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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64节

  申姜围着小车车转了个圈,倒是挺感兴趣:“这个不错啊,现在是有点不够瞧,回头下了雪,院子里起了冰,这个拉着一点都不费劲啊,少爷可真是会享受!”

  叶白汀:……

  这什么破北镇抚司!毁灭吧!

  突然街外一阵巨响传来。

  “砰——”的一声,威力十足,从窗外看过去,硝烟肉眼可见。

  叶白汀:……

  倒也不必这么应景,他不是灭霸,没学会打响指这种技能。

  申姜一看就皱了眉:“动静不小……不行,我得去看看!”

  叶白汀也已经坐直:“注意安全。”

  ……

  甘泉街往北的爆竹小作坊,爆炸声后,熊熊火起,舔食着所有能燃烧的东西,一点点可燃物怎么够?

  “走水了——救火啊——”

  “散开,都散开!”

  “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突然爆炸了?”

  “兴许是东家着急做腊月里的生意吧,想赶急点,多囤点货……”

第52章 与本使同骑

  申姜这一出去,久久都没回来,回来的只是张字条。

  说是爆竹作坊爆炸起火,烧的还挺厉害,好在是饭点,工人们回家的回家,外头吃饭的吃饭,作坊里头没什么人,只轻伤了两个,没有重伤死亡,就是火势太大,哪怕火师们到了,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他得在现场帮忙。

  玄风是相当有职业操守的狗将军,一听到动静,立刻放下小车车,颠颠跑去了自己的狗舍——如果有需要,它会被人组织带出。

  人和狗都不在,叶白汀不用装病,站在暖阁窗前,手负在身后,遥遥看向硝烟直冲空中的远处,双目沉凝。

  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为防有人钻空子,他还是回牢房的好,可他没动,是因为看到外面经过了一个人……

  一个千户,叫彭项明。

  锦衣卫的事,仇疑青没跟他说太多,那日聊天也是浅尝辄止,解释和规划的都是他这个囚犯身份,涉及到了什么,能做什么,更多的,仇疑青也不可能和他说,没法说。

  人一个统领大局的指挥使,什么事都得想着,什么事都得规划,和你说什么,说哪件?

  但仇疑青不说,这几天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叫彭项明的千户,和越狱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柴朋义被石蜜杀了,百户冯照被仇疑青当场处置,死无对证,反而抓不到任何证据。

  他不信仇疑青没怀疑,可仇疑青就是没任何动静,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彭项明竟然也不心虚,还和往常一样,脾气挺大,看人时眼神阴阴,尤其对他不客气,每每看到他,都是一脸‘你怎么配站在这里和本千户说话’的样子。

  叶白汀倒不是惹不了,是觉得没必要,何必打乱了别人的布局?

  他打算等这个人走过去再离开,结果下一刻,就见彭项明……跪了?

  再一看,哦,原来是对着仇疑青。

  仇疑青从院外进来,不知说了些什么,这彭项明就跪了,再之后,只有两个锦衣卫把他押走了,看方向……是刑房?

  啧,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大招,指挥使有点狠啊,希望这回能问出点东西来。不过瞧这架式,只是什么工作没做好的小打小闹,弄死是不可能的,以后怕是还得有交集。

  叶白汀看着窗外,仇疑青并没有走过来,看都没往暖阁的方向看一眼,仿佛漠不关心,就好像他在哪里不重要,事情有没有进展也没关系……

  叶白汀感觉自己玩了个寂寞,整个北镇抚司连带诏狱,流言那么暧昧,他差点都信了,其实人正主对他丝毫不关心,他是真的备受重视么?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反倒是仇疑青,显的越来越神秘了。

  这个男人若即若离,眼底藏着千山万水,就算他有了锦衣卫的牌牌,有了挂着小铃铛的金镯子,还是没有走近这个男人的生活,未来怎么样,什么样,还是得他自己努力争取创造,这个人酷冷无情,断断不会帮忙……

  叶白汀哼了一声,回了诏狱。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普通又平常。

  仇疑青经常不在,照申姜说法,是在外巡营,指挥使对各处卫所有监管之权,不管宫里宫外,京郊还是外地,一有时间,总得抽调看看,年前的一段时间,几乎是最忙的时候。

  进入冬月,一天比一天更冷,北风呼啸,恨不得把寒意揉进你骨头里,天越来越阴,好几日不见阳光,终于这一日,天空飞白,初雪来了。

  雪花小小的,白白的,从空中慢慢飘落,随风一荡一荡,到地上就不见了。

  “呜——汪!汪!”

  狗子本来趴在暖阁,叶白汀的脚边,见外面雪飞的好看,叫了两声就蹿了出去,追着雪,又跑又跳,傻乎乎的,玩的可高兴。

  叶白汀一边看着它玩,一边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下雪的话……锅子最应景?

  最近他每天都两三碗药膳汤,那个住在北镇抚司的山羊胡老大夫已经点了头,允他吃点辣的,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个火锅?

  正想着,‘砰’一声巨响,炸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响彻在耳畔。

  比之前那一次更响!

  叶白汀腾的站起来,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了冲天的硝烟与火光,这次的爆炸,更近,也更吓人!

  听到动静,锦衣卫立刻行动,申姜迅速点了人,顾不上其它,赶紧往外跑,狗子也不追着雪玩了,冲叶白汀叫了一声,跑向自己的狗舍。

  叶白汀想了想,回了诏狱。

  出不去,帮不上忙,至少别添乱。

  抬头看看阴沉的天色,初雪无声,默默飘洒,非雨之势,却有雨之密。

  希望……不要有大事发生吧。

  回到牢房,里面当然也听到了动静,相子安问了句:“外面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叶白汀摇了摇头:“似是哪里起了火,具体不知。”

  ……

  申姜带着人到了现场,好悬骂脏话,这次可比上次厉害多了!

  出事的地点是个药材铺子,可不是什么做爆竹的,今日正在义诊施药,人非常多,这突然一爆炸一起火,人们根本跑不出来,尖叫的喊救命的,到处都是。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火师们还没来……”

  “火师没来,你们是死的么!”申姜见旁边商户推了一缸水出来,立刻过去舀上满满一瓢,倒在自己身上,率先往火里冲,“能救一个是一个!”

  人一个一个往外救,火越烧越大,火师们来了,带着水车,可就算这些水也是杯水车薪,根本灭不下来,人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申姜头发都被燎焦了,身上衣服也被烧的不成样子,大冬天的,愣是忙出一头大汗。

  慢慢的,京兆尹的人来了,五城兵马司来了,一边救着火还在一边茬架搓火,什么这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什么什么没有……北镇抚司就申姜一个百户带着人,指挥使连影子都不见!

  申姜感觉不太行,这回别倒了霉,被人给搞了啊!

  冬月十六,初雪的第二天,早朝。

  台阶下人们吵翻了天,只因这次事故损失过大,死伤十数人,轻伤快五十了,京城地界,天子脚下,鲜有如此意外事故,这都是官员们办事不力!长此以往,京城安平何在!

  京兆尹推锅给五城兵马司:“此次事态尤为严峻,火师到场速度并不慢,只是人数有限,难缓大局,若非五城兵马司太过敷衍,死伤怎会这般严重?”

  五城兵马司才不会认这口锅,面色严峻:“日常巡查警惕,是你京兆尹的职责吧?你若办差经心,处处盯得紧,篱笆扎的严,一有苗头即刻通知,防范到位,又哪会生出这般祸事?”

  当着宇安帝的面,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互相推卸责任,言辞凿凿,反正就是对方工作没做到位,不关我的事,期间拉帮结派,各自寻找帮手帮忙开脱,不知怎的,竟还牵扯到了东厂,说东关街出的事,东厂距离那么近,为何没派人帮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东厂公公们不在,他们的身份也不能参加早朝,可他们有‘交好’的官员啊,当然要站出来说话,祸水东引,不,祸水西引——

  “要是这么说,西厂还管着宫造内务呢,临近年节,这爆竹药材,哪个不该关注不该采办,知道这些事,好像也是应当应份的?”

  先帝在时,东厂独大,直接向皇上负责,几乎被喂成了当时的尤贵妃,现在的尤太贵妃私有财产,西厂避其锋芒,无处可依,转投了当时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脚下,在今上继位前后,算是帮了些忙立了些功,才重新和东厂分庭抗礼,谁都不怕谁,又谁都不服谁。

  新帝继位,朝廷格局改写,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都低调了下来,没惹出过什么大事,似乎怎么着,宇安帝都得给个面子。

  ……

  叶白汀被申姜请去了暖阁,桌上小吃一水摆开,都是精致好看,味道不错,分量也不太大的。

  申百户捋了捋被火燎焦的发梢,口沫横飞的,和娇少爷八卦早朝的事。

  叶白汀:……

  “百户好厉害的消息来源,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蹲人官袍底下了?”

  “说的那么难听,”申姜看看左右,小声道,“不是我,是别人蹲了,转述给我的!”

  叶白汀睨着他:“所以?”

  申姜拍桌,眉飞色舞:“所以我实在太好奇,都等不及散朝了,少爷你快同我分析分析,咱们这回,瞧谁的热闹?城兵马司,还是京兆尹?不然是东厂?西厂?”

  “嗐,这说白了,其实就两拨人,五城兵马司受过太皇太后的恩,京兆尹扒扒裙带关系,托的是尤太贵妃的福,两拨都找过咱们锦衣卫的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谁倒霉我都开心!”

  叶白汀顿了顿:“倒霉?”

  “是啊!”申姜想起以前的场面就乐,“他们撕起来可好看了,你以前没见过,这回好好瞧瞧!就比如药材铺爆炸这件事,现场可乱可严重,这两拨人谁扛了都得不了好,查吧,你怎么查?现场哪哪都是人,从哪个追起?你草草结束,说是意外,别人不服,说你包庇犯罪,就是人为,你怎么说?你能拿出反驳得了所有人的证据?你说不是意外,要从头彻查,那查谁不查谁?现场那老多人,谁都可疑,烧成那德行,就算有证据也烧光了,栽赃都没头绪,你就算起早贪黑,查到过年也不一定有结果,可别人盯着这个呢,回头参你一本,说你办事不利,你倒不倒霉?”

  “那恭喜申百户了。”

  “啊?”申姜大眼迷茫,你在说什么?

  “百户大人要忙起来了,”叶白汀亲手执壶,倒了一杯茶,推到申姜面前,“这桩倒霉事,估计得落到你们锦衣卫头上。”

  申姜手一哆嗦,差点烫到:“啥玩意儿?凭什么落到我们锦衣卫头上!”

  叶白汀表情淡漠:“你不是说了,这互相推诿的,其实就两拨人?照眼下局势,宫里那两位娘娘都是长辈,又都没故意惹事,皇上得给些面子,不管是暂时得罪不起,还是有意震慑,皇上都得找个合适又能干的人办了这差事。时下在京城官场,谁风头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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