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官 第183节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论在天下间的名气敖仓就要比荥阳强多了。
要知道始皇帝统一华夏之后便开始在敖山置仓积谷,始有敖仓。
等到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的时候,更是围绕着敖仓反复争夺数年之久。
甚至可以说正是刘邦一直死死的占据着敖仓,这才奠定了胜利的根基。
这其中敖仓中的积粮是一方面,敖仓独特的地理位置则是另一个关键。
甚至在秦朝乃至于前汉时期,敖仓可以说是“一身系天下之安危”!
因为敖仓以东是就是空旷辽阔的关东诸国,而敖仓以西一直到函谷关都是峰谷交错的崇山峻岭,函谷关与潼关间两百余里的“崤函古道”,更是“重冈叠阜,连绵不绝,终日走硖中,无方轨列骑处!”可想而知敖仓以西的群山大川有多难走。
如果说虎牢关是关中的东部屏障,那么敖仓就是这道屏障的东大门。
所以敖仓的意义不在于里面有什么,而是在于它就在那里!
并且从魏惠王开凿了鸿沟运河后,黄河边的敖仓就成为了水路枢纽。
秦朝也好,前汉也罢,从长安入渭水,从渭河入黄河,再经三门、孟津到达敖仓的这条水道,都是整个王朝的命脉所在。
因为鸿沟运河的存在,使得敖仓之后的黄河水道已经与济水、泗水、颍水和淮水连接了起来,形成了巨大的黄淮水运交通网,而敖仓刚好处于这个水运交通网的咽喉之处,断了敖仓这个点,黄淮之间就很难连通了。所以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敖仓其实是连接关中和中原的枢纽之地。
后世人只知隋唐宋明有漕运之事,却不知早在秦汉之时漕运就已存在。
刘邦定都长安之后,就是靠着这条庞大的水运交通网络,将天下九州的粮草物资转运到长安,如此方才得以据关中而制衡天下。
作为水运网络枢纽的敖仓,则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漕运的中转站。
以往太平时节,由于黄河中上游弱小的水运能力常常会使得漕船滞留,故此朝堂一般都会选择敖仓卸粮,暂时存储,然后待水路畅通时重新转运,也可经陆路转运到洛阳、长安。
若天下有变,便可以敖仓之粮、举关中之兵,东出平定天下!
只可惜光武帝立国之后,由于种种缘由选择定都洛阳,而相比于长安而言,敖仓对于洛阳的分量就没那么重了。
毕竟以前只要函谷关不失、敖仓尚在,长安就稳如泰山。
但现在的洛阳之地却是“八关都邑”,防御体系成网状而不是线状,每个方向的防守都很重要,而敖仓顶多就是拱卫洛阳诸多关隘中的一个,甚至都排在八关之外,敖仓的军事价值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当然,敖仓再怎么过气,战略价值还是有的。
……
辰时三刻,随着太阳越发明媚,敖仓城下终于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鼓声。
魏哲也带着太史慈、钟扈等人登上了高台,俯瞰整个战场。
随着一支又一支部伍自营门而出,在双方营垒之间的空地上列阵,魏哲也没有磨叽,干净利落的便下达了攻击的军令。
不过此中主角不是辽东军,而是以“靖难义从”作为攻城主力。
倒不是想拿他们当炮灰,只是想要成为老卒就必须经过战场的磨炼。
其实这批“靖难义从”若论单兵素质其实都不差,甚至识人断字的比例远比当初的辽东义从高。
但私斗与上万人的会战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很多东西从不用军吏们多费口舌,当他们从战场上下来就自然明白了。
这是最危险的练兵之法,也是效率最高的练兵之法。
不过当前他们别无选择,魏哲亦没有选择。
因为他需要这支靖难义从尽快形成战斗力,为此他可以承担较大的伤亡。
对于这一点,戏志才清楚,钟扈、太史慈亦清楚。
于是明媚的春光之下,只见一支支来自河南诸县的义从们举着大盾、长矛、步弓好似傀儡一般沉默的在城下列阵,整个过程枯燥无味,但却让城头的守卫感到后背发凉。
期间不是没有士卒被热血冲击下意识想做些什么,亦或惴惴不安的想说些什么,但无一例外地都被伍长、什长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经过这几日短暂的操练,他们已经用鞭子教会了新兵士卒什么叫军纪如山。
这就是有大量老练的基层军吏的好处,他们的存在直接拉高了军队的下限。
在严酷的军令约束下,只见太史慈领着靖难右军攻敖仓东城,钟扈领着靖难左军攻敖仓西城,一场蚂蚁间的较量就此展开。
至于魏哲本部的辽东军也没闲着,主攻虽不是他们,但是干点佯攻的活儿还是可以的,总不至于干站在一旁看戏。
“柳毅、匡晟、张敞、韩忠”
“末将在!”
“尔等领六千步骑佯攻南门,保持压力即可。”
“末将遵命!”
柳毅等人闻言当即毫不犹豫的领命而去。
乱世人如草芥,武将漠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也幸好敖仓北边是黄河,否则魏哲还得安排一路兵马佯攻。
毕竟围三缺一也要分时候,对于敖仓这种情况直接饱和式攻击就是了。
……
与此同时,敖仓东城的护城河上空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
肮脏浑浊的护城河上已然飘浮了一片尸骸,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痛呼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的新兵害怕的掉头就跑,然后……没走几步就被督战队砍掉脑袋,毫无价值的死去。
但逃兵终究是少数,大部分新兵最多只是畏惧的瑟缩不前。
可是军吏的鼓动下,终究还是按照操练的阵势手执大盾,尽可能遮护着正面和斜上方射来的箭矢。
当听见盾牌上传来了密集的“哚哚”声时,他们在畏惧之余竟然感到一阵难得的安心,当然,也有新兵被吓得尿裤子了。
不过勇敢与尿裤子其实并不矛盾,尿完裤子也并不妨碍他们背着沙袋冲了出去,狂吼着扔进护城河。
随着一辆辆填壕车被推进护城河中,道路终于被填出来了,上万靖难义从很快便摸到了敖仓城下,而后便像蚂蚁一般开始蚁附。
然而相比于填护城河,蚁附攻城的危险更大,尤其是云梯之上的士卒毫无例外的都被重点照顾。
刚刚搭上的数十架云梯云梯转眼间就被撂倒,不过片刻,靖难义从的伤亡就已然破百,但杀到此时他们反而忘记了畏惧了。
恐惧和兴奋一样,时间久了都会麻木的。
当士卒们对恐惧麻木之后,杀人就成为下意识的执念了。
不过攻城的靖难义从伤亡不断,城头的守军也没好到哪去。
太史慈、钟扈充分利用靖难义从单兵素质较高的优势,各自组织了两千余弓箭手在城下遮护。
随着一拨又一拨的箭雨落下,城头探出身的守卫也是不时摔落。
尤其是那些没有丝毫守城经验的青壮,死伤最为惨重。
但即便如此,敖仓令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一家老小都在长安,若是投降只能落得满门被诛的下场。
只可惜,城下的靖难义从并不理解他的难处。
“闪开!”城墙之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神色癫狂,双眼赤红,大吼一声便扛着一块圆盾窜了上去,不过片刻就爬到了云梯尽头。
不过此刻城头上一疤脸守军也发现了他,当即举起滚石便准备向下砸去,城下一中年汉子见状,立刻奋力的将手中长矛投出,直中其面。
趁着这个机会,那青年汉子则好似猴子一般翻身上墙,钻入守军之中混战起来,明明他并不是十分健壮,可偏偏就是坚持不倒,灵活的好似一只狐狸一般,硬是坚持到后续士卒登城。
见此情形,高台上的魏哲顿时来了兴趣。
“此人是谁?”
让魏哲意外的是,氏仪闻言只是凝神一看便回道:“启禀君侯,先登者乃阳武毛坤,紧随其后者则为其兄毛雄、其弟毛宽。”
氏仪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阳武县毛氏乃少见的举族投军。
故此即便毛氏只是地方武宗、乡间豪强,但氏仪依旧印象颇深。
见氏仪这么一说,魏哲满意一笑,道:
“传令,全军唱名,晋别部司马,赏百金。”
闻听此言,传令兵顿时在敖仓城下来回奔走,大呼:
“先登者,阳武毛坤!”
“晋别部司马,赏百金!”
随着一阵阵大吼声在四周响起,敖仓城下的攻势顿时越发激烈起来。
城头上的毛坤、毛雄、毛宽三兄弟闻言更是神情振奋,满脸喜色。
只见浑身血迹的毛坤咧嘴一笑道:“兄长,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
“哈哈哈~”毛雄闻言只是大笑,然后便好似狗熊一般悍然冲了出去。
其身后的毛氏族人、家兵见状亦是笑容狰狞的扑了上去。
与偃师尸氏不同,阳武毛氏其实和董军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由于离洛阳比较远,加上族中武风盛行,兼有坞堡守卫,使得阳武毛氏在这场风波之中损伤并不大。
故此这次投军,他们完全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来。
没办法,洛阳这地方的达官贵人实在太多了,阳武毛氏已经受够了被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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