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279节
“统制!”统领官孟佛陀望着高台上几大箱银子问道:“俺们走了你咋办?干脆跟俺回家养老吧!”
“老夫在中军大帐中告诉虞相公和李太尉,要与金贼决一死战。拉出去的屎难道还能坐回去?”李道满不在乎的挥手说道:“剩下十条船,我就带着十条去杀金狗;剩下一条船我就带着一条船去;剩下老夫一人,老夫就自己摇着舟子去。”
“老夫还就真不信了,少了你个孟屠户,就得吃带毛的猪!”
“那统制说这话就把俺们当外人了。”孟佛陀笑道:“多年生死情谊,统制想把俺们抛开独自立大功,这哪行?”
“立个狗屁功!”李道怒骂:“孟老三!你耳朵里塞猪毛了!”
“那就更不能抛下统制了。”孟佛陀摊手说道:“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散伙,那俺不就成狗卵子了吗?”
“那你待怎样?”
“俺们的意思从来都很明白。”另一名统领官邓彦接口说道:“若是统制平日待俺们不好,功劳统制独享,送死让俺们去,俺们自然要与统制泾渭分明。”
“可统制与俺们同食同寝如父如兄,功劳赏赐从不贪墨,衣食饷钱从不拖欠,俺们也自然会与统制同进同退。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深渊泥潭,俺们都会跟统制走这么一遭。”
“对!”
“既然当兵吃粮,俺们就不怕死!”
“与统制共进退!”
“跟金贼拼了!”
千余洞庭湖水军渐渐变得鼓噪。
可在李道挥手之后,全军又是一肃。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会会金贼,看看今日阎王爷收不收咱们!”李道也不再拖泥带水,大手一挥:“上船,起锚!”
“喏!”
台下军士纷纷呼应,跟随各自长官登上水轮船。
“秀才,你就别来了,咱们相州人怎么着也就留个种……”李道挽住王怀的胳膊说道。
“算了吧,李石头。”王怀笑着拍了拍李道的手背说道:“从相州一路过来的就剩咱俩了,你若是先到了下边,于老三,邓窝囊他们问起秀才到哪里去了,还不知道你会怎么编排我呢!”
“这种事儿我倒是干得出来。”李道嘿嘿一笑,松开了手。
多年的老兄弟了,如何不会相知?可正是因为是多年的老兄弟,即使明知道王怀会拒绝,李道还是会问一句,劝一声。
王怀拍了拍李道的肩膀,带头登上了旗舰。
李道顺着王怀的背影,最终目光落在那张耸立在高处的李字大旗上,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浮现了一丝笑容。
大宋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巳时,洞庭湖水军面对绝境时,并没有当缩头乌龟。而是爆发出了传承自岳家军的血性,选择战斗到底,以博取一线生机。
少顷,宋军的战舰已经倾巢出动,各向上下游派出探敌快船,而金军的舰船也在冬日寒冷的日光中,从上下游一齐现身。
从上游上游扑下来的金军舰船大约有一百五十艘,而游弋在下游的金军车船大约有一百艘。
金军摆明了想用下游的舰船主守,而上游的舰船主攻,如同锤子与铁砧一般,一锤一锤的将宋军砸得粉碎。
虽然经过了心理建设,可真当面对前后夹击的劣势时,宋军上下还是齐齐的紧张起来,各个船长纷纷看向旗舰。
李道旗舰的最高桅杆处却只升起一面白虎旗。
白虎主征伐,而在水军中,李道与所有人相约,当白虎旗升起时,就是死战到底之时。
“杀!”
“杀!”
“杀!”
阵阵鼓声响起,百余宋军车船在将旗的号令下,并没有如同弱者一般抱团取暖,而是分散而来,以十艘为一队分成前后两阵,分别向着夹击而来的金军杀去。
上游的苏保衡与下游的完颜郑家也同时下令进攻,将代表不留活口的红幡高高挂起。
今日之事,并无余说,唯死战而已!
第394章 锦襜突骑渡江初
获得圣遗物的激动心情其实只是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刘淮复又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眼前战事上来。
李道已经决定死战到底了。
这与之前佯攻计划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金国水军也是真的来拼命来了,如果能占了便宜,甚至覆灭洞庭湖水军后,肯定会要争夺江心洲的。
到时候,在采石左近的战略主动权都全归了金军了。
但对于靖难大军来说,此时渡江反而有了天大的优势。
因为在佯攻计划中,如果金军感受不到切实的危险,即便从政治上来说,待在裕溪口韩棠所部肯定会回援也不是十分保险。
若是完颜亮自大到底,强行拒绝,或者韩棠的政治敏感性很低,只知遵守军令,固守裕溪口,那么靖难大军就根本无法渡江。
在一万金国正军面前强行渡江,即便靖难大军此时已经扩军到了七千人,却依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现在由于是金军主攻,他们倾巢而出,原本遮蔽裕溪口,为金国水军的行动打掩护的武锐军也赶到西采石,准备在水军占领江心洲后,参与渡江作战。
这就给靖难大军以一个难得的机会,即便金军在裕溪口有水寨,也可以直接由杨钦所部载着先锋部队展开突袭。
如此一来,靖难大军拿下东关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当然,金军必然会反应过来,今日所有的战事其实都是在打时间差而已。
所谓有得就得有失,金军将主力全都放在采石,那么裕溪口就会无暇顾及。
而靖难大军在渡江上变得简单所付出的代价,就是采石宋军将会变得无比艰难。
即便是在急速奔马中,刘淮还是不由得向后望了一眼。
冬日江雾,烟波浩渺,虽然只远离战场十里,却已经看不到任何舰船了。
眼见如此,刘淮咬牙回头,再次抽打战马。
而此时此刻,全军进发的军令已经先一步到了芜湖城。
军令并不是刘淮亲自带着的,事实上,当东采石大营处决定出兵的时候,军使就已经带着军令,沿着沿江设立的驿馆兵站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极速向着芜湖城而来了。
所谓八百里加急,就是这般。
靖难大军诸将更是早早的做好了准备,毕竟在计划中明日就要渡江,现在只是早一日罢了。
更何况杨钦这名水军老将知晓淮西地理,将利害与何伯求等人说的一清二楚,并且近乎料事如神的做出了与李道相同的判断后,整个靖难大军都被动员了起来。
即便如此,见到确切的军令之后,无论何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同时,迅速茫然无措起来。
“诸位,军令已下,没什么可说的。”何伯求板起脸来,大声说道:“时间紧迫,来不及等都统郎君,现在诸军就要渡江,先克裕溪口,再攻金贼水寨,其中还会有金贼可能的援军。昨日定的渡江顺序是都统郎君亲率先锋渡江,现在算不得数了,你们谁打头阵?!”
“我愿往!”
“俺来!”
话声刚落,几乎所有人同时起身请战。
辛弃疾扶剑起身:“当然是我来!何三爷,事态紧急,自然是我为前锋,你为后援,哪里还容得其余人讨价还价?”
靖难大军中有几人当即气馁,却还有人不服气,似乎想要争辩。
何伯求却是已经拍板:“好,辛五郎,你率本部五百精锐先行渡江。”
说着,何伯求复又看向一将:“魏昌!”
魏昌立即拱手大声应诺。
何伯求点头:“都统郎君想要亲身当先渡江是为了以示破釜沉舟,绝不撤退。然而此时都统郎君未至,因此,为了军心士气,要有一绝不可能被大军所弃之人作第一锋渡江。
按照常理来说,都统郎君为我主公,你为都统郎君兄弟,我无法以军令压你,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敢不敢随辛统制渡江作战?”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若事有不谐,魏昌这魏胜亲子就要先于诸军去死。
魏昌自然知道何伯求的意思,却没有任何恐惧与愤怒,而是大喜过望:“末将愿往!”
雷奔刚要劝说,却见魏昌团团一揖:“诸位莫要拦我,别人的儿子敢死,我父的儿子自然也敢死!”
“好!”何伯求继续拍板:“魏昌率二百本部兵马,听从辛统制调遣,即刻渡江!”
辛弃疾与魏昌立即领命而走。
何伯求继续下令:“其余诸将,按前日议定的顺序,登船渡江!渡江之后,皆需听从辛五郎的军令,都统郎君渡江后,由都统郎君统领全局!现在各自准备!快!”
一刻钟后,芜湖城水门洞开,三艘巨大的水轮船从中驶出,随后船舱中的水手用力踩桨,向着裕溪口急速驶去。
辛弃疾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裕溪镇,心绪翻涌之余,回身望着船上的近二百甲士,拔剑高举:“今日尔等都随我一齐上前,有进无退!”
“好!”
裕溪镇金国守军也看到了这一幕,更是惊愕。
自南征以来,金国在两淮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有大战也是进攻方,可以摧枯拉朽的解决掉对方,如何见到过主动向己方发动进攻的宋军?
尤其此时裕溪镇只有一些签军与民夫,正军只有不到三百,留守的行军谋克当即就有些慌乱。
尤其是远远眺望无数船帆自上游飘来时,更是让这名行军谋克如坠冰窟。
今日是金军对宋军发动总攻的时刻,现在看来,竟也是宋军对金军发动反攻的时间,而且这最致命的第一锤子马上就要砸到裕溪镇上了!
“快!快去上报总管!”行军谋克抓住一名军使,大声说道,随后又大声下令:“封闭城门!封闭水门!弓弩手,上城头!”
然而已经太晚了。
乌江镇的城墙原本就不是十分高耸,否则当日孟佛陀也不会守都不想守,就立即弃城而逃了,也因此,舵楼高处几乎与城墙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