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小祖宗 第292节

　　白胡子老道点了点头，说：“这珠子是我驭鬼派老祖，早几百年从一个墓穴当中得来的。”

　　洛青莲急切道：“墓穴在哪儿？”

　　“那墓穴埋在山海界中，建在一只万年玄龟尸身当中，那玄龟每隔五百年，就会换一个位置，似乎是有天地道法牵引移动，并不在人间。”白胡子老道原来是从驭鬼派出来的。

　　早些年间，驭鬼派还是个被玄门排斥在外的小门派。

　　宗派太穷，却又有不少弟子要养活，祖上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鬼吃鬼，竟是干起了盗墓的勾当，那时候山海界尚在，许多大能死后都乐意把自己的尸体埋在山海界中，驭鬼派老祖刨了一个有一个坟。

　　有一日，他掉下悬崖，误入一个偌大的坟冢。

　　那里面肃穆冷清，细看却是用白玉和冰雪铸成的一个颇为奇特的墓，而且从那里面的纹络和规制来看，这个墓穴并不像是当时的墓葬风格，反而要早上许多年。

　　墓穴里面机关重重，驭鬼派老祖折损了无数鬼徒，方才捡到了这么一颗陪葬用的五蕴灵珠，此灵珠里面设有一个天地自然成的聚灵阵法，精细异常，妙不可言，修士能够从其中汲取源源不断的灵气。

　　这五蕴灵珠既是天地造化之物，便能够自动从天地之间为自己储存五行灵气，令驭鬼派老祖着实惊喜不已。

　　提及这段门派不足为人道也的过往，白胡子老道也是打开了话匣子，颇为感慨，说：“只是到了侧室，便有这等宝物，也不知道入了主墓穴，会是如何光景，只可惜，那墓穴之中留下了主人的一道魂识，那魂识在老祖拿了五蕴灵珠后，便严词厉色让其速速离开，否则将会把其一同埋葬在这玄龟大墓当中。”

　　洛青莲听得入迷，道：“然后，你祖宗就跑了？”

　　白胡子老道摸摸花白的胡子，说：“我家老祖，那时候年少轻狂，胆大妄为，竟是还敢和那魂识对话。”

　　“都说了些什么？”

　　“老祖大着胆子问，这墓穴主人究竟是谁，那魂识回答，与你无关，莫问闲事。”

　　“老祖接着又问，为何称之为玄龟大墓？”

　　“那魂识便说，墓葬于玄龟尸骸之中，受天道牵引，五百年一换位，从人间而至世外，将再由世外而去外域之中，外域之外，还有世外，此间主人故人未归，便永生飘摇，玄龟乃是一叶孤舟，于天地之间寻觅不停，死而不休。”

第334章 五蕴灵珠【二更】

　　洛青莲觉得神奇，说：“居然在玄龟之中建造坟墓，也是天底下头一个了，当真奇人也，你拿老祖还问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白胡子老道眯了眯眼睛，回忆着说道：“老祖还问他，既然他能进来，也算是有缘分了，可否再多给他一些好处。”

　　洛青莲也是服气了，竖起了拇指，道：“这种时候还不忘了拿好处，你老祖也算是个人才了。”

　　旁人遇到大墓当中的魂识，恐怕会吓得尿裤子，再不济受到警告，也该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退出去保命，那老祖宗可好，非但不敢进收手，反而还要得寸进尺，也不怕触怒了那位墓主，叫自己死于非命。

　　“那魂识竟是应了，似从高处看了老祖半晌，在他眉心隔空一点，道：”你可入我墓中，也算是有些缘分，今日我传你驭鬼仙法，来日你后世之人遇到我心念之人，便将五蕴灵珠交于他手中，好引他来日入我墓葬，便算是了却因果”。”

　　驭鬼派最开始的时候，路子很野，成日和尸体鬼魅打交道，有时候是人驭鬼，有时候不小心，就变成了鬼驭人，那道法总有些欠缺之处，宗门上下都无人补全。

　　从那之后，驭鬼派老祖便宛若醍醐灌顶，得到了真正的驭鬼之术，他终于知道缺少的那一部分道法，究竟是什么了。

　　他得了五蕴灵珠，将灵珠当成宝物一样供奉着，作为驭鬼派最珍贵的法器历代相传，却唯有每一代的掌门方才知晓五蕴灵珠的来历，和老祖与那玄龟墓中魂识的对话。

　　白胡子老道捋着长须，将贴身携带的一个木匣子拿了出来，放在餐桌的圆盘上，又轻轻用那双枯朽苍老的手，转动圆盘，让木匣子停留在洛青莲的面前。

　　洛青莲抬起手，拿起这个看起来古朴无雅的盒子，他发现这盒子虽然看起来颇为普通，实则是上好的陈年柳树枝做成的，柳树能够遮盖里面的灵气。

　　他打开匣子，看到了那颗颇为熟悉的五蕴灵珠。

　　这五蕴灵珠原本是一颗浑圆的珠子，里面从各个方位来看，都流动着八卦形态的五色灵气，触摸起来有些温凉之感，然而，就在这灵珠的表皮上，却用不知什么东西，暴殄天物一般地雕刻着一个大仪朝古体的“洛”字，且看起来这字迹颇为幼稚。

　　洛青莲无声地抿了抿双唇，唇间一点嫣红，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容九霄坐在旁边，看着这颗似曾相识的五蕴灵珠，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又旋即重建。

　　他一定是见过这颗五蕴灵珠的，也许是在他已经记不得的前世。

　　难怪寻遍了大江南北，翻遍了经史古籍，他也不曾看过有关半点大衍圣皇墓穴的只言片语，原来那墓穴的确早已不在人间，甚至不在山海世界。

　　玄龟乃是神兽一族，生来便可以存活万年，传说中它们即便死后也会化作一方能够移动的崇山，随着风或者海浪飘荡，它们前行的速度缓慢，却始终不曾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兴许过了五百年，它就会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当中。

　　洛青莲抿唇笑了，将五蕴灵珠收入手心，便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悄咪咪地攀在了容九霄的手上，手指戳进对方的手心儿，像是个小兔子似的不安分，反而被容九霄给一把抓住了，用的力气稍大，就半点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洛青莲脸上带着温热的笑意，看着那位目光清明的白胡子老道，说：“多谢老盟主了。”

　　白胡子老道摆摆手说：“盟主就好，不必加老。”

　　洛青莲：“……”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回去的时候，洛青莲拉着容九霄的手，一悠一悠地往回走。

　　他想起临别之时他偷偷问那白胡子老道：“您那老祖当真不知道墓葬主人的名字？”

　　白胡子老道摸着胡子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该重逢的人，早晚会重逢。”

　　洛青莲了然，送白胡子老道上了车，心中已经有了底子。

　　“那是大衍圣皇的墓葬没错了。”洛青莲信誓旦旦说：“我认得那颗珠子，原本便是属于我的，上面还刻着我的姓氏。”

　　容九霄唇角含笑，宛若今晚的清风，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兜兜转转，一样回到了你的手里。”

　　洛青莲抬起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那只手，炫耀似的对着容九霄挑挑眉梢，说：“没错，是我的，终归是我的。”

　　容九霄看了眼自己的手，说：“嗯，都是你的。”

　　山城的晚风很清凉，月色也唯美，夏意退去大半，晚睡的鸟儿啾啾鸣鸣。

　　洛青莲说：“在冥府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哪怕脚底下踩着的是地，也总怕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他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一来是天生为灵，他或许并不需要睡觉，二来阴曹地府中，处处都是昏暗的天空，他莫名排斥一觉醒来，触目之处依然是一片昏昏沉沉的世界。

　　“凝望深渊的人，深渊也会凝望你。”洛青莲难得提起自己的心中隐秘，望着辽阔的天空，说：“地府之中的恶鬼三千，大半都是我亲手抓回来的，有些厉鬼，也是我亲手惩处的。我听着它们哀嚎诅咒，总觉得这些恶鬼离我很远，却又离我很近。杀戮太多，就会迷失自己，我总怕终有一日，我会忘了自己是谁。”

　　那是他在地府三千年最惧怕的事情。

　　他不记得容九霄，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还能找到这个人。

　　他只怕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之前，便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曾经怀疑，他是上天赐予人间冥府的一把无往不胜的利刃，阎王杀不了的厉鬼，放着他来杀，阎王镇不住的恶魔，由他来镇压。

　　他的世界，只有鬼魅。

　　“地府三千恶鬼，纵然屠尽又如何？”容九霄回眸看着洛青莲，在他鼻尖儿上捏了一把，看着洛青莲下意识地皱起小脸儿，道：“作孽多端，便是自寻死路，你只是惩恶扬善罢了，天道会感念你的好。”

　　洛青莲微微一怔，然后笑了起来，点点头说：“有道理，否则为何兜兜转转，又将九哥哥送到我身边？”

　　容九霄“嗯”了一声，淡淡说道：“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便不记得前世所有爱恨，但我不是个认命的人，总不会事事都让老天熘着走。洛洛，从这颗五蕴灵珠开始，我有预感，我不记得那些事情，会一点一点解开面纱，拉开帷幕。”

　　巧合之中，有着必然。

　　他于几千年前留下残识，必然不只是为了守墓而已。

　　洛青莲拿出灵气翻腾的五蕴灵珠，唏嘘一声，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没想到居然落到了驭鬼派手中，话说那白胡子老道还真挺大方的，居然就这么白送给我了。”

　　容九霄说：“也不是白送，不是让你去修补天门结界吗？”

　　洛青莲不甚在意，说：“天门结界算什么，随手一修的事儿，又不是大世界的封魔结界，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容九霄：“……”

　　这话要是让玄门其他人听到，恐怕要给气死，他们眼中无异于一道天堑的天门结界，到了洛青莲口中就是随手的事儿，也真挺气人的。

　　洛青莲摸了会儿五蕴灵珠上面的那个洛字，突然愣了一下，道：“我知道他们为啥这么大方，把五蕴灵珠半卖半送给我了。”

　　容九霄看了他一眼。

　　洛青莲满脸莫测，道：“这上面的洛字，是我给这五蕴灵珠的印记，除了修为比我强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用不了。”

　　容九霄：“……”

　　这可真是……无话可说啊。

　　自从洛青莲知道他被白胡子老道摆了一道之后，就有那么一丁点儿无语，那种吃白食儿的快乐顿时大打折扣，说到底就是旁人拿他自己的东西来做人情债了。

　　不过转念想想，能知道大衍圣皇墓葬的情况，又重新拿回了五蕴灵珠，这价值绝对比修补天门大得多，洛青莲只能哭笑不得地说那老头儿真会做生意。

　　很快便到了应天璇与那绑架应天意之人交换人质的日子，洛青莲和容九霄起了个大早，找上应天璇和他一起驾车朝着深山老林里面驶去。

　　路上，应天璇拿了几把枪放在洛青莲跟前，说：“随便挑。”

　　洛青莲眼皮子抽了抽，说：“华国境内啊大佬。”

　　居然敢拿这玩意儿，未免太胆大包天了。

　　应天璇说：“应家和官方有些合作，这些都正儿八经备案过，洛大师不必过于在意这些细节。”

　　容九霄扫了一眼，说：“我不习惯用热兵器。”

　　修道之人，大多都不习惯用枪支弹药。

　　洛青莲也点点头，说：“我也用不着，而且这玩意儿，说实在的到我面前没啥用，还不如个黄符厉害。”

　　应天璇瞅了洛青莲一眼，说：“我怎么记得，前几日还有人放话，说是飞机大炮远比道法厉害？”

　　洛青莲：“……”

　　擦，这不是他在餐桌上搪塞几位老人家时候说的话么？

　　怎么就传到了应天璇的耳朵里面。

　　容九霄指了指手机上的玄门同盟论坛，示意洛青莲在这儿找答案。

　　玄门之内没有秘密，多少张嘴巴在说，多少双耳朵在听，多少八卦之人都在口耳相传……

　　洛青莲暗自叹了口气，禁不住想到：难怪玄门衰微，弟子们不思进取，成天只想着八卦，着实不成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