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329节
面对如此情况,萧琦同样做出了与高景山同样的判断。
来者不善,宋军这是要打决战了。
也因此,神威军谨守营寨,一时间并没有回应高景山的求援。
高景山手足无措半晌,还是徒单贞派遣游骑,探查出了四周兵马的情况。
贾和仲五千余步卒逡巡不强,根本没有攻入大营,也没有当张荣后继的意思。
除此之外,四周并没有更多的宋军了。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高景山立即就判断出来,张荣这是被宋军的卖队友习惯给坑了,彻底放下心来,连忙调动预备兵马上前围攻张荣。
张荣此时虽然已经攻破了武安军前营,却被重兵围堵在了前营附近,一时间根本难以寸进。
肖恩亲自前来,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大哥,撤吧,再不走金贼四面合围上来,就难走了。”
张荣点了点头,却又立即摇头:“还是不够,这点战绩不足以让金贼犹疑失措,我还要击破面前的贼人才行。”
肖恩看向身前密密麻麻的金军甲士,又看了看身侧轮换下来,已经疲累到极点的东平军士卒,焦急反问:“大哥,你待如何去做?”
张荣用长矛遥遥一指远方的武安大旗:“我已经想好了,你派遣兵马四处放火,搅乱金贼大营,我则亲率兵马正面冲杀,推倒这根大旗!”
肖恩知道张荣的性子,所以也并没有反驳,然而就在肖恩领命离去之时,张荣复又出言:“无论是否成功,东平军都撤出去,由我亲自断后!”
仓促之余,肖恩也无话可说,只能胡乱点头。
“放火!”
“放火!”
“都给老子烧!”
很快,东平军就执行了张荣的命令,引燃了火种,将制作的简易火把扔得到处都是。
营寨之中除了粮草,还是有许多易燃物的,类似营帐之类的东西虽然做了一些防火,却依旧阴燃起来,变得浓烟滚滚。
眼见这种场面,金军果真迅速惊慌起来,左翼兵马更是为了躲避大火让出了好大一个空档,而右翼兵马似乎想要分兵去去救火,竟然在临阵之时将阵型变得有些分散。
高景山见状勃然大怒,直接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这几日最为看重的子侄高安仁:“你去到我军右翼,告知高存信那厮,老夫不怪他之前的败阵,但如若此时,数千大军齐至,竟然还是他闹出什么事端,战后老夫一定要斩了他的脑袋!”
高安仁硬着头皮接过宝剑,还没有转身,就见到一名军使从后营处疾速而来。
来人也不下马,只是拱手说道:“左监军有令,武安军若是支撑不住,可以撤向两翼。”
高景山知道他之前被张荣的攻势吓到,四处求援而漏了怯,此时听到徒单贞的命令,老脸一红之余不由得怒道:“武安军的事情自然由老夫一力担之,左监军且安坐,观老夫破贼即可!”
军使是徒单族的家臣,并不是金国的官员,只对徒单贞负责,闻言也不废话,直接拱手离去了。
而高景山则是余怒未消,对高安仁喝道:“还不快去!”
用不着高安仁传讯了。
仅仅是这片刻工夫,张荣就再次抓住了战机,集结了三百余亲卫甲士猛然前攻。武安军最前方的五个谋克猝不及防,被一击而溃。
两翼的金军同样猝不及防,一时间被营寨起火弄得手忙脚乱,根本无法对张荣部形成夹击。
金军以近六千的优势兵力,面对张荣不到三千兵马的正面出击,竟然全线顿挫,难以前行。
高景山怒了又怒,此时已经有些无力。
虽然在营寨中骑兵无法大规模出动,然而仗打成这幅模样,确实是太丢人了一些。
难道真的要先行撤退,让出通路?
高景山望向了后营,心中犹疑不决,猛然觉得额头一凉,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
下雪了。
第450章 难归故国干戈后
“杀贼!”
纷纷洒洒的雪花之中,张荣高举长矛,以总管之身亲自临阵向前,眼中并无余物,只有几十步之外的‘武安’大旗。
已经十分疲惫的东平军士卒奋勇向前,沿着张荣开辟出来的道路,如同一枚锋利的钉子一般,狠狠楔进了金军阵型之中。
如果此时东平军能有万余大军,或者说有三四千靠谱的宋军在后方支援,说不得真能对武安军发动全线反击,也说不得真的将武安军彻底击溃。
但东平军出战的只有四千人,一路伤亡分兵至此,跟随张荣正面作战的只有两千余人罢了。
因此,在奋力前突之后,东平军看似纠纠无敌,却如同一名力气使老的刀客一般,一击将毕生所学全部砍出,却是后续乏力,难以再次突进了。
而首先感受到东平军乏力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首当其冲的高景山。
不知是不是由于大雪带来的凉意,高景山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没有如之前那般暴怒,只是用冷冷的眼光看着那面不断逼近的‘东平’大旗,双手如同铁铸的一般握着马缰绳,纹丝不动。
在百步外的时候,这面东平大旗狂飙猛进,前去阻拦的金军望风披靡;到了几十步的时候,东平大旗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而到了此刻,双方帅旗相距不过十余步,互相都能看到对方恶狠狠的眼神之时,东平大旗已经举步维艰,难以移动。
在武安军的层层阻击之下,东平军已经力竭了。
“总管,暂且退一退吧。”高安仁回来复命,只是看了一眼形势,也不顾其余幕僚、副将等人不敢劝说,直接谏言道:“张荣已经是困兽,是要发疯的,总管为一军之将主,不应该再在此地冒险。”
高景山眼睛依旧看着近在眼前的战场,却是呵呵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让老夫畏惧困兽?”
高安仁同样看了一眼战场:“人与野兽的不同,就在于能运用智谋,审时度势,难道人要与虎狼比一下究竟谁的爪牙更锋利?现在张荣上前撕咬,是因为他别无退路,总管却不能弃了体面。”
高景山诧异的看了一眼高安仁,想了想摇头说道:“若是老夫退了,阵线崩塌该如何是好?”
高安仁拱手:“这就是末将想说的,总管实在是太靠前了,反而不利于诸将厮杀。不只是高存信,刘良果他们也同样惊骇,一边想办法破阵,还要一边担心总管,根本无法专心作战。此外……”
高安仁顿了顿,复又看向了后营:“左监军是个有主见的人,他的军令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果真,高安仁的话声刚落,一名军使就带着满身的风雪飞奔到了军前:“奉左监军之令,命武安军总管高景山让开冲锋道路,若再有托词,军法处置!”
这就是正式下达的军令了,如果高景山还不遵从,那么理论上左监军徒单贞就有了发作的理由,可以拿高景山的项上人头来立威。
军使也知道军令极其强硬,随即就低声劝道:“高总管,这风雪眼瞅着是越来越大了,左监军担心,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张荣全身而退,对于士气的打击就太大了。”
高景山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高安仁,只觉得自己这个侄子成长速度一日千里,已经不能以普通小辈视之,随后则是见到军使牢牢盯着自己,不由得嗤笑一声:“这次就给左监军一个面子,咱们走!”
说罢,高景山再次深深的看了那面东平大旗一眼,直接拨马离去了。
武安军第二将仁佳卓不由得感激的看了高安仁一眼,随后接过了指挥权,指挥着各部兵马交替后撤。
张荣亲自率军,再次击溃了身前的一个谋克之后,只觉得胳膊一阵酸痛,胸腹处的剧痛也随之传导过来,让这名老将不由得暂时放弃了继续追击,而是拄着长枪,在原地稍稍喘息。
“列阵!列阵!”
“他娘的别追了!”
“快回来,列阵!”
有东平军的军官大声呼喊,然而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人力显得极为渺小,旗帜与金鼓的作用也随之变小,再加上力战之后的疲惫,以至于收拢兵马都变得极为困难。
萧恩再次前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头盔已经不见,左臂也已经抬不起来了,浑身混杂着尘土、鲜血与雪花,不知道刚刚经历了多么惨烈的一场大战。
见到张荣之后,萧恩着急说道:“大哥,已经足够了,现在就算赵官家当面也足够了,贾和仲那厮已经回城了,再不走,东平军就全都留在这里了!”
张荣望着这名从梁山泊杀官造反之时就跟着自己的老兄弟,不由得笑了:“阿七,你说的对,就算是赵官家当面,咱们也对得住他了,你赶紧回去统军,我亲自断后,咱们撤回扬州城!”
萧恩精神一振,随即则是面露犹疑:“大哥,你还能撑得住吗?不成就让俺来断后!”
张荣笑道:“别他娘的扯淡了,你还有几分力气?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得了,这可是你说的!”
萧恩终于还是咬紧牙关,拨马回头。
张荣目送萧恩的身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身前,彼处武安军也已经脱离了战斗,远离了战场,隔着风雪,似乎有金鼓之声传来。
张荣继续让麾下收拢兵马,并且在营寨中占据有利地形,以互相掩护撤退。
然而刚刚动身,张荣就听到一阵闷雷般的声音自北方传来,有些不晓事的年轻军卒还以为是冬日打雷,纷纷有些诧异的望向天空。
可如张荣这般老卒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这必然是大股骑兵奔腾的马蹄声!
“结阵!”
“都立定了!长枪在前!向北!向北!”
“迎敌!”
东平军的军官们迅速下令让士卒列阵迎敌,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面血红色的大旗刺破了茫茫白雪,首先被大旗接引过来的是二百余铁骑,翻滚而下的雪花被他们身上与口鼻之中散发的白气所蒸腾,复又冲天而上。
浑身披着铁甲马铠的高头大马犹如来自洪荒的巨兽,其上的骑士同样浑身重甲,黑色的鬼面具加上一顶葫芦头盔,铁骑奔涌而来,真的犹如一排浮屠宝塔并排压过来一般。
“杀贼!”
“铁浮屠!”
张荣没有管那面血红色的徒单大旗,而是看着奔腾而来的铁骑,喃喃自语,随后大声喊道:“是铁浮屠!扎紧长矛!”
来不及了。
奔驰而来的铁骑排成了一条横阵,已经加速到了极点,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可能控制速度了,也没有办法躲避障碍,沿途的无论是营帐还是士卒,无论是右军还是敌军,全都撞翻在地,践踏而过。
其上的金军骑士疯狂的大喊,既是为了恐吓敌军,也是为了壮胆。与此同时,看清楚形势的东平军士卒也纷纷绝望大喊起来。
“杀贼啊!”
“阿娘!阿娘!”
“站定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