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93节
就算是前几日那场夜袭时,这些甲骑已经出战,但由于他们是在河西岸埋伏突袭耿京的天王军,所以身处河东岸的刘淮却是没有与他们对上过。
面对如此训练有素的雄壮甲骑,刘淮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金国有二十五个万户为基础组建而成的三十二军,如果这二十五万人都是这种甲骑,那还打个屁啊?
然他就迅速反应过来,面前的三百甲骑必然在金国的战斗序列中也得算是精锐。
金国如果凑出二十五万这此等精锐,完颜亮别说灭宋了,打穿西伯利亚,饮马塞纳河都不成问题。
事实上,金军就算能有十万这种程度的精锐大军,那也十分了不得了。
第145章 长兵如林排军阵
思绪翻涌间,刘淮还是强行将视线放在眼前战况上,却见仆散大旗下手持丈八钢枪的雄壮甲骑大手一挥,近百甲骑在左右两翼散开,与契丹轻骑遥遥对峙,而中央的二百甲骑则是纷纷下马,纷纷拿起长矛、盾牌、短兵列阵。
很快就在辛字军面前组成了一个长矛在前,刀盾在后的甲士方阵。
甲骑下马步战也是金国的传统了,所以虽然天平军有些紧张,却没有特别惊讶。
“金贼明显是想要以长枪结阵,冲开咱们的阵型,然后再以刀盾进击,混战厮杀。”刘淮点点头。
哪怕在如此疲惫混乱的情况下,金军主帅依旧能保持此等判断力,确实不简单。
仆散达摩这厮不能说完全知己,但绝对将知彼做到了最好。
辛字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新兵多,在队列中还能依靠纪律发挥一定战斗力,但在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混战中,新兵往往会失措,带动整支军队崩溃。
辛弃疾同样知晓这事,同时下令:“辛经纬,带着甲士,堵住壕沟通道;辛元英,带着你部三百轻卒,分散开来,拿好渔网朴刀长枪,在壕沟之后等待,晓得如何去做吗?”
两名辛字军将领纷纷拱手,带着兵马稍稍出了营寨,在三段壕沟之间列阵。
其中辛经纬率二百甲士列阵,堵塞在壕沟之间的运兵通道上,面前还摆上鹿角,一副刺猬蜷缩起来,用尖刺御敌的弱者形象。
壕沟虽然只有半人深两步宽,却不是甲士能一跃而过的距离,所以其后只有拿着大盾长矛渔网的无甲步卒防守。
仆散达摩虽然一看这地势就有些头痛,却也知晓士气可鼓不可泄,到了此时只有前进这一条路了。
“儿郎们,随我冲!”
仆散达摩将丈八钢枪放平,身先士卒的与五十余名长枪甲士站在一起,并列成三排横阵,沿着壕沟间的运兵通道,结阵向前压去。
“放矛!”
辛经纬同样高声下令,在二十余步宽的运兵通道后半段结成坚阵,同样是以长矛对长矛。
两边犹如相互爱慕却浑身长满刺的豪猪,在迷蒙细雨中,谨慎的相互靠近。
鹿角只能预防骑兵突袭,却很难抑制结阵的步卒,很快就有金军越众而出,将挡路的鹿角推倒壕沟中,虽然辛字军也有甲士向前用长枪乱戳,却也只是逼退了那些金军,竟然连杀伤都做不到。
说白了,双方都是甲士,甚至还有人戴着铁面具,他们手中拿着又不是大斧铁锥枪之类的破甲长兵,只用普通丈八长矛互戳,哪里有那么快分出胜负?
事实上,双方正式接战之后虽然大声喝骂,惨叫不断,却最多的只是用长枪互相拨打,用矛尖相互乱戳而已。
战事迅速进入令所有指挥官都难以忍受的相互消耗阶段。
在层层叠叠的矛头面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小打熬筋骨所带来的武力差距被迅速减少,双方比拼的地方从勇武变成了士气、耐力、纪律外加一点运气。
仆散达摩心如刀绞。
自己麾下可是精锐甲骑,别说与这些贼兵一换一了,就算一换三都算他吃大亏了好不好。
同样焦急的还有率领刀盾甲士的高安仁,他倒是想要参战,但是唯一入阵的道路被双方枪阵堵塞。
也有甲士尝试跨过壕沟,却被壕沟之后的无甲士卒手持长枪一阵乱戳,数杆长枪一齐戳来,虽然没有让女真甲士顿时毙命,却竟也让他陷在壕沟里站不起来。
陷在壕沟中的女真甲士大声呼救,他的袍泽想要将他拉起,却又有几张渔网迎面罩来,不仅仅壕沟中的甲士被捆了个结实,就连一名站在外侧试图隔着壕沟长矛作战的女真甲士也被兜头罩住,挣扎几下后一个站立不稳,也跌进了壕沟中。
此时早有愤怒的金军拿出油布包好的硬弓,隔着壕沟直射向辛字军步卒。
应该说女真硬弓在近距离还是很靠谱的,很快,没有甲胄的辛字军步卒就被射翻十几人,其余的一哄而散,向两侧与身后逃跑。
高安仁率十余甲士,十分艰难的越过了第一条壕沟后,刚想要弯弓搭箭,所有人就发现,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细雨已经将硬弓打湿,虽然没有开胶,弓弦却已经变软,暂时无法使用了。
而歪歪扭扭的第二条壕沟之后,还有一条十分宽阔的第三条壕沟,辛字军步卒更是扛出了大盾,以作防御。
等待高安仁的是更多的步卒,更多的长矛,更多的大盾,更多的渔网。
这一切都迅速的让金军甲士丧失了越过壕沟打烂仗的勇气。
在枪阵互戳的正面战场上,有两名前排的金军甲士亲眼看到身侧袍泽头盔被挑飞,随即被矛尖挑破了颈动脉,鲜血喷出两尺多高后,终于再难忍耐。
他们扔下长矛,一人拔出别在腰间的铁骨朵,一人拔出藏在臂铠中的解腕尖刀,双目赤红的膝行于地,在枪阵下方急速通过,骂骂咧咧的冲到辛字军甲士身前。
辛字军甲士确实经验不足,排头兵只顾着于金军互戳,在面对突然爬过来的金军时却慌了手脚,连长枪都不敢放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那两名金军甲士则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一人用骨朵乱挥乱砸,另一人则是干脆合身扑上,将面前甲士扑倒在地,用解腕尖刀刺向对方的腋下脖颈等盔甲难以防护的地方。
如果刘淮能透过雨幕看到这里,肯定这一幕觉得与穿越来之前看过的电影《佣兵传奇》高度相似。
在欧洲三十年战争期间,由于双方的长矛方阵使用都已经成熟,所以破解长矛方阵的方法就应运而生。
除了大炮骑兵之类的手段,做常见的做法也就是巨剑士横扫千军和发生在这一幕的鼠战了。
金军在这时候就能玩出几百年之后的战术,说难听点狗急了能跳墙,说好听点就是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然而无论是大剑士还是鼠战勇士,他们勇则勇矣,最大的特点却是死得飞快。
那两名金军甲士很快就被铁锏与骨朵重点招呼,平均每人被砸了十几下,几乎被砸成了肉泥。
虽然辛字军排头兵只是混乱了片刻,还是被仆散达摩窥到了机会,他在身侧亲兵的拼死掩护下,顶着捅在甲胄上的四杆长矛,挥舞丈八钢枪将正面的两名甲士砸翻在地。
紧接着,仆散达摩趁着枪阵稍稍稀疏的片刻,瞅准空档,再次大踏步向前,钢枪横扫,将身前几人逼退后,拧身将钢枪掷出,又砸翻了数名甲士,才从容从腰间拔出手刀与骨朵,放肆砍杀起来。
这一刻,身高近两米的仆散达摩威风凛凛,犹如战神下凡一般。
金军大受鼓舞,纷纷高呼着为仆散太守效死,沿着仆散达摩开辟出来的通路,蜂拥而入。
辛字军的枪阵后撤了一步,依旧不能自持,再次后撤一步,终于有了兵败如山倒的迹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阵鼓声传来,辛字军营寨中,又有大约五十甲士走出营寨大门,杀向战场。
可怜仆散达摩刚刚透阵而过,还没有喘上几口粗气,就被一名手持长刀的甲士杀到身前。
“你就是仆散达摩?让你死个明白,我乃忠义军刘淮,到了阎王爷那别告错状!”
刘淮控制着步伐,到了仆散达摩面前时正好骂完,也不给对方还嘴的机会,抡起长刀就当头斩了过去。
堪称不讲武德至极。
第146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金军甲士在与刚刚支援而来的辛字军甲士作战时,几乎瞬间就落入了全面下风。
其中原因当然不是刘淮开无双了。
而是因为这些养精蓄锐的辛字军甲士全是手持大斧的老兵。
大斧这种东西属于特质化的破甲武器,除了像靖康年间王德王夜叉这等勇力绝伦的武者,一般骑兵根本不会配备。
骑兵武器讲究一个轻芒快捷,他们的长矛与硬弓,配上疾驰的马速本来就是破甲利器,贴身近战之时还有骨朵铁锏手刀等短兵,带上一杆大斧除了徒增重量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甲骑一旦在下马步战与甲士步卒对决,让他们拿着不到三尺长的骨朵与长柄大斧对决,那属实有点大可不必了。
更关键的是,丈八长枪想要最大发挥作用,就得依靠阵型,刚刚虽然攻破了辛字军的枪阵,却也把自家枪阵搞乱了。
所以,金军在面对长斧甲士的突袭时,一接战就产生了近三十人的伤亡。
这个数字甚至比刚刚长枪互戳产生的伤亡更大。
刘淮先声夺人之后更是得势不饶人,长刀轮转如飞,刀刀兜头砍过去,逼得仆散达摩只能一边抵挡,一边狼狈后撤。
没有战马来加速,刘淮手中的长刀当然无法斩开盔甲,但这种厚重长兵的杀伤并不是仅仅靠锋刃,只要砸到身上,哪怕隔着重甲,也能将人砸得筋断骨折。
仆散达摩胳膊发麻,喘息不匀,仿佛这几日的疲累在此刻都集中爆发出来,但他依旧找准刘淮长刀落下的机会,将手中骨朵飞掷出去,随即也不看成果,双手握持手刀,虎吼一声,踏前一步劈下。
刘淮侧身躲过迎面砸来的骨朵,随即顺势拧身下蹲,长刀随着身体一起转了半圈,画出了一道弧线,任由仆散达摩下劈的手刀贴着肩甲划出一片火星,狠狠将长刀斩在了对方腰腹侧面。
仆散达摩一刀劈空,中门大开,根本就是毫无防御时挨了重重一击,虽然有盔甲保护,他依旧觉得痛彻心扉,甚至手中手刀也拿捏不住,当啷落地,一时间只能踉跄后撤。
“太守!”
“将军!”
仆散达摩的亲卫纷纷大惊,抢上去接下了长斧甲士的攻势,掩护着仆散达摩向后撤去。
仆散达摩还要指挥着甲士前压,但听到身后的号角声,回头望去,只见留守的王雄矣急速敲起铜锣来,不由得惊诧异常。
这个时候耶律兴哥的契丹轻骑已经发动,他们遵守着‘敌驻我扰’的要求,开始在雨中骚扰留守的金军甲骑。
但金军留守的将近一百甲骑,契丹轻骑才多少人,你王雄矣竟然应对不了吗?
可仆散达摩也了解自家内侄,知晓他如果不是情况特别危急,甚至是无法挽回的危机,王雄矣是不会露怯的。
说白了,既然王雄矣觉得此时应该撤退,那就真的应该撤退了。
“结阵!撤出去!”
仆散达摩捂着肋下,大声下令。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金军甲士攻击的时候一往无前,锐不可当,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但一旦撤退,一旦显示出软弱来,就连辛字军的无甲步卒,也敢于进行追击。
所谓此消彼长,正是如此。
不断有金军甲士被绊倒、掉入壕沟或者被渔网缠住,又或者干脆气血上涌想与辛字军拼命,却又因为其余金军在撤退,寡不敌众之下被大斧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