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逆徒想欺师蔑祖 第469节

尤其是，当他说出那句：“我要离开烟波峰，离开玄霄宗，再不相见……”

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亦师亦友亦母亲的前掌门——梦罗仙子离世时，那死寂的目光，一如最为亲近的“徒弟弟”那想要逃离的决绝眼神……

天音仙子如遭五雷轰顶般，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不行的！徒弟弟离开烟波峰，离开宗门，很可能就就……跟师尊一样……彻底不在了。”她抱住叶丹青的腿，哀求着不让离开。

叶丹青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乃至于以性命相要挟，“继续在烟波峰呆下去，我的心就要死了。师尊，给我自由吧。”

“徒弟弟……”那时的天音仙子知道，自己再这般强行挽留下去，会彻彻底底的失去他。

最终，她只能做出另一艰难的决定，“你……呜……你讨厌我……我走就行！”

外面那么危险，你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自此，她离家出走了。

一走，就是一年。

于叶丹青而言……

她杳无音信，如同不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

实际上……

天音仙子看似离家出走，从未放下对他的关怀。她托唐嫣然照看他，每天告知自己他的近况。

她在他身上留下，一旦遇到危险就会触发的特殊印记。

即使，她不在他身边，也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保护着他、关心着他。

只是，他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屑女人”其实是个好师尊，只是有些“笨”。

只是，他直到最近几个月同自家师尊相处、同唐嫣然交心，才意识到：

因为疼爱，她才以各种笨办法，确保自己这个弟子不会遇到危险；

因为失去过，她才如饥似渴地寻求自己的关怀；

因害怕被抛下，她才死缠烂打地黏在自己的身边；

因渴望被关注，她才做出那么多无理取闹、任性的行为……

她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只是遵循本心地地想引起自己的注意。这样，她就能得到虚假的、自以为被关爱的感觉。

甚至，她都没意识到这种“虚假”，一直将其当做最为真实的宝物，珍惜着、守候着。

那是，她所认为的，缺失了不知道多少年、被爱着的感觉。

她天真地认为自己这么努力下去，自家徒弟弟迟早会习惯自己、接受自己。

将来，自己和他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吧？毕竟，自己已经那么努力地、拼着被训斥的委屈，想让他喜欢上了啊。

……

“屑女人”的“屑”背后，满满都是深沉的、笨拙的爱。

这份爱，不只有占有，还有尊重和包容。

当天音仙子意识到，自己被徒弟弟讨厌了，忍住心中悲痛选择离开，只为给他所想要的自由和安全。

前世，当“徒弟弟”有了“徒弟弟”、其乐融融的时候；她在他身边彻底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绝望地选择了成全，只是守护而不再进入他的生活。

在茫茫世界中偶尔的会面，于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奖赏。

后来，他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天音仙子终于有勇气，回到那个曾经热闹、如今空空荡荡的“家”。

至少，她在这里可以回忆从前，还有想念。

……

因为爱，她幼稚而疯狂；

因为爱，她选择了成全；

更因为爱，她让自己卑微如尘埃。

前一世，他不懂；

这一世、今天相遇之前，他似懂非懂；

现在，听她一席真心后，笨拙如他也终于懂了。

正因如此，他更想要带她到那里去……那个之前无意中发现，应是此生注定要和她一起去的地方。

第六十八章 莫作我影,携手伴卿

天音仙子温软娇躯在怀……

叶丹青却没有了当初在幽冥鬼域中时，心猿意马到无法自持，对唐嫣然那般肆无忌惮的揩油。

并不是，他对天音仙子没有感觉；更不说，这位“修仙界第一美人”没有魅力。

只是……

他紧紧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淡淡馨香，为雪林的宁静、温馨时刻心神久违地安宁。

这种状态，难以言喻。

非要说的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佩戴在身上的重重枷锁终于卸下后，身体飘飘然几乎要飞升；又感觉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终于看大了海天相接处的陆地；更像是，在重重迷雾中彷徨着，终于得以拨云见月。

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得无法自持；等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心中却是一片空灵。

或许，曾经在心中的所有压抑，已经得到了释放；

又或许，互诉衷肠之后本该就是这般的模样。

不需要感谢，也不用道歉，更没必要加以各种承诺……她知，己知，足以。

“徒弟弟……”

“走吧。”

叶丹青将天音仙子扶起身来，轻轻拍掉她在地上胡乱打滚而粘上的白雪，柔声邀请。

“徒弟弟，我们去哪？”天音仙子纤纤玉手轻抚胸口，仰望他的双眸迷离。

叶丹青牵住那只微凉的、柔若无骨的玉手，带着烈焰红莲般、笨笨的少女向前走着，说道：“去，我们注定要去的地方；去，我早应该带你来的地方。”

“嗯。”天音仙子朱唇抿笑，乖巧地跟上，习惯的想去踩着他的脚印。

叶丹青用力一拉，让她并肩站在自己身边，柔声责怪：“你不是我的影子，没必要总是跟在身后。”

天音仙子低垂着臻首，像是犯了错的、又任性的小女孩，嘟囔着：“我可以是……你管我。”

我要是真能当徒弟弟的影子，也挺好哒。

至少，你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我。

至少，我可以一直看着你。

“……”

“笨蛋师尊继续跟在我身后，万一又‘走丢了’该怎么办？我不管你，谁管你。”叶丹青揽住天音仙子的香肩，强行让她走在身边。

我希望，自己不需要回头搜寻你的身影；目光一片，就能看到你就在身边。

“我……知道惹。”天音仙子似懂非懂，压抑着退到他身后的冲动，让自己顺从着。

满地的雪，是银白的画卷。

原本只有一串的大脚印，新添小巧的、并行的足迹。

有深，也有浅。

它们，像是两条逐渐靠近又不重合的直线；一如，他今生的心愿。

在遇到叶丹青之前，天音仙子曾经也曾有过自己在雪地上的脚印；在遇到他之后，她的脚印就消失了。

像是，她停在了梦落仙子消失的那一天；又像是，她努力地想要融入到他的生命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不知道，人很难注意到自己的影子。

他也不想，再让她委屈地作为自己的影子。

她是天音仙子、是修仙界第一人、是“无敌的师尊”……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骄傲。

她也可以是傻傻的、笨笨的、调皮又任性的小女孩；但是，她不应该再成为自己身后、失去自我的影子。

“我曾经以为，烟波峰困住了我。”

叶丹青牵着她慢慢地走，言语愈发感伤，“我现在才明白：其实，是师尊被困在我的影子里。”

“徒弟弟……”天音仙子芳心一颤，眸中开始浮现水雾。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为过往的委屈而心酸。

叶丹青偏过头深深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师尊，早就可以飞升了吧？”

“我……”

天音仙子本想否认，为他的柔情摄取心神，低着头老实交代：“嗯……很多年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