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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界其乐无穷 第26节

  “我老妈喊我买个平底锅回去嘛……”徐海林挠挠头说道,“家里的锅坏了,她让我买个锅回去,给我煮宵夜。”

  这徐海林看起来像个农村憨厚小伙,说起话来却是委婉得不得了。于匡图耸耸肩,“好吧好吧,再拖你们时间也不太好,剩下还有2个多小时的重要片段,看完还得讨论……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不等黑马甲们站起来,于匡图又说道:“你们回去把这视频看完,然后将这目标表现出的非人特征和疑点记录下来,明天9点半上班前交给王轻语。”

  众人哀叹一句:“怎么还有家庭作业……”

  

第38章 凡人所见的女神(上)

  

  格雷斯市,这座处于玄国西南边陲,青藏高原西南部,西衔阿里地区、北靠那曲市、东邻拉萨市与山南市,外与尼尔、孔雀等国接壤,处于泰达米亚山脉中段,国境线长1753公里,国土面积18.2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也是最接近海加尔山峰的城市。

  绝大多数登山队,都会选择搭乘飞机先到达玄国格雷斯市或者尼尔国的泽图市,然后再转乘越野车继续攀登泰达米亚山脉。

  格雷斯市也是在玄国建国后才修建铁路和机场,本来是作为国家重点发展的农牧区,然而随着世界各国对海加尔峰的探索,这座城市的第三产业也逐渐发展起来,成为玄国著名的旅游城市——比起已经受到工业污染的玄国城市,蓝天白云的青藏高原的确有种净化烦恼的效果。

  主要是净化穷逼的烦恼,有钱人忙着享受生活,都是去旅游圣地住五星级酒店净化烦恼的。

  在格雷斯的夜晚,星空也是尤其洁净,虽然达不到南极般一尘不染,星河灿烂,星云绽放,但时值夏季,格雷斯的人可以直接用肉眼观察群星,这种体验可比城里人看见昏暗夜空爽多了。

  张鹤来这时候却是没有什么欣赏星空的心情,他坐在格雷斯人民医院三楼的单人病房里,旁边烟灰缸堆满了烟头,眼睛紧紧看着手机的画面。

  他拿出烟盒,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支烟,刚咬住想点上,便听见外来传来敲门声:“张先生。”

  张鹤来叹了口气,将烟放回烟盒,关掉手机,说道:“请进。”

  并不宽松的病房鱼贯而入了一群外人,张鹤来看见除了他下午就认识的格雷斯市高官式立方外,还有几个外国人也进来了。

  “打扰张先生的休养,实在不好意思。”年过中年的式立方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快午夜十二点了,但因为特殊原因,希望张先生可以谅解。”

  “没关系。”张鹤来坐回病床上,“正巧我也还没睡着。今天虽然很累,但……更加难忘。”

  式立方抱歉地看了看张鹤来,那几名外国人也分散坐在病房四周。跟下午不一样,这次来询问张鹤来细节的并不是式立方的秘书,而是一名穿着黑马甲的玄国人。

  “张鹤来先生,”黑马甲问道:“你在4月8日,也就是今天中午12点30分回到位于海加尔峰北坡,位于海拔9600米的第五营地,对吧?然后在下午3点15分,你在第五营地乘坐玄国运输直升机,在晚上6点30分直接回到格雷斯市,对吧?”

  张鹤来点头:“没错。”

  此时张鹤来注意到那几名外国人也纷纷点头,不禁有些诧异——他们也听得懂玄国话?

  “我需要你回忆一下,今日4月8日凌晨,你从第五营地出发后发生的所有事。”黑马甲看了看表,“你现在已经24小时没睡了,可以吗?”

  “没问题。”张鹤来笑道:“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彻底冷静下来,而且我刚才也躺了一会,不碍事。”

  大家十分理解他——无论是谁,遇到那种恍如天人奇迹,睡不着脑袋里闹哄哄也是十分正常的。

  “不过是从第五营地开始说吗?我以为直接从9:30分开始说会比较好。”张鹤来提醒道。

  “不碍事,我们这次想充分了解其中的细节。”黑马甲说道:“你也不要担心忘了什么,想起什么说什么即可。”

  “好吧。”张鹤来下意识拿出烟盒,旋即又塞回去,黑马甲笑道:“张先生,吸烟提神是很正常的。”

  “嗯?哦……”张鹤来看见式立方居然一句话不说,默认黑马甲在这里领导地位,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点燃香烟,任由灼热的烟雾过肺,让他再一次回忆起24小时之前的故事……

  ————

  张鹤来所在的登山队基本全员都是玄国人,连通带队的队长,总共有六人。

  虽然现在时值春天,并非是最佳的登山时机,但也只是相对夏天而言,事实上海加尔登山旅游已经十分产业化,春天登顶的危险度并不会比夏天登顶高——只要队长靠谱的话。

  张鹤来是3月初就来到格雷斯市,先是和队员碰面,在3月5日抵达海加尔山峰的北坡门口:海拔5896米的大本营。等帐篷等装备送到大本营后,他们便进行了20多天的拉练,来慢慢适应高原气候和熟悉登顶路线。

  其中有一名队员因为出现严重高原反应,又吐又呕,不得不返回格雷斯市进行治疗,全队只剩五人。

  其中过程虽然在张鹤来看来是十分难忘的攀登纪录,但其实也稀松平常:征服海加尔峰的五十多年来,无数登山队用他们的生命找到一条最安全的登山路线和扎营地点,海加尔山上除了大本营,还有前进营地,第一营地、第二营地、第三营地、第四营地、第五营地,只要做好一切安全设施,按照登山路线走,那么生命危险会被压制到最低点。

  在4月3日,大本营三支登山队发现天气很好,决定一起向海加尔峰顶冲击。他们一天之内到达第二营地,第二天到达第三营地,第三天到达第四营地,第四天到达第五营地。但位于海拔9600米第五营地实在太高,卡米亚人没办法将氧气瓶送上来,因此他们在第四营地就要换好氧气瓶,来完成接下来惊心动魄的旅程。

  张鹤来他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事业有成,虽然还没孩子,但妻子已经有孕。他这次来攀登海加尔峰,纯粹是为了圆梦:他大学时就加入了登山社,结识了初恋,他们那时候的梦想就是一起征服海加尔峰。

  他们一步步攀登了5000米入门级山峰哈巴雪山,6000米进阶级山峰阿尼玛卿峰,7000米职业级慕士塔格峰,8000米大师级山峰卓奥友峰,拥有6000米、7000米、8000米登山证书的他们,才符合玄国登山协会的要求,可以选择挑战万米高峰海加尔山峰——没有登山证书的外行人顶多只能在5896米的海加尔峰大本营里晃荡。

  后来,初恋在一次登山中遇险,张鹤来浑浑噩噩地工作数年,结识了现在的妻子,然后奋斗到现在。

  他知道,今年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等到妻子生下孩子,随之而来的绝大责任会彻底淹没这个中年男人藏在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梦想。

  男人在成为父亲之前都是男孩,这是张鹤来最后一次任性。

  然而,张鹤来虽然跟队伍安全无险一起来到第五营地,但他却出现一点小小的问题。

  氧气瓶消耗量达到临界点了。

  并非是氧气瓶量不足,而是张鹤来在第四营地到第五营地的过程中,消耗的氧气量较多,压缩了‘闲余氧气’的量。接下来他若是还想继续登顶,就不能出任何一丝差错,才可能勉勉强强登顶。

  张鹤来也可以选择在第五营地里等待,等登山队登顶后下来带他走,这样的话他无须活动,氧气消耗量大减。

  “也就是说,你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登顶?”一名金发外国人突然用玄国语问道。

  “是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梦想,回忆,侥幸……我那时候做下这个决定时也心情复杂,但若是根本原因,应该是……不甘心吧。”张鹤来淡淡笑道:“我知道,如果我那时候选择放弃,那么我的余生都会埋怨这个决定。”

  “也因为如此……我才能跟其他队员一起,遇到了她。”

  

第39章 凡人所见的女神(中)

  

  4月8号凌晨4点,张鹤来所在的队伍正式从第五营地出发时,全队只剩下12人。

  他们是三个队伍一起出发,本来应该有20人,但有八人在第四营地休整时出现严重身体不适,并非是吐血或者其他严重症状,而像是喝醉酒一样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意识模糊,就算勉强起来,也无法分清鞋子和暖水瓶——是的,有个家伙拿起靴子往嘴里塞,还疑惑为什么没水。

  他们这种情况只能逗留在第四营地,等待卡米亚人将他们护送下山。

  因为他们处于海拔8000米以上的海加尔山峰,这里的氧气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哪怕他们晚上睡觉时都戴着吸氧面罩,也无法遏制身体里产生的不时。

  与他们相比,张鹤来是幸运的,他还能保持神志清醒继续坚持;但也是不幸的,他的体能达到了极限,不得不通过多消耗氧气来维持技能。

  哪怕他们已经在足足有足球场大的第五营地里休整了六个小时,张鹤来睡醒的时候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

  当他们一起出发,旁边的队员也能看见张鹤来背负的氧气瓶消耗量比他们都多——这是十分危险的数值。有人拍了拍张鹤来的肩膀,指了指氧气瓶,张鹤来摇摇头,因此也没人继续劝。

  他们必须珍惜这点说话的力气,也尽到为人的义务:劝人珍惜自己的生命。

  敢来征服海加尔山峰的人,都必须对自己负责,哪怕海加尔山峰的登顶过程已经设置地十分安全,但他们一路上都能看见不少埋藏在雪地冰瀑中的尸体——除了部分尸体因为位置太过奇葩难以搜集,其余尸体都是因为这一两年因为各种原因在路途上丧生的登山者。

  海加尔峰毫无疑问是天然的冰棺,死在这里的腐烂速度极其缓慢,而且因为登山者往往全副防寒装备,因此后来者看到尸体也不会看到腐烂的血肉和累累白骨,只看到一座座立于白雪冰川的路标尸碑。

  这就是海加尔峰,9000米以上登山路的真相:每条路,都是用无数登山者的生命一步步踏出来的。有的甚至算不上是路,要在近乎90°的崖壁里,靠老手钉好绳索,慢慢爬过去,有时候遇到崩裂的山路,还要让老手定好绳索放好板材,后面人再慢慢爬过9000米上的断崖,要是一个失误,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们一开始还会对这种尸碑产生一些畏惧之类的复杂情绪,然而最后也彻底释然,路过的时候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也有可能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现在算是提早跟邻居问好。

  要么征服大自然,要么成为大自然,要么放弃。敢来这里,没人必须为你的生命负责。

  所有登山者都有自己的欲望,或者是想获得一段可以炫耀的经历,或者是为了名利,或者是因为梦想,但在9000米海拔以上的世界之最,他们只剩下一个念头:征服它,然后活下去!

  在4月9日8点钟50分左右,他们已经顺着山路来到海拔9810米的路标,顶多需要两个小时就能攀登到海加尔山峰峰顶,然后他们拍照留念后,在下午1点之前就可以顺利下山回到第五营地。

  海加尔山峰的最晚下山时间是13点,再慢一点就会因为变化莫测的天气而导致登山者无法返回在天黑前扎营营地,甚至困死在半路上。张鹤来他们看见的9810米路标,旁边就有一具埋在雪地里的尸碑——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被天气困在这里导致冻死。

  而此时,张鹤来出现严重恶心、苍白、冷汗等症状,慢慢落后到队伍后方,他的氧气瓶也消耗见底——他出现严重缺氧症状了。

  就算他能坚持到登上山峰,也会因为氧气不足而无法下山。他高估了他的体能,在登山过程中他消耗氧气消耗得太快,现在终于穷途末路了。

  他现在也不可能返回,便强撑着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满脑子想着就算死也要死在万米高空上——家人以后的生活保障,他在选择来海加尔山峰前就安排好了。

  没人会在这里帮助他,他们顶多只能在下山后,将张鹤来尸体的位置告诉卡米亚人,让卡米亚人将他的尸体带回来,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尸体回去安葬。

  缺氧令到张鹤来身体越发沉重,身上的装备仿佛变成山峰延伸出来的锁链,试图将他永远留在这座天然的埋骨处。

  他那时候心中已经没多少想法了——普通人临死前好歹有个回马灯,缺氧者临死前因为脑部供氧不足会慢慢失去意识,连‘回忆’这种奢侈的操作都不存在。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闭上眼睛的时候,张鹤来却在寒冷的风啸声中,听到下方传来奇怪的声音。

  那是岩层碰撞产生的砂石声。

  有东西掉下去了?还是风刮开了冰瀑?

  张鹤来勉强睁开眼睛,朦胧视线中,他看见下方好像出现一个人影。

  下方……人影……?

  张鹤来可是在山路上行走,他的下方就是将近80°的斜坡啊!

  恍惚之中,张鹤来以为自己是因为缺氧产生幻听幻视了,然而很快那个人影就迅速接近他,一把掀开他的氧气面罩!

  如同风刀寒剑的空气瞬间覆盖他的脸庞,失去氧气瓶的他差点就要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然而下一秒又一个氧气面罩塞到他脸上,张鹤来下意识大口吸了口气,满满的氧气瞬间缓解他的缺氧症状,让他从失去意识的边缘又被拉回来。

  “谁救了我?”张鹤来恢复意识,第一时间就想到:“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氧气瓶给我?”

  每个人顶多带一个氧气瓶,不然负重太高根本无法行动,张鹤来现在吸到的氧气自然是别人的氧气。他睁开眼睛转过头,却看见一张不认识的脸庞。

  漫天风雪将她的金发铺满冰霜,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被冻得通红,单薄的衣服在凛冽风刀寒剑中像是无用的护甲,仅仅充当一个遮体作用,精致的脸庞虽然萎靡瘦削,但双眼的神光却是仿如阳光般照入张鹤来的内心深处。

  她右手拿着氧气面罩塞住张鹤来的面部,左手提着氧气瓶,腰部好缠着一圈绳子,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一个……金发少女。

  一个……没有用氧气瓶的登山者。

  一个……不走山路直接攀岩的登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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