。

女人反倒是不急着要余烬给她父亲看病了，而是微微一欠身，留下一句稍等便和女仆离开了。

鱼红和余烬两人，以及另外一个战战兢兢的女仆。

“请请请喝茶。”

女仆倒上茶水，颤抖着说。

漫长的沉默，余烬就着红茶吃点心，鱼红倒是一动不动。

第三十二章 然后再这样

“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么说道。

珊瑚闻言，她仰望天空，动作迟缓得像个锈蚀的机器，透过远处屋顶勾起的瓦楞，似乎是有一轮不明显的白色圆盘藏匿在云层背后。

多云的天气好处就在于没有太阳直射，燥热难耐，也没有阴雨连绵，潮湿冰冷。地上的人们减少了外在条件得束缚，出门变得更方便些。

但即使没有阳光，紫外线依旧让珊瑚的眼睛不适。

余烬走时让她休息即可，但其实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除了做饭打扫，基本都在发呆。

珊瑚不太敢出去，从她回到伦蒂姆妮的第一天起。怕被人认出来，又怕没人认出来她来。她连死都无惧了，却依旧在害怕。

珊瑚没有回应他，她将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中的人同时，也给自己造了一身自欺欺人的龟壳。

对方并不介意，轻轻笑了起来。

来者戴着高礼帽，一身黑色的西装，一手搭在一柄细长光滑的手杖，一副绅士打扮让珊瑚想起某个人。

“您在这里不会无聊吗？”他说。

对方确实是在和她说话，珊瑚犹豫了片刻，长久以来的教养让她的身体先一步进行了行动，她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

“呀——看来我被讨厌了。”锃亮的皮鞋往前走了两步，又峰回路转，对方在珊瑚面前来回踱步，“不过我可是非常想见一见您的。”

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即使那红色不正常。珊瑚的心跳加快，她直勾勾地盯着来者。

“呵……被您这么看着，实属惶恐。”对方露出得意的笑，挑弄道，“您的……嗯，打工？女仆？嗯，还是该说杂役？您觉得这生活如何？”

“你……认识我？”珊瑚沙哑着喉咙，那声音似乎不是由她发出来的。

“当然，当然，我的大小姐。”他说，“知道您还在伦蒂姆妮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我想，如果您在伦蒂姆妮的消息传开来的话，一定会很热闹。听说最近这里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会不会和这有关呢？”

男人轻笑着，宛如将一切握在手中般自信。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点小道消息。一点……关于您父亲的消息。”

“我父亲……”珊瑚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差点就要冲出去，“他……他没死吗？他怎么样？”

珊瑚从当初背叛的三个护卫口中得知父亲已死，而她的兄长和母亲估计也难逃厄运，在她一路跌跌撞撞回答伦蒂姆妮后，那扇紧封的大门无遗确认了她的想法。

没有任何人谈起，乃至提起娅菲这个字眼。仿佛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夜之间曾经亲密的人就变得互不相识。

只有她还在，还记得那儿有过一家四口。

“不，您的父亲已经死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从娅菲家族所做的事暴露在阳光下起，它就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珊瑚的反应。看见珊瑚好不容易红润的脸上再次苍白，神情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