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711节
“他的女儿也没教养,成天把自己搞的什么样子……”
“……”
面对嘲笑,幼小的女孩咬了咬嘴唇,非常认真以及坚持的道:“他是为了救人性命才过去的……”
“别给他辩解了!”
有人打断她。
“这里就没有需要救命的人吗?”
“就是!分明是因为那边给的更多!”
典礼在针对女孩的嘲笑中落幕。
画面一转,希茨菲尔看到女孩一个人回家。
那是一栋破旧的木屋,破旧到,让人怀疑它能不能承受大点的风雪。
女孩回到家,把装纸笔的袋子丢到一边,洗了手和脸,躺到一张小床上发愣。
过了一会,她突然坐起来,从床下拖出来一个大纸箱子,在里面一阵翻弄,找出来一本黑色封面的精巧笔记。
翻开,到最后一页。印入眼帘的第一段就是[我最敬佩的人是福德-西绪斯先生,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像他一样当一名医生……]
“刺啦!”
没有任何征兆,女孩把这一页撕了下来。
她停顿了一会。
然后更用力、更疯狂的将这页纸进一步撕成了碎片。
第十二章 康特-西绪斯的过去(二)
让希茨菲尔猜测的话,她觉得这玩意应该是女孩更小时候写的日记。
因为她模模糊糊好像看到有日期,而且那个字母的笔触也是一板一眼——显然很少有大人会这样写字。
从笔记的内容来看,西绪斯的父亲也是医生,可能是因为崇拜父亲,她从小时候也希望能和父亲一样当一名医生救治病人。
再从现实角度评价,希茨菲尔认识的康特-西绪斯也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她能在影狮这种组织里单独执掌一个司部,已经足以说明她的专业水平。
可她在记忆里却把笔记给撕了。
最起码,她认为在这个年龄段,西绪斯因为外界的反馈和自身境遇,开始逐渐反感这一曾经的理想。
那她后续又是怎么回心转意的?
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果这是噩梦的话,希茨菲尔只能说这梦做的未免太长。
在她看到的画面里,小西绪斯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她没见过女孩的母亲,从梦境记忆切入的时候起就没有这个角色存在。
西绪斯一直和她的父亲,职业为乡村医生的福德-西绪斯先生一起生活。西绪斯先生是格里村唯二的医生,精通草药学和药剂调配。早些年父女二人似乎是从其他地方流亡过来的,格里村的村民接纳了他们,那时候应该算双方的蜜月期。
毕竟很少会有村子能拒绝收留一位医生,并且西绪斯先生那时也几乎不往外跑,他给很多人都看了病,大家对他的水平赞不绝口。
即使是希茨菲尔目前看到的画面——也就是那间破屋子,先不提它本身就是村民们帮忙盖起来的,就连里面的很多家具、摆件也都是村民赠送而来。
然而好景不长,根据观察小西绪斯日常遭受的嘲笑,希茨菲尔得出信息:大致是在几个月前,自从西绪斯先生收治了一伙来自“城里”,因为在附近打猎受伤的“贵族”,他的心思就渐渐变了。
他开始越发频繁的往城里跑。一开始用的借口是那位回城的病人需要继续护理,大家也都没放心上。但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意识到他可能是对现有的生活不太满意。
见识过城里的繁华,通常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枯燥无味。
大多数村民都能理解,而且他们心里清楚,西绪斯先生的医术水平值得他有更好的生活。
在西绪斯先生来村子之前,他们唯一的医生布里老汉连草药单子都能写错,以至于村民们上门看病时需要站在他身边看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写,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他们体会太深。
而西绪斯先生……西绪斯先生根本不需要写任何单子。
当他空闲的时候,他经常会去荒山野外采集药草,有这些药草,再加上委托采购队去城里购买的材料,他本身就储备有一大堆能治各种病症的药丸。
有人去求助,他问一下病情,挑拣些药丸,有些直接吃,有些碾碎混在一起熬成汤水,服下后翌日便有成效。
这样的水平只干一个乡村医生是太屈才了,但身为被嫌弃的一方总归难受,有些情绪压抑的久了会爆发出来,渐渐的就开始有闲言碎语。
小西绪斯是不懂这些道理的。
在她看来,她最开始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和她要好的小伙伴都疏远自己,然后恼怒于拿她开玩笑的各路大人。
她有迷茫过,但她选择相信父亲。她不止一次的——在类似教室那样的场合里为他争辩,说他并不是爱钱,他只是为了救更多人。
但这种说法注定不会被人理解。因为村子已经默认他们要离开了,这就使得小西绪斯的辩解听上去像是一种嘲讽:明说她的父亲是为了其他人而放弃了他们。
争议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西绪斯在那时到底只是个孩子,环境渲染,又缺少父亲的关爱,她能做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西绪斯先生着想已经非常难得。所以她不可避免会越来越迷茫,最终产生了新的困惑。
“我相信他不是为了钱,而是真的有一些更高的追求。我也乐意在他们诋毁他的时候帮他说话。”
“但是他有哪怕一丁点为我着想过吗?”
“从我记事开始他对我态度就很是淡漠,除了跟我强调以后一定要当医生,他每次回来甚至懒得过问我的近况……”
希茨菲尔是能体谅她的,她其实也觉得,西绪斯先生对待孩子太冷漠了。
每一周他都要出去,通常持续3-4天,回来后累的倒头就睡,偶尔在睡前吃点东西,根本顾不上和小西绪斯做多少沟通。
希茨菲尔怀疑西绪斯先生可能都不知道女儿近期遭受的委屈,这不是她夸大,而是从她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他就是这种粗心的人。
但是他也有细心的地方。
就比如在一次吃饭的过程中,满脸胡渣的西绪斯先生提问女儿:“医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准备为它付出多少?”
“能付出多少就付出多少。”女孩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很好。”西绪斯先生以为她说的是“竭尽全力”,满意点头,但他随后说的话却让女孩微微愣神。
“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我……看到我身为一个医生有多受人尊重,能做哪些事,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康妮,你要记住,只做一个死板的医生是救不了多少人的。”
“你可以看到我的药柜,那里面还有三百多颗没过期的药丸,至少能救一、二百人。但这个世道,就算你一辈子窝在那里搓药丸,到头又能救多少人?”
“一个村子?”
“还是一座城池?”
“总有你做不到的时候,总有你悔恨自己无能的时候。”
“有些病不是靠药能治好的,那是更极端的恐怖,是更加……”
“更加——”
他卡顿了一下,然后他大概是突然意识过来,这些东西对女儿来说还太高深了。
“别在意后面那些话。”他拙劣的想转移话题,“我们来聊聊你的成绩好了……唔,你的数学作业我很满意。”
小西绪斯是感觉不出来。
但作为旁观者的希茨菲尔,她好像有那么一种错觉,就是小西绪斯经历的一切,包括村子里的非议,西绪斯先生全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管呢。
是他被说中了,心中有愧。还是他确实有更高尚的追求,就像他对女儿说的,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救更多人”?
谜团在持续,生活也在持续。
渐渐的,西绪斯先生回家的空隙越来越久,小西绪斯和其他人越来越难见到他了。
他似乎也再抽不出多少精力去制作药丸,每当村民们来到他家,让小西绪斯帮忙拿药的时候都会跑过去观摩库存。
发现数量不剩多少,他们便直接说:“啊,西绪斯先生果然是要离开了啊!”
所有人都这么说,西绪斯自己也就信了。她以为总有一天,也许是一个深夜,也许是一个早晨或者下午,风尘仆仆的西绪斯先生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离开。”
然后她就老老实实的去收拾东西,搬出她的小书本箱,带上他用旧的两只鼻烟壶,和他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但他没有。
他甚至快两个月都没回来了。
村民们都说他已经走了,他将女儿抛弃了,想连这个负担也甩在格里村,让其他人帮他抚养孩子。
对西绪斯来说,这就是一段真实而又漫长的噩梦。
转折点在一个月后。
那是一个下午,一如西绪斯幻想中的阳光灿烂。村学放假,她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又把小箱子从床底拖出,想要找些笔记和故事重温一下。
她发现在其中一本书里夹着封信。
那是她父亲,福德-西绪斯专门留给她的。
第十三章 康特-西绪斯的过去(三)
[致康妮,我最爱的女儿: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我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奔赴去死亡的路上。
首先我要坦诚一件事,那就是,康妮,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只是在流亡途中捡到了你——严格来说是抢,因为当时那些流民正打算把你开膛破肚,他们应该是想要吃你。
不要惊慌,也不要觉得骇人听闻。我知道这对记事以来一直生活在格里村的你来说很难接受,但外界就是这么恐怖,恐怖到能磨灭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让他缩到一座村子里甘当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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