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旗 第106节
湘军的这个守卫仓库的连,原本都是穷人,打仗不惜命,往往战事吃紧,他们一上,就鼓舞人心的势如破竹。可别忘了,那是他们都穷的连裤裆都当几个钱花的穷光蛋。现如今,哪个不是私底下存着几根小黄鱼,几百大洋的‘财主’。
仅仅是稍微抵挡了一下,伤亡不过二三十人,对于一个近二百人的加强连来说,这点伤亡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他们就胆寒了,心颤了,脚不听使唤的开始逃跑。世界上最悲哀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更悲哀的是钱花完了,人还没死。显然,这两者,和他们都能粘上点边。
他们这一跑不要紧,连跟着来仓库增援的部队,也掉转方向,一起往没有红军的地方逃窜。
前脚刚有人转身,后脚就有人赶到了北城门,这种结局,红军没有想到,而48旅的官兵也没有想到。直到他们有大半撤离出了县城。才从旅长阴沉的脸上,看到了他们的无能。
确实,在还没摸清对方军队虚实,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一个旅部,外带着一个团就溃散的不成样子,逃出了十几里,才知道攻击他们的红军也不过一个团的兵力。
刘济仁即便再无能,也不会容忍这种耻辱扣在自己的脑门子上。晋升少将才几个月的他,不单单憧憬着自己的将来,带着数万雄狮驰骋沙场的大场面,古语云‘将军立马沙场,马革裹尸还’,犹如一把利剑插在他的胸口,他不甘啊!
心在滴血,怎耐逃都逃出来了,此时与主力会合,乘着红军刚占据县城,立足未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重新占据新化才是要。
阴着脸,对着跨坐在地上的参谋长韩立仁说:“立仁老弟,愚兄这次拖累你了。”
保定出生的韩立仁喘着粗气,摆手苦笑道:“旅座,你我同舟共济,当风雨同甘苦,哪里有什么拖累不拖累之说,反而我是感觉红军攻击我们的部队不会太多。毕竟我们还能和二团和三团联系上,说明他们并没有收到红军的阻截,此时,正是我们渡过资水,或者顺着资水行军到安化的好机会。”
“这个……”刘济仁支吾着,拿捏不定。守土有责,他丢了自己的防区,正是心神大乱的时节。如果不打一下,挽回一些面子,或许还能看在多年为何长官效命的情分上,还能在旅长的位置上荣耀乡里。
“旅座……”韩立仁不由得加重口气,死死的看着刘济仁,他也知道,要下这样的决定很难,但刘济仁的行为要为全旅5ooo弟兄负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济仁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刘济仁怒吼到:“传令兵——”
到——
“命令二团三团,火向旅部靠拢,告诉他们,将所有的武器弹药都分下去。要是在这个关节眼上,给老子上眼药,还留私房货,老子绝不饶了他。”刘济仁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取韩立仁的劝告。
一股无力的担心,涌上心头,韩立仁不是没想过,红军兵力不多,才一个团的兵力,他们早就派出侦查兵,了解到了攻击县城的红军部队。在一个旅5ooo人反攻之下,重新夺取新化的控制权不是难事,但红军如果是先头部队呢?
“旅座,赤匪这次来者不善,在没有摸清对方具体目的之前,我们贸然行动。何刘二位长官面前……”韩立仁顿了顿,犹豫着,最后还是把他在长沙司令部的校友处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刘长官在湘潭被赤匪主力逼到了长沙不出,将两个师的兵力收缩到长沙防卫,可见,红军这次攻势很猛,就我部一个旅,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即便攻下新化,一旦赤匪大部队赶到,我军必然深陷重围,旅座三四啊!——”
刘济仁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手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新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物资都丢在了新化。一千多条新枪,3oo万子弹,4万手榴弹,最重要的是钧座好不容易从汉阳兵工厂买来的迫击炮,配到我旅的四门炮都还放在仓库,还没有带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想象,当时以轻武器为主要战斗武器的民国,有几门炮就能彻底改变一支部队的战斗力。
相对于刘济仁的愁眉莫展,曾一阳不断的接到了部下的捷报。
“报告——我教导团一营攻下敌人物资仓库,缴获大量弹药。”
“报告——敌人兵营被我军占领,俘虏湘军3oo多人,具体人数正在统计。”
被刘济仁视为宝贝的几门迫击炮,早就被红军战士从堆积如山的物资中找了出来,这种国产的仿制德国迫击炮,在攻击效果上相差无几,射程一般都可以到达2ooo米以上,炮弹为高爆弹。
曾一阳站在这些炮前,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关键是炮造的太离谱了,6o口径的迫击炮,连炮身带炮架,都要一百多斤。这已经不是一个战士就能够快移动的武器了。当时德国6o口径的迫击炮,重14公斤左右,到了上海军械所,一样口径的就是5o公斤以上,汉阳兵工厂更是不堪。
看到这些,曾一阳才明白,蒋介石为什么放着自己造的迫击炮不用,反而要向德国进口,而且一次就上百门的进,原来这火炮的工艺,国内还停留在大清朝,压根就没法用。
德国货是好,但价格不便宜,带炮镜的要1oooo美元一门,要知道他们的成本连8oo帝国马克都不到,比打劫都来钱快。在上海的军火贩子阿尔弗雷德,数钱都快数的抽疯了。
军部参谋王越,正站在曾一阳边上,作为红军大学培养的军事干部,王越被派到红四十军才一个多月,但早被四十军的战斗力所痴迷。
眼下,缴获了敌人的四门迫击炮,早就跃跃欲试,想着组建一个加强炮排,由自己带,而且他还是炮兵专业的。正要向曾一阳吐口,曾一阳却很败家的说道:“把炮弹都留下,我们部队的迫击炮还是够用的,这些铁家伙送到铁匠铺去,打成马掌,给骑兵营留着。”
“啥?”王越简直不可置信的瞪大着眼睛,也不管站在他面前的是军长,直接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这也太败家了?”
曾一阳的耳朵可不聋,心说好大的胆子,还质疑起自己这个军长起来,这还了得。“让你去就去,还这么多话。再这样口无遮拦,我让你去骑兵营当铁匠。”
曾一阳确实是误会了王越,连汉阳造都当成宝贝的红军,往往看到炮的眼神就不一样,都直了,进了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心计可言。王越闻言顿时大为懊恼,心说,这回惨了,说了军长坏话,估计这辈子都要上军长的小本子了。
其实,曾一阳哪里有王越想的这么不堪。不但是他,几乎所有从其他部队调过来的红军指挥员,都在了解了曾一阳的家史,都佩服的不行。
想要向军长求情,留下这些迫击炮,但看曾一阳不耐烦的样子,借他俩胆子都不敢再在军长面前呆着了。
磨磨蹭蹭的在曾一阳面前,指挥战士搬弄这这些大家伙。都快要变成废铁了,王越还忍不住的喊道:“轻点,都轻点,被弄坏了……”
看出了王越的不舍,曾一阳心说,难道他会用火炮?
“停下。”
王越闻言,顿时大喜,急忙对搬运迫击炮的战士们说:“都停下,军长有指示。”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哈哈一笑,这个王越,连小手段都用上了,不开会,曾一阳没事指示个啥?微微摇头,看着王越的眼睛,锐利的眼神深深的刺入王越的心中,他哪里敢和军长对视,心慌的低下了头。
“王越,你来红四十军都一个多月了,我还不知道你学的那个专业?为什么对这些破烂这么不舍得?”曾一阳一边说,一边踱步到缴获的迫击炮前,用脚踢了踢厚实的炮管。
“报告军长,我在红军大学学的是炮科。”王越一说起自己的专业,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挺直着胸膛,大声的回答着曾一阳的问题。
“炮科?”曾一阳的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所料不错,怪不得王越看到这些火炮,连眼睛都拔不出来了。“如果把几门炮给你用,有信心在敌人攻城的时候,狠狠的打击敌人?”
“这个?”王越知道,军部没有带着炮队一起行动,教导团虽然有两门德国造的迫击炮,但炮兵都是宝贝,才几个人,如何才能召集起来至少八个人伺候这些迫击炮呢?
王越为难的对曾一阳回答道:“我能看好一门炮,但其他的三门用不上了。”
听王越这么说,曾一阳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老红军,正是他需要的专业人才。曾一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紧不慢的说:“火炮其实能摆弄的话,很容易,只需要一个能够调试火炮的技师,其他的可以让战士来做。找一个炮兵技师难,但填放炮弹的战士,只要不傻,都能干的有模有样的。”
王越让曾一阳这么一启,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兴奋的对曾一阳敬礼,激动的说:“军长,我一个人就能够使用这些火炮,只要找几个机灵点的战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