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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49节

  “少年人,总是心太急。”

  听他这么说话,柴朋义反而放松下来,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左右的人,那意思——

  本官都能招揽这么多帮手了,还不能说明一二?这不叫本事,什么叫本事?

  都不用叶白汀说话,相子安摇扇子的姿势就带上了嘲讽,秦艽不屑的哼了一声,连狗子都呲出牙齿叫:“汪!”

  柴朋义:……

  他一个眼色,站在左边的汉子就往前一步,不知从哪抄来块板砖,上来就拍脑门,气势汹汹:“老子曾是武将,阵前杀敌盈百!”

  “啪”一声,板砖就碎了,干脆利落,就是光线不明显,看不到他头上起包了没有。

  就这?

  秦艽用鼻子哼了一声,随手一抓一捻,把溅过来的板砖碎片捏成渣又搓成小泥丸,一个观音弹指,直接切中对方膝盖,让他来了个王八翻面——

  “想杀老子的人何止百数?可惜连老子的小指头都碰不到,你,不行。”

  站在柴朋义右边,气质比较斯文的人感觉不行,站了出来:“本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才相得,文章看得,但有问题,无所不能答——”

  相子安扇子刷一声收起:“这么懂,在下便来讨教讨教,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人:……

  相子安扇柄一下下轻点掌心:“你家主子缺的是知天文地理,懂星相算数的人么?”他斜眼觑了下柴朋义,“他明显要的是会拍马屁的人。”

  “没师爷的本事,还是别抢师爷的碗了,这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相子安说完,还笑眯眯提醒:“哦还有,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的主子只喜欢听马屁——还是尽快换一个吧,没前程的。”

  出来两个,两个铩羽而归,剩下的一个怂了,一个不服气,跃跃欲试的抬腿——

  “呜汪——汪汪汪!”

  直接被呲着牙的狗子吓回去了。

  “啪啪啪——”

  叶白汀抬起手,一下下鼓掌:“武将营养不良,站都站不稳,文官直接养傻了,话都说不溜,我看你这附近也不是没别的人选——”

  他视线滑过走到对面一排牢房,又回来,眉眼弯弯:“柴朋义,你不行啊。”

  柴朋义怔了一瞬,眼睛也弯出一个弧度:“知道我的名字了啊……不错,脾气不好我也喜欢。”

  叶白汀冷了脸,揉着狗子的头:“可惜少爷非但脾气不好,还没什么耐心,对谎话连篇的油腻老男人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不给点真东西——你日暮西山有的是时间消遣,我还年轻,很忙的。”

  “等你到我这岁数知道,少年人,熬些耐性不是坏事。”

  柴朋义语重心长:“你既来了,就该相信我的实力,这些——”他视线滑过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不过小菜,你知道的,有些人眼界不够,偏就能被这些东西吓住。”

  叶白汀站起来要走。

  柴朋义:“说吧,想知道什么?”

  叶白汀:“你可真有意思,不是你叫我合作的?我想知道什么,还用说?”

  柴朋义:“小子,还没正式加入,就想知道核心机密,会不会太贪心了?”

  “啧,”叶白汀懒洋洋的甩了甩手,“那就地图吧,不用标的那么清楚,随便给我看下就行。”

  柴朋义看了看相子安,又看叶白汀,笑了:“小友要的挺刁啊,又是懂天文又是懂地理的,会算术还懂观察,地图给了你,我还玩什么?”

  叶白汀有点不耐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你能给点什么?”

  柴朋义想了想:“你最近……好像在办一个案子?”

  叶白汀:“你该不会想说——你能打听到东西,可助案子告破?”

  他嗤笑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柴朋义目光闪烁:“不用打听,我本人就知道点东西,可说与你,助你破案。”

  叶白汀头都没回:“办案是外头锦衣卫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在算计他们,拿功劳拿东西?”

  见少年停了脚步,柴朋义眸底闪烁更甚,循循诱导:“不如这样,我同你讲说些机密,让你去破案立功……待你真心信服于我,咱们再谈细节如何?”

  叶白汀还是没有回头。

  柴朋义叹了口气:“这立不立功是其次,我等皆为阶下囚,怎么立功也算不到咱们头上,可和锦衣卫打好关系就不一样了,你的长处可都在这上面,真的舍弃了不要?你可想好了……”

  他声音里满是可惜,一脸‘你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只能换人了’的暗示。

  叶白汀似经不起激,回身坐回‘王座’:“少爷做事,不用你教,该我的跑不了,不过你非要说,少爷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你记住了,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想谈条件,就拿出自己的诚意,至于之后嘛,看我高不高兴。”

  “虽然少爷并不是很感兴趣。”

  柴朋义也很满意,再傲,不也是个小孩?是小孩,就得教教规矩,待这少年真心被他折服,满眼都是崇拜的时候,还不是指东打东,指西打西,随便他怎么用?

  但表面也得装出个不满样子:“少爷这么狂,是不是不太好?”

  听完这话叶白汀更狂了,纤白手指往外一指:“诏狱里折了骨气的人有的是,你找他们去?”

  柴朋义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容忍你的脾气,强者,配得上更好的待遇。你放心,等你听完我的话,从百户那里捞了功,得了好处,就该知道,我的实力是真是假,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叶白汀单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最好如此。”

  柴朋义:“这个案子,是不是死了两个人,郡马沈华容和徐良行的妻子庄氏?”

  叶白汀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对指甲边上的死皮不太满意,慢悠悠撕着:“所以?你既然说自己很厉害,打听到两个死者好像并不难?”

  柴朋义:“我不但知道他们,还知道宣平候,云安郡主,宫中乐师乐雅……”

  与案相关人的名字被他一个个念了出来。

  叶白汀缓缓坐直:“我现在有点感兴趣了。”

  “还有让你更感兴趣的。”柴朋义缓缓开口,“先前有个闻名江南的美人叫紫苑,可听说过?”

  叶白汀摇了摇头。

  柴朋义手抄在袖子里,神情高深:“你不知道她也正常,她声名崛起,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你要说的,可是十年前闻名京城的荒野失踪案?”相子安扇子一收,开了口,“这紫苑,正是这离奇失踪,杳无音信的当事人。”

  秦艽哼了一声,看过来的眼神那叫一个嘲讽:某些人还吹,只要是美人都知道,结果怎样,还不是叫少爷跑来问别人了?

  相子安一个眼神杀过来,声音冷淡:“可叹当时在下年岁不足,学业繁重,个中细节不得而知。”

  叶白汀看向柴朋义,有些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会聊聊八年前的河道贪污案,沈华容和徐良行不都被卷进去,又捞出来了?结果就这,随口扯一个美人?”

  柴朋义一脸‘你小小年纪懂什么’的高深莫测:“贪污案有什么稀奇,就诏狱这些人,你去问,谁都有,美人才有意思呢,那可是心中魔,刀上刃——”

  叶白汀挖了挖耳朵:“随便吧,你爱说就说。”

  “要说这紫苑,长得是真漂亮,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养着她的人家,本是想将她调教成瘦马,卖个大价钱的,可她打小心思玲珑通透,实在可人疼……再用点心机,正好那家也没孩子,钱存的差不多,本想做最后一单隐退的,结果这最后一单也不做了,拿她当女儿养了。”

  柴朋义声音缓缓,不疾不徐:“紫苑也争气,最后没进这行当,也大大出了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琴之一技,技巧娴熟,感情丰沛,惊为天人,绕梁三日而不绝,但凡听过,没有不为之动容的,不知多少人慕名而去,挑战者也次次败北,反而更成就了她的名声,最后得诸位大家推崇——”

  “你当知道,世间任何一样东西,你研究到极致,无人出其右,得所有人佩服,你就是大家。紫苑就是这样一个姑娘,比之自身美色,她更出名的就是这一手琴,所到之处,但有献艺,无人不膜拜静听。”

  “她也知道自己颜色好,待到嫁人的年纪,并没有嫌贫爱富勾勾搭搭,随随便便就嫁了,一直到了二十岁,拖成老姑娘了,才低调入世,嫁了个郎中——小友可知为何?”

  叶白汀其实懂,但配合对方谈兴:“哦,为何?”

  柴朋义果然谈兴更甚:“姑娘家花期也就那几年,寻常人家姑娘到了年纪,不管长得好不好,都有媒人上门呢,何况紫苑?大家盯得紧着呢,谁不想看看美人最后便宜了谁,还有那暗中较劲,准备搞事的,结果人家就是这么通透,硬生生熬过了花期,都成老姑娘了,大家也就不稀罕了,你爱嫁谁嫁谁,别处有的是鲜嫩的小姑娘看。”

  “紫苑是想低调生活,淡泊名利的,可她生的不平凡,活的不平凡,注定嫁人后也不会平凡。天底下有喜欢鲜嫩小姑娘的,也有偏好美艳少妇的,她躲过这拨,躲不过那拨。贵人们口味不同,没时间打听,当然也不用打听,自有那爱攒事的婆子,喜欢多方交际,网罗人选,待到时机合适,送到他们面前……”

  “京城一场小宴,这紫苑就认识了庄氏。”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汀(微笑鞠躬):给大家介绍下我的诏狱团队——外卖跑腿,哼哈二将之茬架王风骚师爷,暗器开锁全能保镖,萌宠吉祥物,金大腿。

  申姜(眼泪掉下来):我堂堂百户……

  相子安(摇扇子):本来在下该是左护法,奈何少爷不想搞特殊组织崇拜。

  秦艽(亮拳头):叫我右护法!

  玄风(和少爷蹭蹭贴贴):呜——汪!汪汪汪!

  仇疑青(低头看看自己孤单寂寞的大腿):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来抱?

  凶手们(叉腰仰天长笑):全员沙雕,加一个恋爱脑——嗷,我稳了!

第43章 你也配

  诏狱幽暗,无风无声,烛火跳跃都是直上直下的,映的人脸苍白可怖。

  “听过潘金莲的故事么?”

  柴朋义勾着唇角,像说着—件极为有趣的事:“紫苑不是潘金莲,她丈夫石竹也不是武大郎,夫妻二人感情很好,但这个庄氏,却实打实是个王婆呢。”

  “市井坊内有三姑六婆,说媒接生打胎相看人家,明的暗的生意都做,贵人圈里也有类似需求,不过干这种事的,做的不是生意,图的也不是钱,是人脉。”

  “都道庄氏能干,最懂夫人交际,能助丈夫青云直上,可—个女人,才名不显,容貌不佳,也没见办成过什么大事,就凭能说会道,就到这份上,可能么?”

  叶白汀便明白了,庄氏为什么这么喜欢办花宴,恐怕爱交际是其次,穿针引线,借着机会相看人,促成私底下的事,才是正经。

  果然,下—刻柴朋义就说起了花宴:“她办的那些小宴,看起来热情好客,谁都请,实则方向早就是定好的,有帮别人相看,有纯粹联络感情为日后方便下手,也有正常保媒拉纤的。比如有个大人物点了名,说看着哪个姑娘好,庄氏就把人请过来,小姑娘和长辈要是愿意,这事儿就成了,要是不愿意——她也有法子。”

  “表面当然是客客气气笑眯眯,各种慈爱,实则把人脾气秉性琢磨透,知道对方在意什么,就能看着下招了。你要有未婚夫,就让你未婚夫出点事,你有心上人了,钟情不二,就让你心上人眠个花宿个柳,沾惹上—二小妾,你恶不恶心?要还是想不通,就让那些楼子里的姑娘闹到你面前,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你要不要脸?还敢不敢喜欢这样的人?你爹娘不同意,那更好办,你爹想升官吧,想发财吧?你娘在后宅娘家,有各种有烦恼吧?许你利,许你财,你能不动心?还不动心,就做个局,先打压你,夺去你的东西,让你日子难熬,再予你利,予你财,你屈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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