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还有三分钟死亡 第18节
“还有多久。”雪之下雪乃脑袋昏昏沉沉的。
“半小时。”小山阳介的声音依旧冰冷。
恶心。
恶心。
恶心。
她感觉小山阳介恶心，同时也感觉自己恶心。
因为她冒出来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
也不符合雪之下雪乃的想法。
“我能不要命了吗？”雪之下雪乃看起来顾虑了很久，但她实际上只是思考了一瞬。
她不打算要命了。
在别人看来，这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毕竟这个凶手要杀死她，而小山阳介要保护她。她却反感小山阳介，想要保护凶手，这简直不可理喻。
但雪之下雪乃知道一件事。
她在这个世界七十年，七十年的记忆滂沱如雨。像是奔腾不息的洪流，不断的前进将河道吞没。而在她记忆中留存下来的，只有眼前的男人和即将死亡的女儿。
真物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
她在这个世界七十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挡得住时间流逝。
对于她来说，虚假的东西都被冲刷掉了，剩下的就是真物。
那是最真实的本质。
第二十一章 觉悟
“你要想好。”小山阳介声音依旧不变，仿佛早已经猜到雪之下雪乃会这么做，“这是一命换一命，你死了，她活下去。”
“嗯。”雪之下雪乃露出来笑容，有些解脱的笑容，“我想好了。”
舍弃自己拯救他人？
这真的是非常自以为是的、独断专行的、傲慢自负的愿望。真是浅薄地令人厌恶。心怀这种愿望的自己实在是恶心得无以复加。
但没办法。
谁让她是雪之下雪乃呢？
……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啊。”
看着雪之下雪乃眼中坚毅的眼神，小山阳介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还是缓缓地苦笑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让雪之下雪乃去死。
之所以对雪之下雪乃这么说，他纯粹只是想看看雪之下雪乃的觉悟到底有几斤几两。雪之下雪乃之前对他的告白没有理睬，他当然要在这方面找回一点面子。
看着雪之下雪乃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但仍旧坚毅的眼神。
小山阳介觉得有点好笑。
果然，雪之下雪乃是怕死的。
这个世界上面没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就算是冰冷如同雪之下雪乃也绝不例外。不如说经过了人生几十年的历练，雪之下雪乃因为得到了成长，反而更加怕死了。
然而雪之下雪乃仍旧愿意赴死。
太史公说，人固有一死。
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雪之下雪乃觉得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是很有价值的。
那小山阳介也不能输。
小山阳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去死。
虽然知道她是食梦貘转生的，虽然知道拯救她有可能会害死雪之下雪乃，但小山阳介也在积极的思考对策，如何保全两个人的性命。
这是很艰难的事情，即便小山阳介可以依靠系统时间暂停，可以自由的创造梦境世界，可以肆无忌惮的修改他人的记忆。
可小山阳介并不能将两条人命都救活。
比较接近的描述，女儿的本质是漂浮在空气中以人类情绪当做食物的鬼魂，而雪之下雪乃就是食物。救活了女儿，她就会把雪之下雪乃吃掉；如果救活了雪之下雪乃，她反而会害死自己的女儿。
正如现在的流感。
然而还没有等到小山阳介思考完毕，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对策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雪之下雪乃能恢复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并不是小山阳介主动给予的，她本来就是做清醒梦，小山阳介只是屏蔽了她控制身体的能力，让她七十年不能动。
之所以屏蔽掉雪之下雪乃的行动能力，一者是因为雪之下雪乃太过于聪明可能演戏不按照小山阳介的剧本来，二者是因为这里是雪之下雪乃的梦境，如果雪之下雪乃太过于主动的话，就有可能苏醒。
就算不苏醒，雪之下雪乃的梦境世界里面也有免疫系统，这些免疫系统会主动排查梦境世界的不安定的因素，将其杀死。
之所以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流感，其实也不是小山阳介的动作，而是这个世界因为雪之下雪乃的觉醒——免疫系统被激活了。
小山阳介有系统，可以不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雪之下雪乃本身就是梦境的主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
“椎名真白”不属于这个世界。
之前她与雪之下雪乃灵魂是一体的，两个人的状态如同怀孕的母亲浑然一体，通过脐带供应营养，在子宫中成长。
然而现在，她被母亲的世界驱逐了。
“现在两难的局面，还是要怨我二十年前没有决定打胎吧。”
“二十年前唯一能决定的是我，所以这一切的过错，还是要我来承担。”
“放心好了，你绝对不会死。”
小山阳介露出来苦笑。
然而，如果回到二十年前，“椎名真白”诞生的时刻，相信小山阳介也会毫不犹豫继续现在的选择。
毕竟。
那是他们夫妻而两个人渴望三十年的孩子，他可没有单独替母亲做决定的权利。
……
他们正在驱车前往事务所。
街上真安静啊。
既没有车，也没有人流。大家都因为流感的原因，没有出来了。在街上行驶的黑色轿车，也就只有小山阳介和雪之下雪乃乘坐的这辆。
“害怕吗？”
听着身边雪之下雪乃的有些沉重的呼吸，小山阳介默默的询问道。
自己代替她这件事，他并不希望雪之下雪乃知道。
“嗯。”雪之下雪乃这时候意外的沉默，只会说出来只言片语。
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七十年的记忆在她的脑海如同洪流一般游走，她少女的人生只有十几年，而在这个虚假的梦境世界里面，她却有整整七十年的感情与成长。
即便那是别人给予她的东西，不受影响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是雪之下雪乃，她也会害怕。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人类本来就恐惧死亡，但她知道死亡还有勇气面对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雪之下雪乃。
“没必要害怕。”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雪之下雪乃有些发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这个人有着奇怪的熟悉感，这让她有些莫名的安心。
“过去七十年，都是你这样哄骗另一个我的吗？”
“差不多。”小山阳介默默地低下头，“另外我们只结婚了五十年，没有七十年，你说多了。”
……
有区别吗？
无论是七十年还是五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一辈子。
“有点奇怪，握住你的手不会发抖了。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
“我都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自然是会一些法术。”
雪之下雪乃笑了笑，她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七十年的东西，至少有些不是虚假的。
那个是自己女儿的女孩。
还有眼前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