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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103节

  凭什么只能你使唤我,不能我使唤你?

  富力行再次看向仇疑青,脸色变来变去的,竟然一点都不尴尬:“这上头主子们的事,指挥使你是知道的,咱家不敢怠慢,要是咱们关系好,互相信任呢,倒也能通融通融……”

  叶白汀:……

  这便是见缝插针了,暗意要是你愿意上同一条船,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什么事不好说?

  “不必,”仇疑青也不知听没听出来,仍然面色肃然,一脸峻冷,“走流程吧,人,本使带走,鲁王世子,本使替你找。”

  不谈合作,只谈交换。

  好歹也算达成了一个目的,富力行一边心道可惜,这回撞上来的是个傻白户不是小心肝,一边微笑着在前开路:“那指挥使,请吧——”

  二人走去厅后书案处,签押文书流程,按着申姜的太监们也散了。

  申姜满面感动:“真是想不到,指挥使竟为了我如此奔波……我就说我不能太出色!”

  “省省吧你。”

  叶白汀翻了个白眼,过来给他解绳子。

  上个案子完结,后续信息收集整理需要时间,这两日本就没什么事,且这种皇亲国戚的事,总有些敏感,万一闹大,迟早都要甩过来查,顺势看一眼也好,省的东厂老是记挂着讨人情。

  “嗷——紧了紧了又紧了!少爷你到底是哪边的,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抽这头不对……”叶白汀皱眉看着申姜身上的绳子,仔细辨认了一会,“那这头?”

  “嗷嗷嗷——疼疼疼疼疼!”申姜干嚎,“要勒死了勒死了!”

  叶白汀:……

  “这绳子绑的……是不是有问题?”

  申姜看看身上越来越紧的绳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那起子就会折磨人的阉货,净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路数!”这哪是正常绑人的手法!

  叶白汀实在解不开,看到桌边有个修剪花枝的小银剪,便拿了过来,给他剪开。

  一边剪,看到申姜痛苦的表情,又憋不住笑:“不觉得我在故意欺负你?”

  类似的话,外头可没少说,东厂厂公用来挑拨人的话筏子,怎会是无风起浪?

  申姜看着他那小银剪:“少爷你可稳着点,别戳到我的肉!”看了两眼又不敢看了,绷着呼吸,怂怂叹气,“我啊,被家里婆娘欺负惯了,你是没见着过,她下手才叫狠,不过她人好,全天底下,就对我最好,她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我脑子不好使,就别成天瞎琢磨,想东想西,识人别看别人说什么,只看做什么。”

  “我只知道,少爷从没害过我,不管骂还是坑,也都惦记着提携我。”

  “其实司里上下也一样,锦衣卫里像彭项明那样的蛆少,大部分都很实在,那日你‘微笑慰问’大家,大家也是真的很尊敬你,佩服你,咱们只服厉害的人,你是真的干了了不得的事……”

  “咔嚓”一声,小银剪终于剪对了位置,绳子应声而开。

  社死的事就别提了行吗!

  叶白汀眉平目直:“我看你还是太蠢,欠收拾。”

  申姜把身上绳子团一团,扔到地上:“老子管你把我当什么人,跑腿的也好,小弟也罢,傻大个也行,反正我把你当少爷,当兄弟,当朋友!你收拾就收拾,又弄不死,老子会怕?”

  “嗯?”

  申姜话音刚落,就看到办完手续回来的指挥使,转身就往外跑:“属下方才说错了,少爷就是少爷,怎么能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朋友的?属下不敢不敬!那什么少爷,等我一下,我先上个茅房——马上回来!”

  叶白汀:……

  “可以走了?”

  “嗯。”

  二人并肩而行,走出厅堂,完全没有等谁的意思。

  申姜跑回来的也快,像是知道他们不会等,根本就没回正厅,直直就跑出了大门,追上了二人。

  他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解决了生理问题,神情更是顾盼飞扬:“嗐,要说咱这不在外头乱来的男人,肾就是好,憋得住!不过少爷你们要再不来,我也真顶不住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回司?还是直接找人?”

  “鲁王府。”仇疑青淡淡抛下三个字,就带着叶白汀上了马。

  “等等我啊——”

  得,又被嫌弃了,他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会在娇少爷面前收着点?又被扔了吧!

  申姜昨晚是被扣到东厂的,哪里有马?不过申百户这几个月几乎把京城都跑遍了,脸熟,顺利往旁边商铺借了一匹马,说好一会就还,跟着去了鲁王府。

  仇疑青不想叶白汀不舒服,马骑的并没有很快,申姜一路为了追,舒服不舒服的不紧要,最后,两匹马倒是差不多同时,到了地方。

  三人也没废话,直接打门,仇疑青把腰牌给门房一亮——

  锦衣卫指挥使造访,门房哪敢轻忽,立刻将人请了进去,且迅速分出人往里禀报。

  三人缓缓往正厅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有点怪异,这鲁王府是不是过于安静了些?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声响,仿佛所有人做事都很克制似的……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心底就有了默契。

  申姜不行啊,视线四下转了转:“他们家怎么这么邪门,一点都不像贵人府第……这鲁王世子昨天还去了堂会,应该是好热闹的人啊,家中怎会如此安静?”

  叶白汀蹙了眉:“堂会?”

  “我昨天傍晚不是碰着他了?就聊的那两句,他说他刚从堂会出来,”申姜说起‘堂会’二字,表情就暧昧了起来,“贵圈男人的堂会……呵。”

  叶白汀直觉不对:“有问题?”

  申姜就跟他解释:“这堂会呢,本来是正正经经的,一般家中有喜事,办个宴,都会请些来,戏班子,杂耍的,说书先生也有,看家主好哪一口,若无喜事,纯粹无聊想玩,也可以攒局,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听戏说书,男人们花活就多了,家里不方便,就得用到外头的园子,请过来的人嘛,端看你今天想要怎么个玩法,正经一点,听听戏听听曲,不正经一点,那青楼的姑娘们不也是才艺加身,会唱曲会弹琴会跳舞的?这连听带玩……”

  “不过今上登基后,各方面都抓得严了,连办了几个在女色上面恶行昭昭的人,当然,也是这些人为官能力实在拉垮,太过尸位素餐……说远了,反正就是,以前能明目张胆玩的,现在不行了,位置越高的人,越不能太张扬。”

  “如鲁王世子这般的贵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近身,品貌一般,不干净的,他也瞧不上,底下人会办事,多会搜罗那没正式挂牌,却已技艺学的娴熟的青楼姑娘,买回来,先放在外头养着,到了这种时候,就叫进来伺候……”

  申姜说的头头是道:“所以我才说这位不是失踪了,没回家就没回家呗,人家外头多的是温柔乡呢。你别看他是世子,其实已经三十多了,就是爵位一时半会没揽到头上而已……”

  正说着话,三人进了正厅,远远的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朝仇疑青行礼:“下官何方宁,鲁王府詹事,见过指挥使大人。”

  申姜悄悄和叶白汀说小话:“我昨天傍晚见到的就是他!他当时就在鲁王世子身边伺候,说是詹事,大小是个官,其实就是这王府的管家……”

  何方宁蓄了须,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是府里老人,行过礼后,面色微急:“不知世子可有下落了?去了何处,现在可能归家了?”

  仇疑青:“本使得知世子失踪未归,故而上门问话。”

  何方宁瞬间就叹了口气:“大人问罢。”

  仇疑青:“世子平日多在何处起居,日常喜欢在哪里,有何习惯?”

  何方宁:“世子平日喜欢在书房……”

  “带路,”仇疑青一边让他走在前头,一边细问,“世子昨日行程安排,何时离的家,准备何时归,身边都带了什么人,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道来。”

  “是。”

  何方宁带着三人往书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日有个堂会,世子是座上宾,实不相瞒,下官也跟着去了,巳时中出的门,午饭都是在那边吃的,堂会上都是圈子里的人,很热闹,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快到傍晚的时候,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叫我出来办,当时见到了这位——”

  申姜呲了呲牙:“申,百户。”

  “哦,当时见到了这位申百户,”何方宁手抄在袖子里,“迎头撞见,就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申姜:“不必客气,你倒是好运呢,不像我,硬生生被押到东厂,关了大半夜。”

  何方宁表情有些讪讪:“这个……下官实是不知。”

  叶白汀:“所以世子呢?你们打完招呼,他去了哪里?”

  何方宁眼神有些闪烁:“世子让我独自办事,说他还有个地方要去……”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稍显暧昧,叶白汀本想再问,心下一转明白了,这种事许是不好说,沾了桃色,要不何方宁不知道,世子没告诉他,要不他知道,也不会说。

  世子书房面积不小,有桌有榻,方便行卧,比靠墙整齐干净的书架,案几上就乱多了,翻开的书页,扔在一边的毛笔,写了字的宣纸,不一而足。

  “豁——”申姜正靠边观察呢,突然被个东西吓了一跳,“这什么玩意!”

  叶白汀一看,发自内心的对申百户表示同情。

  架子上有一个木质雕塑,说它写实,它的确写真,沟壑筋膜雕得栩栩如生,说它不写实,它也的确非常夸张,没有哪个男人的物件……真的长成这尺寸。

  它就堂而皇之的放在架子上,冲天而立,申姜刚刚一直在注意何方宁说话,走路没留意,差点被戳到脸。

  “草——”

  申姜搓了搓脸,直叹晦气。

  这玩意儿前端那般光滑,不知被主人摸过了多少回,想想鲁王世子那龅牙丑脸,他就恶心。

  何方宁:“这男人么……多多少少有点隐私癖好,还请申百户多多包涵。”

  除了这个非常乍眼的东西,叶白汀很快发现,房间里还有一盘盆景,他认不出是什么植物,但小小一棵,枝干盘错的样子非常扭曲,初见只觉突兀,看久了就感觉十分不适。

  “这个盆栽——”

  “哦,是世子亲自修剪的,”何方宁束手道,“世子偶尔会兴起,喜欢修剪盆景,好不好的,别人也不敢说。”

  仇疑青:“桌上文书账册,为何这般杂乱?”

  何方宁:“是世子正在忙的事,马上年关,按说朝野内外都该休了,但之前朝臣们在朝上吵了架,把皇上给气恼了,皇上发了话,开年要抓税银一事,别人许不重视,可鲁王府家大业大……须得紧着点。”

  叶白汀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东厂厂公这么重视这位鲁王世子——这位可能在钱财利益方面,他与宫中太贵妃有关。

  “世子近来同谁关系亲近?”

  “这个……”何方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方向,有些讷讷。

  仇疑青:“事到如今,瞒也无用,不妨直说。”

  何方宁就叹了口气:“其实下官也不知道,要下官说,还真没有,世子最近正在议亲,各方面都得收敛些。”

  “议亲?”申姜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记得他发妻才死,还不到半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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