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 第116节
当时的情形凶险,死的若不是宁轲就是秦王。
所以人们悲痛之余却又庆幸。
压垮这群军人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
楚钦喝多了酒,他没有醉,人踉踉跄跄从雪中起来,酒坛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进了正厅,行至书案前,书案上堆叠着来自京城的密报。
周太皇太妃与自己唯一的孩子隔着一道明灭的烛光相对而立。
历经三朝的女人对眼前肖似丈夫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当心乌云会长久遮蔽太阳。”
楚钦看了他母亲一眼,知母亲的心思。
沉默良久,楚钦对自己的母亲道,“儿子不是太阳。”
周太皇太妃指着案上累积成山的书信。
“你长久征战,想必不知道朝廷的消息。赵家倒了,内阁被废,连根倒下的势力一批接着一批,如今朝廷扶持皇后的母家荣家,权力一边倒向士子儒生,内阁之前推行的改革军制也被一朝再度废除,你们这些武将哪里有明天?”
“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他母亲死在了你的手中,甚至听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以为你和骊妃……即便陛下如今厚待你,日后很难不对你动杀心,你这是要和历朝历代的那些将军一个下场啊。”
一年的时间,京城已翻天覆地。
陛下立后,赵家倾覆,内阁废除,朝廷权力重组,荣家一门俨然今非昔比。
楚钦展开案前的密信一封封拆过去,眉头越蹙越紧。
赵家被查,赵嫣被幽禁赵府。
赵嫣从赵家被羁押大理寺。
赵嫣被判秋后问斩。
太后寿诞,为庆三军,陛下大赦天下。
赵嫣被判入刘府,罚十万金,处终身役。
楚钦盯着判入刘府四个字,握信的手一抖。
眉目沉沉把一封封信点上了烛火,眼看着薄纸化作青灰,俊美的脸带些冷冽的寒气。
周太皇太妃道,“你可看清楚了?朝廷局势已非昨日……要替自己早作准备。”
“母妃,今日之事全当您没有说,儿子也不曾听到过。”
周太皇太妃遂道,“你不愿意,我又有何话说?”
楚钦卸了盔甲,院子里的兵醉醺醺的倒了一地。
他踢了赵茗一脚,沉声道,“护好宁将军的灵柩,我先行一趟。”
赵茗吃了疼,嘟囔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
西北的月色照亮了远处枯黄的草原和雪岭。
楚钦吹了声口哨。
乌追马声嘶鸣,挣脱缰绳,夺路奔来。
他拍了拍乌追的背,“乌追,你快些。”
年轻将军一身短打戎装,翻身跃上马背,腰间挂着他杀人无数的刀。
西北王换了什么兵器,什么兵器就是杀人的利刃。
一路随大军行至京城约需两月,单人骑着快马路程可缩短至一月,若不眠不休星夜疾驰,又是乌追这样的良驹,只需十五日。
别的人也许做不到,然而楚钦自少年起便阵前杀敌,单骑伏击,曾昼夜不停,以粗粮裹腹,风尘仆仆日行千里。
他要见赵嫣一眼,带他离开京城那个葬送一生的鬼地方!
第九十一章
刘燕卿骨节分明的手指拆开裹覆茯苓的油皮黄纸。
于是掩藏在宫中多年的残卷携带淡淡的药香终以得见天日。
边牧和尚给刘燕卿的回信托可靠之人寄存于药铺中。
福宝于药铺中取回的时候理所当然以为这药是给赵大人新开的方剂。
六页皇室内贡的描龙金纸合在一起,拼成了起居注残页的雏形。
因年日长久而干裂泛黄,像老人枯瘦皮肤上深邃的纹路。
漆黑的字迹尚可辨认,上书“建安十六年”、“建安二十五年”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