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218节

带着诸多念想，雷恩终于钻出了街角，看到了一栋三层小楼，楼前有个院子，一些人正在晒太阳，不用看就知道全是感染者。

‘阿撒兹勒诊所？’

雷恩看到了墙上写的字，又见男女老幼正与赫拉格打着招呼，他们穿的还算体面，用厚厚的衣服掩藏着体表结晶，又见其中大部分是少年少女。

“成为感染者是一件痛苦的事，与其全家被流放，不如交到我这里。”赫拉格淡淡解释道。

雷恩点点头，算是懂了，感染者在痛苦之时也会收获巨大力量，如果不加以引导，他们就会作恶，然后让普通人更厌恶，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您抓住了根本问题，不是感染者人性本恶，而是不恶的话，就无法生存下去，所以放逐与迫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赫拉格脚步一顿，没想到灰烬如此轻易的就看出本质，微微点头：“您如传言中一样，是一个智者。”

雷恩笑笑，算是接受了赞扬，接着说道：“这不仅是感染者，所有人出生既不善，也无恶，他们的所作所为来源于后天的引导。”

“嗯，如果帝国没有那么多压迫感染者的法令，事情也不会如此糟糕。”

两人一下子就有了话题，后面的陈则加快脚步上去偷听，觉得见解极为独特。

龙门也有感染者，但他们生活在贫民窟成为一种不稳定的根源，近卫局对那里极为头疼，殉职率也远比其他城区高。

解决办法在于教育？嗯，单纯的发放救济粮确实没多大用。

她静静听着灰烬描述蓝图，所谓教育不仅要让感染者走上正道，更要教会他们生存的技能，而不单单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话题倒是说到警司心坎里面去了，越发觉得偷跑出来有所收获，她正想问什么东西让人民觉醒，便感到几颗石子飞来。

叮叮叮......

石子被剑鞘弹飞，而前面的灰烬探出手掌紧紧握住，直接将石子捏成了粉末。

骤然遇袭，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身穿短裤的少女正坐在墙头。

她一双修长的腿来回摆动着，长发束了个马尾，眼眸极为灵动。

“奈音，你赶紧下来。”赫拉格像是对这个少女很是头疼，对身后灰烬歉意的颔首：“这是吾女奈音，让您见笑了。”

那少女五官有种东方人的柔美，一看就不是同族。

“不要当着别人说我坏话啊。”少女从墙头跳下，围着几人打转，嬉笑道：“好久没碰到外面来的人，居然一来就三个。”

“这是客人。”

“我知道，就是不知道客人——”她眯起狭长的丹凤眼，笑容愈发冷冽。

“会不会给我们带来灾厄。”

雷恩没说话，他知道对于想苟延残喘的人来说，整合运动就代表着灾厄。

觉醒伴随着反抗，反抗伴随着流血牺牲，有的人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切城人必定会觉醒，整合运动也必定会来。”雷恩静静答道。

女孩迷惘了一瞬，强行狡辩道：“你那些东西我都看过，确实很有煽动性。”

“你错了，死亡会让活着的人思考，总有人能够想出那些东西，我只是缩短了时间，减少了死亡。在这个过程中，付出最大代价的必然是感染者。”雷恩将手一摊，也不管愣在原地的少女，抬脚就往前走。

在我面前搞哲学辩论，还是太年轻了......

如今的灰烬已不是从前，在乌萨斯除了杀人便是在搞思想工作，嘴炮技能跨越式上升。

小小插曲之后，三人跨进了院子，赫拉格还替自家女儿道歉，活像一个怅然的老父亲，雷恩则表示不介意，反正乌萨斯问题少女多的是，从塔露拉到凛冬，从弑君者到霜星，他见多了。

在这些人面前强悍实力是没用的，唯有智慧才能让她们服气，也不是雷恩谦虚，理论方面，他对于泰拉还处于文艺复兴级别的哲学，那是降维打击。

踩着有些腐朽的楼梯上了二楼，雷恩在路上看到了许多深度感染的患者，心想这个诊所难不成还能治疗矿石病，可赫拉格没说，他便没问，带着冰块似的霜星，左顾右盼的陈进了间屋子。

屋里陈设简朴，桌上有个茶壶冒着热气，雷恩稍稍皱眉，像是有人知道他们要来，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再看屋内摆着几张桌椅，一侧有台破旧的电视，几个小孩正围坐在面前看着动画片。

赫拉格前去赶人，被那些小孩拖着裤腿，却又温柔的扛在肩上将他们送出去，稚嫩的孩童，冷冽的巨人，一切看起来很不协调，而趁此时机，雷恩和霜星则凑在一起简单的做了个交流。

霜星看了眼左顾右盼的陈，压低声音：“你想把这位赫拉格先生拉到整合运动的阵营来？以他的实力、名望，确实能提供许多帮助。”

你这肥兔子又在脑补了。

雷恩真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在切城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找个地方冷眼旁观。

“敌人的愚蠢就是最好的帮助，赫拉格的态度根本不重要。”雷恩用着正常音量，随便某人偷听。

“那我们跑到这来浪费时间？”

“现在只需要等，换个地方等也是一样的，再说见见你父亲的旧相识不好么？”雷恩淡定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霜星有些无语，而陈压根不信，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只是为了见见旧相识，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雷恩坐下，喝着劣质咖啡，同赫拉格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正好看着切城电视台的直播。

主持人举着话筒，说警方突袭了一个据点，抓捕了昨夜参与暴乱的武装分子，一些白布盖着的尸体正在往外抬，又听围观群众齐声吼着。

“这是搬运工宿舍，他们不是暴乱分子！”

“停止迫害，把我弟弟放回来！”

......

直播现场很是混乱，就在警备队动手驱离的时候，直播信号被切断。

房间内一片寂静，赫拉格皱着眉，好半天才叹息一声：“市政厅做事越来越离谱了，这样毫无目的的打击不符合任何战术原则。”

“因为他们就没想过解决事态，只想借机捞钱。”雷恩耸耸肩，当然不可能解决了，因为整个事件中根本没有整合运动参与。

“但这么下去局势会彻底压不住，已经有感染者来找过我了。”赫拉格看向雷恩，目光中隐隐有些感激。

感染者也要分派别的，其中激进者已经看到机会，只要整合运动抛出橄榄枝立刻就能举事，但雷恩并没有去煽动他们。

“现在的火还不够旺，我也不想把切尔诺伯格打成一片废墟。”雷恩笑了笑，他可不是圣母，意思是战争终将会来，任何人也无法阻止。

赫拉格听出了弦外之音，皱皱眉，那几十年的战斗经验已搞清楚了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必做，愚蠢的市政厅将会引爆民怨，百万蠢蠢欲动的市民会让警备队全身心注意市内，但由于这不是乌萨斯的正规军，在使用暴力手段的时候会加以节制。

警备队自己也是市民，炮击和轰炸那是不可能的，整合运动会以精锐奇袭切城，那四散镇压的警备队根本来不及重新集结，在战局已定后，土生土长的警备队员除了投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相对完好的接收切尔诺伯格，整合运动便能掉过头来对付尾随而来的第三集团军，按军队的尿性，怕不是这些刚刚丢下武器的警备队员立刻被武装起来，投入保卫家园的战斗。

将形势运用的炉火纯青，此等战略让人惊叹。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萨卡兹这么会打仗。”

“上兵伐谋，这是乌萨斯送给我的机会，没有切城与第三集团军的龌龊，没有鲍里斯的愚蠢我什么都做不到。”雷恩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他不算聪明，却很会利用形势。

“你小瞧军队了。”赫拉格挺起胸膛，就像在替乌萨斯挽尊，“这股火还没烧起来，他们就会尽全力灭了整合运动，情愿将切尔诺伯格留在鲍里斯手中。”

雷恩瞳孔微缩，他很少见到这么了解战略的乌萨斯军人。

没错，所有的谋略都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第三集团军在切城绝对有完善情报网，等发现事态控制不住，立刻会调整计划。

要么歼灭整合运动主力，要么替切城平叛。

“您的困惑便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雷恩微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拿出电话。

“凛冬，事情做完了吗？好，那就开始吧。”

赫拉格一阵愕然，余光瞥见电视上又有了画面，看了标题一眼，整个人当场愣住，只见上面写着：

切尔诺伯格警视厅局长，阿涅利的罪恶。

阿涅利？竟然是阿涅利？

赫拉格当然认得此人，他是鲍里斯的小舅子，掌控切城警察系统多年的贵族，他与那个号称切城炮王的儿子一起不说是恶贯满盈，起码也坏的脚底流脓，就这么个烂人，居然成了政坛常青树。

掩盖儿子逼死女学生的过程，不仅免罪，还把人全家诬陷为感染者拉去矿场；非法交易，收受贿赂，每年都用乌萨斯感染者法令创收；更控制切城最大的几个黑恶团伙当黑手套......

一项项证据闪过，又是一段视频，记录着今天上午他手下狗腿子进入第四中学和彼得海姆中学抓捕学生，一般人可不知道他要报儿子的仇，要将这些人带回去调查，只见到特殊警察们将一群哭哭啼啼的学生推上车，里面还有许多女生。

如果之前只是证实了某些都市怪谈，那么最后直接让人怒气冲天。

护崽是人类的本能，许多人能够承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苦难，但绝不会容忍对孩子下手。

陈咬着银牙，恨不得转职国际科把这些混蛋就地抓捕，赫拉格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愚蠢了，卡涅利要这么愚蠢根本坐不上那个位子！”

“确实他没有愚蠢到这个程度，可上梁不正下梁歪，之前屡次扩大命令的行为已经让执行者形成了思维定势，他们觉得一场突袭，再补上一场新闻发布会就能解释一切，但没料到我的人早就等在那了。”

如绵羊一般任他们盘剥的民众确实很容易造成错觉，仿佛强权之下做什么都无所顾忌，但这种错觉就是雷恩要利用的东西。

图穷匕见！

霜星愣愣的看了眼正品咖啡的雷恩，再想起三天来自己被这家伙带着到处玩，结果人家早就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心太脏已经无法形容对方了。

陈悄悄握上剑柄，心与赤霄一起震动，只觉得此人要是出现在龙门那还不得炸锅？魏彦吾根本不可能压制得住。

杀意始终含而未发，她不得不承认此人所做的一切全都符合正义。

如此恶人难道不该被揭发？不应该被制裁？

赫拉格则在愕然中泛起了几分欣赏，灰烬就在自己身边喝咖啡看电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一人不杀，也可搅动风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凛冬在点火

“该死！该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