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茨菲尔探案集 第1113节
“那地方不远。”少女摇头,“如果阿什莉的描述没有谬误,我们赶一赶,坐火车来回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任何东西。”
卡恰山脉距离维恩、黑木都不太远,他们上次从维恩坐火车去靠近那边的埃尔纳克镇也就花了几个小时,以现代火车的行进速度算确实很近。
这就是她所谓的“惊喜”了,也许阿什莉这次还有机会陪她同行。
胡桃立刻解了围裙去换衣服,这让希茨菲尔非常满意。
希茨菲尔庄园是她现在最珍重的地方,要当这个地方的管家是很难的。
她刚才并没有要求胡桃跟上来,但她潜在意思是默许。
她想看看胡桃自己会怎么选择,勉强算是一种试探。
但这并不像我。
独处时间,她忽的惊醒。
这种事确实不像她会做出来的,过去她有什么要求都会直接说,而不是这样隐晦的试探——尤其是对那些朋友们来说。
看来我还是受到了影响。
她看向窗外,借着空荡多愁善感起来。
他的死……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胡桃很快换好礼服长裤,又在脸上戴好口罩,出门后一路上都在和希茨菲尔抱怨没有提早通知她这项安排。
“如果您提前说,我就可以提前给您准备马车。”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那些大家族的人想干嘛都是要预先告诉仆人的,如果仆人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弄好还要受罚。”
“希茨菲尔家族不是大家族,这里就我一个人了,不需要拿那些规矩套我。”
胡桃愣了一下。
她确实比一般木偶情感丰富,在这方面更是尤其敏锐。
“身主知道吗,胡桃其实很高兴身主这样。”
她开始尝试岔开话题。
“有什么值得高兴?”
希茨菲尔握紧手杖,顺着大概率是阿什莉踩出来的痕迹在雪地里走,深感昨天是又一场大雪。
“您变得爱出门了,这不好吗?”
少女身形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任性也该有个限度,我也没资格去一直任性。”
“身主都没有资格的话,世界上真的没多少人有资格了。”胡桃认真说道。
“我是知道的……身主过去付出的一切。”
“你不知道。”希茨菲尔声音变得冰冷起来,“那也不是‘一切’。”
她突然回头盯住小木偶,“这是年轮给你的任务?”
否则她很难想象胡桃会主动挑起这样的话题。
这是想安慰她吗?
也太硬了吧?
“并不是。”胡桃摇头,“只是……胡桃想起了第一任主人。”
“那是谁?”
“拉法-皮西斯先生。”
“……我不知道这个人。”
“那是胡桃还是人类时候服务的主人。”
希茨菲尔张了张嘴。
她突然想到了,胡桃会被做成木偶那说明她死在了第一次魔像之难里,她还是人类的那段历史,应该还埋藏有更多故事。
一个落魄小镇上的小女孩……她当时年纪应该不算大的,那么小就去当仆从了吗?
希茨菲尔想到了很多,比如胡桃原生家庭可能条件不好,被迫卖掉或者送走孩子,这样能使家里少一张嘴,孩子在外面也有人喂养。
这应该算胡桃个人的伤心事了,她的怨气一下消失,而且她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这没什么。”
小木偶依然在传递“雀跃”的情绪。
“胡桃只是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情况了。”
“类似的情况……是指什么。”
“高尚者牺牲。”胡桃说道。
“苟且者却能借机存活。”
第六十二章 拉法-皮西斯先生(一)
一直到下山,在弗洛街打车去骑士学堂,希茨菲尔都还在思考小木偶发表的那番感慨。
这其实是一个,在她看来可以归类为哲学的问题。即“牺牲者的牺牲是否有意义,那意义是否大到值得他们这么去做”。
大多数情况下牺牲者不太会思考这些东西,他们有的只是为了在乎的人牺牲,比如妻子、朋友,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是为大义牺牲,而大义这个词在多数时间都会显得比较空泛。
他们大多说不出那具体是什么东西,虽然可以讲一些大道理,但历史——就希茨菲尔所看过的两个世界的历史,它确实证明了这种牺牲有局限性。
所以胡桃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如果像你,像希茨菲尔这样的人都牺牲奉献去了,那等你们这样的人都死光了,剩下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希茨菲尔觉得胡桃对人类有一种偏见,即她总对所有人都有一种刻板的印象。
像对自己,胡桃的认知可能就是“好人”。
其他人要么是“一般”要么是“坏人”——她这里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不一定是这种标签。
但胡桃确实有这种倾向,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人是固定不变的,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二者其实能随时切换,那个界限在很多时候其实非常模糊。
就她个人而言,她认为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正是因为目睹了太多那样的牺牲,她自己才会有那种决心,那种意志力去和邪恶做斗争。
这个真的和崇高搭不上关系,她也不认为自己多了不起。
她一直坚持她是冷血的,她会做那些事,帮那些忙不一定是她同情什么,也可以理解为她看不惯什么,不想让一些混蛋做到什么。
所以这不也是一种意志,或者说精神上的传承吗?
希茨菲尔觉得胡桃在这方面的认知有问题,但她想了想,这种情况对胡桃来说也很正常。
她只是个木偶而已,刻板在她那甚至不算缺点。
更何况她在被做成木偶之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你能指望一个小女孩有多高的思想觉悟?
她能分清好人和坏人就不错喽。
想了半天,希茨菲尔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但胡桃不乐意。
“身主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直接说。”小木偶坐在车厢对面,说话语气非常诚恳。
“我其实无所谓这种东西……”希茨菲尔含糊其辞,“考虑这个有什么用呢?我其实只是——”
“非常有用。”胡桃打断她,然后下一句话让她面色一变:“胡桃……喜欢身主。”
“胡桃很满意在身主身边工作和生活,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胡桃不想再换主人了。”
希茨菲尔久久无言,她觉得这番话的潜意思把自己捧的也太高了点。
“你有点……过分看高了我,也过分看低其他人了。”想了想她只能这么回复,“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去破那些案子……毕竟邪神之眼也不是就那一枚……”
“古往今来的神蚀者有那么多,从来没听说有谁能承载邪神血肉。”胡桃打断她,“……身主这段时间身上出现的那些异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算融合血肉的并发症状。”
“……”希茨菲尔再次无言,憋了半天只能问她:“这个总不会也是你自己领悟的吧?”
“一半是。”胡桃点头,“胡桃在冕下身边也待了很久呢~就像冕下说的,只要活得足够长,任何人都能变得学识渊博。”
那么就是见过类似的情况了。
希茨菲尔眯起独眼:“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并发症,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昨天实验收获还是比较多的,除了短暂在梦里见到夏,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确定神秘主不是自己的分神。
那不是另一个“希茨菲尔”,因为如果是的话,它不可能对夏做那种安排……这一点希茨菲尔可以肯定。
它应该是那些知识的具现。
当然,“知识活了”这种事听起来也太怪诞了,但在这个世界真有可能——她怀疑是那份知识在自己脑袋里蜕变——同时汲取了邪神血肉和神血的特性,并且共享了一部分她的记忆。
但那只是共享,并不是和她感同身受。也许相对于邪神血肉和太阳王之血,甚至那份浩瀚、磅礴的知识来说她区区人类的记忆太渺小了,渺小到她最珍视的东西在神秘主眼里不值一提。
它明明看到了那些东西,那些场景,但它却不曾像我一样悲伤。
这是不可容忍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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