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旗 第1085节
再回到关东军中指挥作战已经不可能了,但从军三十多年的一个老军人,对战争上的敏觉让他一度不能克己的想要向曾一阳求教其中的关键,见鞠躬不管用,跪倒在地,高品彪脸带肃容,正色道:“请将军一定满足我这个愿望。”
“你先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整个侵华日军一直都在原地打转,甚至有些战场开始由进攻转而防御的态势吗?”
“这个?”高品彪愕然,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太好说。
“不太好说吧!”曾一阳将他面前的茶碗往前推了推,似乎非常好奇,一个日军将军会如何评判这场战争,已经日本国内的战略?
高品彪无言,却点头承认。
“恕我直言,日本自明治维新之后,一直奉行的就是海防建设,用海军来给国家防御铸造一条坚固的城墙。对于一个岛国,这种做法显然并没有错,实际上,英国的崛起就是因为海军在大西洋上战胜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而日本的地理环境和英国相像,发展海军势在必行。但是过分的注重海军,却无法让日本在战略进攻上站住脚。陆军无法独当一面,而空军的部署更是混乱,造成了海军和陆军互掐的局面。”曾一阳侃侃而谈,这让高品彪在惊讶之余,也有些不解,为什么一个中国将军会对日本的国情这么了解?
“而海军的不断的膨胀,使得海军将脱离日本国内的最高指挥机构,从而和军部和陆军成为互相抗衡的一股政治军事力量。在这其中,军部的力量不足于威慑海军,只能仰仗和拉拢,并扩建陆军。这就造成了日本各个军中在建军中平衡发展,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太平衡了,已有的优势势必将被弱化。关东军正是这种政治博弈之后的产物。”
“或许你们也不会相信,苏联会为了二十年代初日本出兵远东而大动干戈吧?”
高品彪彻底的晕菜了,他难以想象,一个对日本熟悉至此的中国将军,却被冠上了苏联通,而不是日本通的名头,这是否是军部各个参谋机关的失职,还是曾一阳隐藏的太深了?
高品彪艰难的将哽在喉咙边上的唾沫咽了下去,内心挣扎的问:“这些和北满的战局有关系吗?”
“怎么会没有?”
曾一阳本来就不打算瞒着高品彪,绥化的战局,不具备什么秘密可言,很快其战局的变化就会体现在战场上,最多不超过两天,整个关东军,甚至是日本国内都会发现,想要在满洲和曾一阳作战,从原来的剿灭式的作战,已经跨越到了决战的层次。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不少日本军界的将领恍如隔世。
战争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和中国的作战不过是日本野心东亚的第一步,他们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可忽然发现连第一步跨出去之后都艰难无比,脚上还被绊索死死的勒住,如果两外一只脚再往前迈,必然会摔倒。
“就现有的日本陆军兵力,除去一部分留守国内,全部抵达中国战场。日军在4个主力战场上,想要维持全线的进攻也是非常困难的局面,而且无法长久。但是你们还要兼顾海军的影响,不断的往安南增兵。这样,在中国战场的兵力将被不断的被抽调,新补充的新兵不断的将日军的战斗力拉下来。所以,梅津美治郎很清楚,他从国内要来的2个师团的新编部队,完全无法胜任野战的复杂环境和恶劣的野战需要,只能在南满担当留守部队。”
“因为,一旦他将这三个师团部署到战役中来,就成为成我最先攻击的目标,这是一道盛宴,我想你会懂这其中的奥妙。这是第一重契机。”
“另外一重契机就是,一旦27旅团被歼灭,南满和北满的关东军两大军事集群将被彻底的分离开来。要么放弃北满,关东军退守松花江以南,哈尔滨成为前线第一道防线;要么关东军将面临腹地被攻击的威胁,和东北抗日义勇军主力在北满继续僵持。”
曾一阳这一通分析,让高品彪无言以对,这种层次的较量,他一个刚刚晋升少将的旅团长是根本接触不到的。
军界或许会让三十多岁的石原莞尔发出声音,让只有大佐军衔的板垣征四郎发出声音,却绝对没有高品彪演说的讲台。
他太普通了,普通到很多人对他没有印象。或许在陆大34期的毕业相片上,在照片的角落中,隐约的能有这个一人。
久而久之,高品彪只能像是一个小学生一般听曾一阳将战略,从一开始,日本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根本就无法获取胜利希望的战争之路。不管是进攻南亚和美英作战,还是进攻苏联和中苏同时开战,都有着很大的军事漏洞,就是资源。
缺乏资源自足的日本,根本就无法和世界上真正的工业大国打一场持久战。
无论是苏联也好,美国也罢。
都不是靠着一场偷袭就能打下来的,不仅如此,一旦日本发起了战争,时间将彻底埋藏日本的大国梦想。
曾一阳还有一点没有说,他是非常希望关东军继续在北满和他僵持下去,以为这样对他最有利。一旦进入冬季,松花江上进入冰冻期,江面可以过人之后,一千多公里的江面,随时都可以越过一支主力部队,进攻东北的工业核心区域,吉林。
或许,不用等到国内战争,只要再过几个月,等气温下降到足够低的时候,公主岭上的炮击就能实现了。
高品彪失魂落魄的被押解去了临时的囚牢,最后他也没有说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的死去。
死亡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高品彪在绝望之余,却在心中产生了生的**。
他虽然很不想看到曾经在亚洲不可一世的日本,在战争中沉沦,乃至最后沉没。但是他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从曾一阳的态度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是没有收编日军的传统,一来,这种想法太幼稚,鬼子一个个都犟的很;二来,俘虏的鬼子实在是太少见了,能够动员几个鬼子并出来,让他们充当翻译什么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
就是在东北,鹤岗的煤矿在一年多以前,还是日本当监工,关东军拿收成,中国人当苦工的局面。
但是现在,随着几次战役的胜利,鬼子俘虏越来越多。
当然很多鬼子是硬气的很,死也不肯低头,但总有怕死的人,饿上几天,一通皮鞭下去,乖乖的下井背煤,再是普遍不过。周围站岗的士兵依然换成了抗日的军队。
人多了,管理上却一直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没有一个重量级的鬼子军官坐镇,即便是投降了的鬼子兵,也时常闹什么绝食,透个铁疙瘩当武器背后阴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一天之后,以政治部名义出面的刘先河坐在了高品彪的面前。刘先河其实非常不看到这次约谈,动员高品彪起义?
这事绝对不靠谱,再说了,鬼子敢将东北军改编成皇协军。
但曾一阳可不敢将武器发放到被俘的鬼子手中,组建一个反日同盟军。不用试验他都能猜想到,一旦被俘的鬼子手中拿到了武器,立马就会反叛。还不如找几个软骨头的鬼子,充斥司令部下的情报翻译机构来的实在。
刘先河谈了一些关于东北抗日政fu的一些对待俘虏的政策,另外说了一些被俘日本军人的情况,并说明来意,曾一阳希望高品彪成为日军战俘营内日军方面的管理人员,基本上就是去鹤岗当鬼子矿工的工头。刘先河来的时候就对曾一阳的突发奇想满脑子的不理解,根本就没把这事当正事来看。
差不多将能说的都说完了,正准备合上本子,踢椅子,走人。
没成想,高品彪却站起来,生硬道:“可不可以将管理的条陈给我看一下,我准备一份报告。”
“你这是?”刘先河懵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忽然之间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猝不及防愣了有半分来钟,才干巴巴的回答:“好,材料在我那儿,等会儿叫警卫给你送过来。”
夸嚓,贾宽沟扒下来的军靴重新回到了高品彪的脚上,叩靴子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就见得高品彪郑重的鞠躬道:“请务必转告曾将军,我会好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