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类种，打你！ 第233节

　　箱庭有着恒星大小的表面积，只是西区，其表面积也大的没变。

　　这种情况下相遇，若不是五亿年前日日夜夜黏在一起的情侣，只有一种可能性——

　　是故意的！

　　“汝，欲何为？”

　　提丰率先问了出口。

　　巨人与巨人，人类最终试炼与人类最终试炼，很难想象接下来会是一场友好的同族交谈。

　　“从星之地脉中诞生的巨人王，真是响彻箱庭的名号。”

　　金发的巨人——巴罗尔双手抱拳。

　　言语上有着几分敬意吧？

　　“以魔眼杀死一切敌人的最终试炼，你的名号我也略有耳闻——”

　　提丰先来了一拨礼貌的商业互吹，接着道。

　　“然后呢？不要说是因为同为巨人来叙旧的，说到底——我们并非同族。”

　　提丰双手抱拳，凝视着巴罗尔。

　　都是巨人，都是人类最终试炼，但两者背负的却截然不同。

　　提丰，是从星之动脉诞生的巨人王，背负着人类因星之力而毁灭的要因。

　　而巴罗尔——他凝重的说道。

　　“在这个西区之中，若说谁能最快的将吾击杀，那就只有你了吧！”

　　因为，两者并非是毫无关系的个体。

　　人类的心，宛若天上的星辰般难以捉摸。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和生活在世界成熟期，被法律道德所束缚的人类不同，在世界黎明期的人类，战争和侵略几乎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其余种族和人类争夺‘灵长类’的资格，在石器时代就已经结束，那人类内部的争夺，至今仍未完结。

　　那并非是能以善恶论的东西。

　　为了取胜而奋起的人。

　　为了守护而崛起的人。

　　相反的两个集团对立之时，就会引起只能以血洗血的战争。

　　如果不能接受这种世界法则，那从一开始就应该放弃。

　　但，就算如此，也有绝不能触犯的准则。

　　比如说——对未开发之地的原住民族的虐杀。

　　比如说——对没有武器的无辜之民发射炮火。

　　比如说——投下能把星球污染的大规模破坏武器。

　　此为，不能原谅之恶。

　　屡次承受外来者的侵略，处于极西之地的人类国王，在那久远的战乱期，怀着遗憾，背负起了使命。

　　把人与人，有智慧的灵长类生物之间的战争合法化的最单纯手段。

　　那就是——“把敌对者，否认作人类”。

　　因为不是人类，所以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都好。

　　无论怎样的玩弄俘虏，虐待土著都无所谓。

　　否定人类在黎明期与开拓期犯下的罪行，‘弗摩尔’一族化为了巨人的怪物，弗摩尔一族的王，接受了‘人类最终试炼’的命运。

　　弗摩尔一族，抛弃了人类的外貌，化为巨人，被人类史淘汰并否定的种族，背负起了人类之敌的位置。

　　这一切，提丰是知道的——巨人，从最初起是星之动脉的看守者。

　　正是背负了人类本身的恶，才化为了杀人种。

　　提丰讨厌人类，但对于背负起人类失败的命运的‘由人转生的巨人种’并不讨厌。

　　作为原初的巨人王，他的权能，正是巴罗尔权能的克星，然而——

　　“这个请求我接受了，但，理由呢？”

　　姑且作为同族最后的关心，提丰问道。

　　巴罗尔微微叹息,他捂着自己头上的单眼面具。

　　有些犹豫，有些担心。

　　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是不是正确的，但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至今为止的人类史是错误的。”

　　“人类所面临的一切困难，都离不开神灵的助力，这样的人类，没有独自迈向未来的资格。”

　　“所以，否定过去因为神灵干涉而跨越的灾难，将这一切留给人类面对——反乌托邦魔王是这么说的。”

　　“因此，才召唤出了沉睡于地狱之窖中的吾等，解放被神灵所支配的命运，将人类史面临的灾难重新定格。”

　　原本依靠神灵幕后的支持与人类英杰共同克服的人类最终试炼，在被神灵所击杀后，完成的一种仪式。

　　将人类最终试炼被克服这一结果，剥离神灵的部分，并返还给人类——原本已经不会毁灭人类的要因，重新获得毁灭人类的力量。

　　然而——无论那个世界，人类史都已经安稳的来到了公元2000年。

　　曾经足够毁灭远古人类的力量，诸如海啸，诸如洪水，诸如台风，诸如疫病，时至今日，毁灭人类的可能性只存在于理论上吧？

　　——这样做究竟正确与否？

　　巴罗尔摇了摇头。

　　自身的观点，已经不重要了。

　　自身并没有参与到此事中的意志，只是作为‘道具’成为舞台之上的演出装置。

　　若是曾经的人类最终试炼—‘死眼’巴罗尔，当然有着发出自己声音的资格。

　　但，自己如今是沉睡于历史中的亡者，只需要完成自己舞台装置的功能，给现在让路就好。

　　话虽如此，装置也有装置的自由，只需要通过死于神灵手中完成这一仪式，如何死亡则是无妨。

　　因此，有一句话想要说出来。

　　“梦幻大陆的所有者，作为人类以外所有生物的乐园的巨人王啊，你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人类的事与我无关，直至裁决之时，吾会判定人类的价值。”

　　提丰双臂抱在胸前，冷冷的说道。

　　“是吗？是吗？那就当成是那样好了。”

　　带着单眼面具的金发巨人嘴角一咧。

　　自己的位置，大概是是最能理解提丰的吧？

　　因为，背负的东西相同——失败者。

　　曾经，作为极西之地的人类王者，被外来种族四度入侵，直至亡国。

　　悲伤吗？愤怒吗？怨恨吗？想要复仇吗？

　　啊！肯定的。

　　那是败者应有的权利，那是败者应尽的义务。

　　然而，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战争的当事人都死去，加害者与被害者都不再存在，城市在伤痕中风化……那一切将半点不剩。

　　人类能够通过后天的信仰成神，整个凯尔特神群，都不存在完全的天生神灵。

　　在这之中，得到了神灵视角的人类国王，在人类开拓期中竞争的失败者，选择背负起了人类的罪，将人类对原著民的一切行为‘正当化’。

　　因为，当一切负面情感随时间之风消散，剩下的情感就只有一种。

　　羡慕。

　　败者对于胜利者的羡慕。

　　——若是我们也能那样的活下去该有多好。

　　巴罗尔笑着看着提丰。

　　我们是一样的。

　　因为竞争而失败的人类，因为竞争而失败的其他种族，说到底没什么区别。

　　最强烈的承认胜利者光辉的，是败者。

　　胜者散发的光辉，正是败者的轨迹。

　　提丰——从星之动脉诞生的巨人王。

　　或许憎恨人类，或许敌视人类，当人类面对危机的那一刻，必然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选择吧？

　　因为——从古至今，人类信仰所造出的神灵，其形态是千奇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