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祗：星海虫群 第322节

拥有漫长的寿元，菲修斯已经很少再去刻意铭记，那如水流逝的光阴了。

唯有每年奥赛姆的祭日，成为了他聊以计数的时间刻度。

每年的神使祭日，都有不少单眼人前往奥赛姆的墓前哀悼，以此感念其为整个族群做出的巨大贡献。

以往，菲修斯每年都会亲自，去这个老朋友的墓前看看。

可今年，眼瞧着已然临近奥赛姆的祭日，他却突然不想再去了。

合上文件夹，菲修斯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出恢弘的圣教殿堂。

沿途遇到的神官们，在朝他躬身行礼时。

菲修斯却没如往常那般，向他们回以和蔼温润的笑容。

迈出殿门，眼睑微抬，望向中心广场上，那尊高耸入云的巍峨神像。

以及神像脚边那尊单膝跪地，呈现宣誓效忠状的神使雕像。

菲修斯的瞳眸深处，流转着纠结与踌躇的微光。

“哎…………！”

良久后，重重叹了口气的菲修斯，向着广场附近的圣城医院缓步行去。

圣城医院，顶层特护病房。

和煦的阳光，透过明澈的落地窗，带来的丝丝暖意，驱散了病房内的阴晦气息。

两鬓斑白的维德格尔，斜倚着靠背枕，半卧在病床上。

他侧着身，用浑浊的眼眸望向窗外，遥望着中心广场的神像，脸上挂着疲惫却释然的浅浅笑意。

就在此时，虚掩着的房门外，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维德格尔收回视线，尽其所能的用手撑起上半身，转而望向房门处。

“教父，您来了！”

看着推门入内的菲修斯，垂垂老矣的维德格尔在恭敬中，竟是隐隐带着几分濡慕之感。

这场景，看着多少有些诡异。

毕竟，菲修斯的外表，远比维德格尔要年轻得多。

听到这声蕴含了复杂情感的‘教父’，菲修斯的身躯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身为单眼族教会的建立者，以及现今唯一的单眼族圣灵，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亲自为之入教洗礼，称他为教父的。

事实上，菲修斯至今只收过一个义子，正是眼前的维德格尔。

“维德格尔，你仍然不肯接受脑部移植手术么？”

“换掉这具腐朽不堪的躯体，在灵魂彻底凋零前，你至少还能再多活几百年。”

看着连撑起上半身都费劲的维德格尔，菲修斯语带无奈道。

“教父，如过往般活着，我也不过是在虚度光阴罢了。”

“倒不如早点回归主宰神国，祈愿能再度开启新的轮回，不是么？”

维德格尔淡然一笑，意有所指道。

菲修斯闻言，猛地抬起眼睑，直勾勾的盯着维德格尔。

抬眸与他对视，维德格尔的目光毫不闪躲，但脸上仍是挂着淡然的微笑。

不多时，在越发沉寂的气氛里，菲修斯在彼此对视中，彻底败下阵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嘶哑。

“那是很久以前了，久到我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或许是在我成为狂信徒的时候吧？”

“抑或是更早之前，在我不经意间查阅古语，发现‘维德格尔’这个名字，本意是复生者时。”

“只可惜，我没有觉醒前世的任何记忆，也就无法真正确认。”

维德格尔此时的笑意，不由多了几分算计得逞的狡黠，以及心愿已了的释然。

菲修斯看着他的笑容，仿似又看到了昔年。

那个捧着圣典牙牙学语的稚嫩孩童。

那个非要离开教会学校，进入政务学院就读的执拗少年。

那个始终不肯参加神官考核，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拥有了狂热信仰的热血青年。

那个因天赋有限，始终无法通过政务官考核，却不愿凭借身份走后门的失意中年。

“哎，我本来是…………，没曾想，却反倒阻碍了你的成长。”

“真的，很抱歉。”

菲修斯难言歉疚之色，喟然长叹道。

“教父，您不必如此自责。”

“我明白，您这么做是不希望我成为狂信徒，从而在狂热信仰中迷失自我，彻底断绝成为圣灵的希望。”

“真正该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维德格尔不禁摇头苦笑，随即他收敛神色由衷道：

“教父，请容我再说句任性的话。”

“若是我能再得主宰眷顾，让我再活一世，只望您能放下执念，别再强求我走上圣灵之路了。”

“虽没有觉醒前世记忆，但我却能隐隐感觉到，就算是前世的我，也从未因无法晋升圣灵而遗憾。”

“前世的我能为伟大主宰献出微薄之力，并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亲眼看到主宰点燃神火，已是死而无憾。”

第445章 意识留存

说到这里时，维德格尔的语气越发坚决。

“无论轮回多少世，与其去强求圣灵的那丝渺茫可能。”

“我更愿在短暂的一生里，尽早成为狂信徒，为主宰贡献一切。”

“哪怕如我这辈子一般受天赋所限，未能做出多大成就。”

“但可以尽我所能的为主宰效力，我已此生无憾。”

维德格尔说完这番话后，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强撑着上半身的双手，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已是颤抖不已。

但维德格尔却仍执意不肯躺倒，而是眼眸中带着期待之色，注视着床边的菲修斯。

直到菲修斯面带不忍，无奈的缓缓点头，开口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维德格尔才呼出憋在胸腔的那口气，脸上挂着再无牵挂的笑容，重重躺倒在了床上。

同时床头边的医疗仪器，也在这时骤然响起了警示声。

显示屏上的生命体征数据，迅速滑落。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维德格尔，菲修斯只是纠结了一刹那，面庞上的犹豫之色就瞬间尽去。

“抱歉，我又要食言了！”

“无论是奥赛姆那个狗东西，还是你这个不孝子，我都没办法眼睁睁的放任不管啊。”

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间，菲修斯举步近前，拿出早已备好的玻璃瓶。

直接就将稀释过的生命之水，给灌入维德格尔的口中。

这点分量虽然无法延长他的生命，却足以在此时吊住他的最后一口气。

眼见维德格尔的生命体征重新恢复，并逐渐平稳下来。

菲修斯立即就用神能手环，拨打了迪米的通讯号码。

没有任何等待，通讯被瞬间接通。

“我现在很忙，你最好有要紧事。”

“否则，无端打扰我实验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借由外覆骨骼的音频转化设备，迪米那透露出刺骨寒意的机械音，清晰的传入菲修斯耳中。

在全身心投入研究时，迪米都会进入这种纯粹且理性的状态，就像是台无情冰冷的机械般。

除了雪莉和韩飞，其他打扰他实验的生物，如果给不出足够的理由，十有八九都会被迪米送上解剖台。

即使菲修斯是圣灵，也同样逃不过实验台上走一遭的命运。

反正圣灵不小心被弄死了还能转生，顶多也不过是丢失一部分记忆而已。

把圣灵大卸八块什么的，迪米又不是没干过，全当为虫群的圣灵研究项目做贡献了。

隔着遥远距离的菲修斯，这时都能隐隐感觉到，迪米那庞大的变异精神力，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来回扫荡了。

要知道整个虫群里，迪米的精神力性质，是现有眷属中最接近虫后雪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