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个传说 第489节
☆、池鲤鲋奈奈
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由维克多上去, 看看能不能找到额外的线索。
蔺航之去驾驶渔船, 董征留在甲板上和汪雀一起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 顺便维持通讯的通道。维克多变为白猫,背后长出翅膀,径直飞上了轮船高大的甲板。
整艘船是那种十九世纪的木质结构,蒸汽机驱动,甲板被藤壶覆盖,上面一条条海草还是潮湿的。维克多抬爪摸了摸粗壮的桅杆,从船帆和桅杆上挂着的海洋生物来看,这船像曾经沉没过, 又幽灵般从海底驶出, 永无止境地飘荡在海面上。
甲板上的木箱子锁已经锈蚀了,维克多爪子一挥将锁切开,箱子开启,里面是火炮的圆形炮弹,就和他猜的一样, 都已经泡了水, 彻底哑火了。
船上死寂,丁点声音都听不到, 维克多又去船舱里溜了一圈, 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船长室里的航海日志全被水成了一滩烂纸,维克多扒了扒, 最终放弃了。
在幽灵船和渔船错开之前,他回到渔船上,道“没什么东西。”
“那就继续出发吧。”董征暗暗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换我来守夜。”
众人应和,回到了各自的小房间,董征还没忘记厨房里给崔左荆烧的水,虽然现在崔左荆大概率已经自行暖和过来了,但洗个澡总是好的。
董征把水端回去,崔左荆眼睛一亮,脱去衣服用热水擦拭身体,那些钻在骨头缝里不肯消失的寒冷很快被驱逐,他舒服了不少,心满意足地重新爬回吊床,见董征并没有要待在房间里的意思,问“你不睡吗”
“我守夜。”
崔左荆哦了一声,他趴在吊床里从绳子的空隙里看董征,指了指自己脸。
董征上前,笑着俯身在被床绳勒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离开舱室。
之后,他们没再遇到今晚这样的突然事件。
渔船行驶在空寂的海面上,雾一直没有散去,在这种压抑又空虚的环境中,等到第三天时,众人都有些或多或少地受不了了。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无尽的海面,不知何时才会到达的目的地,以及似乎永远不会散的白雾,都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艘渔船,还有船上这几人的错觉。
但对于崔左荆和维克多来说,还好,他们俩早就在一定程度上习惯了孤独。董征也还好,他躺在吊床里闭上眼睛,沉浸在内核中,自从那天偶然开启了神殿的第二层后,他每天都会花上一些时间,逐渐地小心探索。
新一层的打开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其新形势的能力,只是进一步加强了他的精神力,又或许还需要董征自行开发,不管怎样,船上无聊的时间总能被董征利用起来。
崔左荆漫无目的地游荡进驾驶室,蔺航之正在打盹,崔左荆盯着前方几天以来都是相同模样的灯光,问“它有变过方向吗”
“有吧,我调整过几次航向。”蔺航之道,“我们在行驶,那光也在移动,希望咱能尽快追上吧,海上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会的。”崔左荆拍拍他肩膀,“我能隐约感觉到,已经不远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崔左荆站在船舷边,董征走到他旁边,两人并肩望着并不可见的前方。
“实话说,我现在期待能再见到奈奈,却也有点害怕见到她。”崔左荆轻声道,自最终一战后,除却萝洇将他拉入的那场梦境外,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池鲤鲋奈奈,现在想来,他都有些忘记对方具体的模样了。
他害怕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会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害怕池鲤鲋奈奈的境地会艰难到让他难以接受。
“不管怎样,能找到她是最好的。”董征安慰道,“她肯定也像当初的傅哲一样,在等着你和叔叔。”
崔左荆没再言语,他闭上眼睛,将头轻轻靠在董征肩膀上,只有在对方面前,他才能暂时将沉重的担子从身上卸下,不去当那支撑着整个小队的主心骨。
时间一分一秒地步入午夜,随着船只的行驶,雾气似乎变得淡了些,蔺航之发现了这点,他打起精神盯着前方数日来方向的光点,骤然发现它清晰了很多。
他警觉地站起身,与此同时,船舱中的崔左荆和维克多也齐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来自混沌的力量。
崔左荆跑出舱室,再一次来到甲板上,众人紧随其后,随着船只向着灯光靠近,短短几分钟内,萦绕着的雾气缓缓散去,他们进入了一片开阔的圆型区域,在区域的中央,一叶小舟漂浮在海面上,舟首的桅杆上挂着一盏提灯,永不熄灭的灯光照亮方寸之地。
一个女人坐在舟上,她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舟面上,脊背笔直,细长的武士刀横在膝头。她安静地望着空无一物地前方,直到渔船破开雾瘴,她才恍然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船只驶来的方向看去。
皇后的诅咒再一次发挥作用,被封印的混沌力量弥漫,不顾她意愿的就要将所有看到她的人化作虚无,被世人永远遗忘,但这次,它遭到了同样强大力量的抵抗。
“奈奈。”崔左荆喃喃道,那道身影一下子勾勒起了他所有的回忆,耐心教导他刀法和千术的,冷酷屠光整个村庄鬼怪的,最后关头拼尽全力拖住继承人j为他争取时间的她还是最后一面时留在崔左荆印象中的那个样子,只不过头发更长了。
池鲤鲋奈奈站起身,她望着驶来的渔船和船舷上的那群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又一次幻觉。是啊,在这片无尽之海上,怎么有可能有人能够看到她呢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各式各样的船只从雾气中驶到她身边,她大声呼喊,却一个人都不曾看见,那些船在遇到她的那刻,便在恶毒的诅咒下,变得空无一人。
但下一刻,她认出了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曾经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变得更加挺拔和英气,但眉眼间仍是当年的倔强和坚韧,铂金色短发的男人有着紫罗兰色的眼眸,那双温和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阿左,维克多。
这两个名字就在她唇边,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喉咙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张了张嘴,骤然间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无数的回忆潮水般将她淹没,总是冷静分析着一切的傅哲,包容着他们所有人小脾气的维克多,充满着无数奇妙幻想的萝洇,拼着少年一腔热血的崔左荆他们曾经是纯白地界最强的队伍,从迷茫的已死之人到最强大的朝圣者,每一步的脚印里,都浸着血泪和汗水。
渔船最终停在了数米远处。
池鲤鲋奈奈站在只能装下一人的小舟中,望着崔左荆放下两艘救生艇,他、维克多还有另一个男人加上一个女孩坐上去,救生艇缓缓划到她旁边,终于到了能听到彼此说话的距离。
“奈奈。”崔左荆深吸口气,问,“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池鲤鲋奈奈开口时带着常年不曾说话的沙哑和生疏,她笑了下,道,“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维克多和汪雀坐在另一艘救生艇上,见到池鲤鲋奈奈如今的模样,他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等感受。没人问她这些年来过的怎样,因为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她情况并不好。
池鲤鲋奈奈微笑着摇摇头,她按捺住心中的汹涌,重新坐下,轻声道“我一直相信,你们终有一天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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