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娇气包和龙傲天互换身体之后 第82节
第六十三章 还不叫魔君?
旖檀神殿内血雾暴涨,将魔君周身团团围住,雾气并非单纯的云烟,而是隐藏了一根根纤细若发丝一般的红丝,从八角香炉之后蜿蜒漂浮出来,伸长入魔君的四肢百骸,与他融为一体。
大战在即,魔君急于求成,不再强行抑制血丝抽取修为的速度,这是炼制相思的最后一步,将自己一身修为七日之内匀速灌注到相思之中。
相思会逐渐膨胀成一颗饱含魔气的红珠,将自身的修为再通过连接的红丝一次返回来,如此便大功告成。
如今炉中的相思已形成雏形,这一步极为凶险,稍有闪失便前功尽弃,但魔君此时顾及不上,全心全意地投入与相思的共生之中。
良久。
魔君忽然睁开眼,神殿之内竟多出一个人。
男人漆黑斗篷罩住全身,脸上覆着火莲花的面具,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有几缕细纹,眼中尽是滔天的怨怒仇恨。
魔君认出了他,三千灵童中不起眼的一位,曾在极天魔君座下出谋划策,此时想必来者不善。
漫天的血雾弥漫,无处不在腥味扑面而来,左护法已然看出魔君孤注一掷,若等到丑时怕已错失良机,他向殿门口不动声色地退去,传送阵法便在门外。
魔君冷笑一声,双手高高抬起,无穷无尽的血雾汇集成一股涌流,以迅雷般的速度朝左护法轰杀而去!
血雾中的血丝如同杀人不见血的网,若触碰到便皮肉溃烂,左护法结出一个法盾,勉强接住这凶猛的一击,暴退几步,单膝扑通跪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魔君毕竟是魔君,当年能伏击极天魔君,自然是有本事傍身,即便此刻与相思共生,一般的魔修想近身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就凭你,还想为心无垠报仇?”魔君不屑一顾的嗤笑。
心无垠正是极天魔君的名字。
眼见魔君再次抬起手,左护法明白承受不住再一击,掀起面具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迹,“我虽不能赢你,但我们的殿下你未尝能赢他。”
魔君挑起眉头,笑道:“元九渊这个废物也来了?我身为魔君,可怕过这天下的谁?他来了免得我去玄月宗杀他。”
“希望你等会还能这样自负。”
左护法掏出一枚黑玉简,用力捏碎化成一缕黑色云烟,正是传给夜伽蓝等人的信号,意为事不宜迟,立即行动。
随着玉简化的黑雾消散,神殿朱漆描金的穹顶上忽然传来急促的气流声,仿佛狂风在呼啸。
不到几秒时间,一个黑幽幽的旋涡出现在殿宇上方,搅动的气流汹涌,一道颀长匀称的人影从其中跃出来,脚尖轻飘飘落在地面上,几步走到左护法身侧瞧一眼,抬起头,干涩发枯的声音说道:“左护法无事,请诸位护送殿下前来。”
夜伽蓝从头至尾未瞧魔君一眼。
一个个黑斗篷像下饺子似的从天而降,片刻之后旖檀神殿内黑压压的一片人,最后一位便是众星捧月的温故。
身着修身束腰的锦缎长袍,一头如乌亮的长发半束半披,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整个人干干净净,英气飒爽的少年郎。
魔君想看清他的脸,明明看见他的模样,却组合不起来他的样子,整个人就像藏在朦胧的纱里。
温故飞快瞄一眼红雾之中魔君伟岸的身影,故作镇定的来到左护法身边,“你怎么样?”
“他现在没事,不过——早晚都是要死的。”
魔君冷笑说罢,蓦然双手合十,红雾中连接在他身上千万条纤细的血丝若有生命力般扭动,随着他双手抬起的动作,一身强劲的煞气爆发而出!
夜伽蓝双手快速的翻转,指缝之中散出殷红的血光,十根纤细的手指扣成一朵火莲花,猛地向前一推,一朵巨大的火莲花当空而出,迎面拦截住魔君汹涌的攻势。
火莲花潋滟璀璨,每一片花瓣泛着火焰般的流光溢彩,如同凤凰涅槃的尾翼,破开漫无边际的血雾,红色光芒若烈日当空,亮堂堂的照亮殿内一圈。
不止魔君惊诧,除了温故之外,在场之人皆惊,火莲花的法印乃魔族圣法,其法由半文不古,玄之又玄的经文所述,千百年来就摆在浮屠塔上,想学的人皆可去学,但这玩意太难懂了,聪慧如极天魔君也只习得一半,没想到魔族竟有如此卧虎藏龙的高手。
温故临危不惧,学着元九渊的样子,眯眼冷冷地盯着魔君。
方才听闻要自己上阵对付魔君,畏惧之后,他心中安心几分,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也不想元九渊上阵。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被吓哭,在下属面前维持元九渊的良好形象,至于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岂不知他这幅冷静自持的样子,在众人眼中竟是另一番解读,见到夜伽蓝的火莲花法印,竟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愧是最大事的人。
魔君见到如此人才埋没在一群叛党之中,不禁问道:“你是何人?家在何处?可愿弃暗投明为我效力?”
苦苦追求的高官厚禄近在咫尺,夜伽蓝却不为所动,他瞥了一眼温故,见到温故沉着淡然,心神不由一定,朝着魔君一字一顿道:“夜伽蓝。”
魔君豁达哈哈一笑,一副知人善用的大度模样,“不错,我愿封你为圣君!”
祸害过的人多如牛毛,全然不记得这一号人物。
夜伽蓝神色一滞,紧紧咬住牙关,顶着魔君劈天盖地的压力,双手再次费力向前推,恨恨地挤出一行字,“诸位请乱他心神,他自然会被相思反噬。”
来的路上几人早已商量过,鬼罗汉常年游历在外,见多识广,若论起言谈说道,没几人能与他比肩。
鬼罗汉朝温故点头示意,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笑吟吟地说道:“魔君,听闻你有六位接受灌顶后还活着的明妃,为了生了四个孩子,其中可有一个是你的?”
魔君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皆不是我的,又如何?生下来便被我杀了炼成婴儿丹药,那可真是大补。”
鬼罗汉一震,没想到魔君竟如此丧心病狂,接连便说嘲讽讥诮的羞辱魔君,可魔君脸皮厚实,任他无论说什么,没有半点波澜。
像魔君这样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人,妄图言语就能扰乱他的心绪,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几轮下来,反倒是鬼罗汉急火攻心,怒骂道:“鬼僧佛若还在世,见到你也不免一禅杖敲死你,免得你这乱臣贼子欺君罔上!”
“你也配提鬼僧佛?鬼僧佛与道修势不两立,你们竟然带着一个道修的魔崽子来十九重城,若是他还在世,第一个杀的便是你!”魔君不以为意地说道。
若说起旁人,温故确实不知道,但鬼僧佛,还真在圣墟见过一面,字正腔圆地轻声道:“谁说鬼僧佛和道修势不两立?”
魔君看向他,斜睨端量他一遍,“鬼僧佛乃我们魔族的先祖,便是由他启始,仙魔水火不相容,你一个道修的魔族贱种,他的名字你也配提?”
“我不只提他的名字,我还曾在圣墟中见过他一面。”温故从众人身后走出来,不卑不亢地来到夜伽蓝身侧。
提起圣墟之地,魔君的脸色乍然变化,鬼僧佛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圣墟,随着圣城的覆灭消失,鬼僧佛这个名字亦消散在千百年的岁月里,若不是真到达过圣墟,必然不会知道此事。
见到魔君的神色,温故从佛珠出取出乾坤葫芦,“鬼僧佛非但不与道修势不两立,他和他那位道修师兄关心匪浅,情愿留在圣墟与他做一对野鸳鸯,这葫芦便是我从他师兄身上取下来的。”
魔君望向乾坤葫芦,一眼便看出葫芦是个难得法宝,温故所言非虚,魔族的先祖竟然与道修纠缠不清?
铺天盖地的红雾猛地一荡,千万根红丝翻转扭曲,若受了极大的触动,温故决定乘胜追击,再说出点让魔君大为震撼的话来。
但他不太会骂人,思来想去,温故突然有了灵感。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温故要给没有文凭的魔君好好上一课。
“你听说过量子力学吗?”
魔君强行定住心神,当然明白温故在故意捣乱,若是他一旦分神,与他抵抗的夜伽蓝便能乘虚而入,所以他再三告诫自己,接下来不论温故说什么,一概当作耳旁风。
成败在此一举,不可掉以轻心。
温故的声音清定悦耳,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魔族最常用的法术便将自身化为黑雾,便可在世界中任由穿梭,这其中的原理就是量子力学,当我们变成雾气的时候,便没有了质量,没有了质量就能达到光速,所以可以任由飞速的穿梭。”
魔君不为所动,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似懂非懂的事,当做他在胡说八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可以变成黑雾?”
温故煞有介事地问,自问自答道:“这就牵扯到一个著名的问题,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你我是否真实存在宇宙之中?”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举个一个简单例子,比如现在我手中有一个梨,你看到梨的时候,它的存在的,可当你转过身不看它,它就是不存在的。”
“就像是这间宫殿,在你没有走进来之前,你看不到房间里的场景,你无法确定房间是否存在,只有当你看到宫殿,你才能确定宫殿是存在的。”
“简而言之,当我们注视一个物体时,他是存在的,可当我们不再注视,物体就是不存在的。”
周围静寂无声,不只是魔君被他玄之又玄的理论绕晕了,连夜伽蓝都在分神思考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魔君已然被他说动,默念静心法咒,低声冷喝道:“一派胡言。”
“不要着急嘛。”
温故优游不迫地一笑,有条不紊地道:“再回到我刚才的问题,我们化成雾的状态,自己也不能注视自己,是无法被注视的,所以在这世界是不存在的,才能达到一种迅疾的速度。”
魔君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极天魔君所设的传送法阵便是如此,进入法阵之中如同踏入虚无之境,不见天地,不见自己,才能转瞬之间从一座城移动到另一座城,岂不就是温故所说的言论?
温故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松一口气,骤然加快语速说道:“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是假的,可当你睁开眼睛,世界却是真实的,可是……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魔修脱离不了佛道,魔君是半个和尚的模样,自然学过几天佛法,佛经有云“无色界天”,便是一个没有任何物质存在的世界,一切无色无相,脱离三界之外,是一处极乐之地。
魔君惘然地闭上眼,眼前的一切景物消失不见,再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红雾翻腾,他一时分辨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的,还是闭上眼睛见到的无色界天才是真的。
难道自己一直活在虚假的幻境中么?
不对不对,魔君心绪大震,脑子里只剩温故的声音不间歇的逼问: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温故抿抿发干的嘴唇,心里紧张的弦绷紧,故作轻描淡写地道,“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起点,我所看到的八角香炉,它真真切切是存在的,存在这间神殿的特定时间段之中,在它来到神殿之前,它不存在,在它腐败被碾碎之后,它不存在,存在到底是什么?”
魔君不知不觉地随着他所说的去思考,一时间头脑嗡嗡地响,仿佛走马一般奔驰,又是佛经里的无色无味,又是真真假假,还有许多不相干的画面。
紧接着,他便看到漫天的血雾突然开始旋转,以一种迅疾的速度越转越快,似是有无数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一张张红莲面具扭曲狰狞,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张开了獠牙,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俊挺的脸上,俊得若春霜秋露,与极天魔君却有几分相似。
这是魔君最后清醒的念头。
魔君猛地向下坠落,忽然带来天塌地覆的一声响,载有相思的八角香炉应声而倒,魔君坠落地上,发出短暂的叹息,知晓大势已去,手掌撑着冰凉的青岩地面,正想从地上站起来——
忽然一道漆黑的身影扑上来,夜伽蓝摘下红莲面具,一脚猛地踩在他身上,魔君痛吟一声,茫然地望着他的脸,“我与你何仇何怨恨,你们既已毁了我的相思,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我是夜伽蓝,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夜伽蓝俯下身,死死地盯着这个恨之入骨的人。
魔君瞧见他浓艳娇媚的面容,轻佻地一笑,“我平生羞辱过的美人无数,名字全都不记得,夜伽蓝是哪一位?”
夜伽蓝盯着他看几秒,惨白的脸上气色全无,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没有任何的犹豫扎进魔君的胸膛,温热的血“噗”的一声溢出来。
魔君轻佻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呆滞地望向自己破了个血窟窿的胸口,在场之人皆呆住了,没想到他竟然敢杀了魔君,因为即便魔君死了,坐下还有三千灵童活着呢,这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温故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一头冷水从头上浇下来,错愕地望着魔君胸口雪亮的弯刀。
夜伽蓝跪倒在地上,握着弯刀的手指发颤,苍白的嘴唇一下一下抽动着,似是在无声的抽泣,大概过了几秒,他才缓过劲来,喃喃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干涩的嗓音似被打磨过般尖锐,好像是被一口气吊着,说罢,他双手握住刀,猝不及防地拔出来,喷溅的猩红血洒在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握着刀发疯一般捅进魔君奄奄一息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