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从长生开始 第128节
“奴婢不知。”黄锦再答道。
他平时当差,只在分内行事,从不琢磨这些,今天听到万岁爷的询问,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朱厚熜却道:“朕也不想这样,可不得不这样,你现在应该明白朕为什么要将吕芳打入诏狱了吧?”
黄锦依然茫然望着万岁爷:“奴、奴婢不明白……”
“如果不是皇帝,司礼监的人,不过是一群太监头子,是连根都没有的阉人,就文臣的高傲,武将的血性,哪里会对太监恭敬?”
朱厚熜从蒲团上站起,踱步到殿门外,望着张居正、胡宗宪的背影,缓声道:“司礼监的权力,是皇权的延伸,两京一十三省,宫廷内外,二十四衙门的太监、宫女,守备地方的太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吕芳当了这么多年的内廷老祖宗,自以为了解朕,或许,在他的心里,有几分是把自己也当做皇上了。”
黄锦跪倒,为吕芳辩解道:“万岁爷,奴婢以性命为干爹作保,干爹绝无觊觎大位的心思。”
“朕没说吕芳有谋逆的心,只是说吕芳的心有些迷失,可能吕芳自己都没有认识到。”
朱厚熜挥了挥袖袍,道:“正如这内阁,若不是皇权,不过是一群五品官员,因为靠近皇权,内阁才成了人臣巅峰,将两京一十三省的大权握于掌心。
这在太祖高皇帝没有废除中书省前,叫作相权。
朕知道,在官场、士林、民间,张居正、高拱都有着相称,张相、高相。”
说到这里,朱厚熜冷笑了声,道:“大明朝一二百年来没有设立丞相、宰辅,朕也不知这相称都是从哪来的,而张居正、高拱就那样受用了。
朕不去挑张居正、高拱的礼,就是知道张居正、高拱没有谋逆的心。
但和吕芳一样,没有谋逆的心,不代表没有僭越皇权的举动。
和吕芳不一样,张居正、高拱追求的是无限大的权力,是能与皇权抗衡的,是能像宋廷那样,圣天子垂拱而治的宏大相权。
朕不知道,张居正、高拱心里清不清楚,这超过了相权的权力,名为‘摄’,‘摄政’的“摄”,‘摄’的权力。”
满朝的悍臣。
朱厚熜这位贤君,都为之咋舌。
然而这些事,黄锦无法领会,只得以最朴素的角度出发,答道:“既然万岁爷感到不安,奴婢这就派人将张居正、高拱提拿了。”
“朕没有不安。”
朱厚熜摇摇头,道:“不安的是张居正,是高拱,是内阁。
朕在一日,张居正内阁便会不安一日,按耐住对摄权、相权的渴望,一点点对朕这个皇帝进行试探,生怕哪日惹得朕的不满,被剁去伸出的爪子。”
过去四十年里,朱厚熜常年修道、性格阴沉,身为大明朝的皇帝,本该至阳至刚,却活成了太极图阴阳鱼的那个太阴。
两世为人,朱厚熜以无数官员、士人、商人的鲜血,逐渐成就了那个至阳至刚的太阳。
阴阳相济。
朱厚熜再看张居正,再看高拱,再看内阁时,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对那些小动作,背地里的小打算,除了想笑,再没有别的情绪。
倒是心有戚戚然的张居正惊了,在被皇帝怀疑时,做贼心虚的程度,连稳健的行走都无法保持。
见黄锦懵懵懂懂的,朱厚熜也不再说了,突然问道:“吕芳怎么样?”
黄锦低垂了眼,道:“回万岁爷,不太好,诏狱里暗无天日,滋生地气无数,奴婢去瞧过几次,身子骨一次比一次弱。”
“觉得委屈了吗?”朱厚熜望着北镇抚司的方向,复杂道。
“回万岁爷,不是奴婢替干爹说话,奴婢入了诏狱几次,干爹最先问的都是万岁爷的龙体,再问的是天地时令,最后嘱咐奴婢到了哪个季节哪个时令该怎么伺候万岁爷,奴婢这半年多来没有出现差错,有干爹的功劳。”黄锦说着说着,心里越来越酸,竟呜呜地哭了。
“哭什么?是怪朕了?”
黄锦慢慢收了声,哽咽着在那里回道:“奴婢不敢怪万岁爷,干爹也不会怪万岁爷,奴婢就替干爹委屈,干爹这辈子也许就死在诏狱里,下辈子转世投胎也忘不了万岁爷。
不像有些人,整天人在万岁爷的宫廷里转,心里并没有万岁爷。”
朱厚熜望着他,眼神里既有孤独又有了些慰籍,道:“看你那个傻样,让吕芳回宫里来吧!”
第168章 吕芳回宫,清洗内廷!
月亮白白的。
诏狱里却一片朦胧,牢门前两只灯笼的光如萤火般微弱,连牢内都看不真实。
黄锦踮着脚步走了过去,立刻怔在那里。
初冬之时,前些日子京城还下了点小雪,天地早就转冷了,这深入地下的暗狱更是知时知冷,吕芳没有睡锦衣卫专门准备的床榻,而弄了张席子铺在地上,吕芳背对着牢门侧身睡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块粗布单子,头下枕的竟是一块青砖。
君即是父,下狱是君父的旨意,吕芳心甘情愿,“枕苫”,是应尽的孝义!
黄锦眼睛被泪水蒙住了,喉头也被泪水咽住了,一时开不了腔。
陪同黄锦一道的来,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这时轻声唤道:“吕公公……”
吕芳显然睡得很浅,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但身子依然侧躺在那里:“是到了行刑的时候了吗?”
严嵩、严世蕃死了半年多。
徐阶也离朝了半年多。
昔日在大明朝呼风唤雨的“严嵩内阁”,死的死,走的走。
张居正、高拱的上位,组建的新内阁,和当初没有丝毫关系。
这是外朝的现状。
作为过去内廷四十年的老祖宗,吕芳在诏狱里待的越久,心就越静,总觉得死期越来越近,总觉得活不到嘉靖四十一年。
陆炳的到来,让吕芳以为是圣旨降下,死期到来。
陆炳默了一下,道:“是黄公公来了。”
两人都是兴王府的旧人,从正德十六年到嘉靖三十九年,吕芳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当了锦衣卫,当了他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四十年的老祖宗。
司礼监欺压了他四十年,欺压了锦衣卫一百多年,陆炳本以为会有无尽恨意,可看到吕芳这样,却只有无限的唏嘘。
东厂、司礼监,早不在锦衣卫的眼中,甚至因为差距过大,锦衣卫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回想起过往,都化为了一句,“过去了”。
知道吕芳被圣上诏回玉熙宫那一刻,陆炳是发自内心替吕芳高兴。
现在的司礼监、东厂,在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陈洪的执掌下,可谓是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连厂子都要亡了。
锦衣卫大起于洪武年间,大落于永乐年间,再起于今年,看遍了荣、辱。
陆炳深刻知道,锦衣卫在朝廷中一家独大的背后,蕴藏着的危险,有东厂这个老对手存在,才能常怀敬畏之心。
当然,陆炳和锦衣卫只是在怀念司礼监称霸的时代,却不是真的愿意回到司礼监时代。
如果司礼监、东厂真的有再崛起的可能,锦衣卫会亲手摧毁那道希望之火。
吕芳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这才慢慢坐起,又慢慢转过身来。
“干爹!”黄锦哭着叫出来这一声,扑通跪了下去,趴在牢门上抽泣起来。
吕芳站了起来,望了眼陆炳,再望着黄锦,心里隐约间有些猜测,按耐住激动,笑道:“长不大的总是长不大,万岁爷叫我回去?”
说到“回去”二字,吕芳的身体、声音都在颤抖。
在刚进诏狱时,他一万次幻想过万岁爷会饶恕他,但被一万零一次否定。
在这满心失望的时候,陆炳和干儿子黄锦的到来,却在心缝间又蹦出一丝幻想。
生、死,就在这接下来的一句话了。
“是。”黄锦跪直了身子,揩着眼泪:“天、天亮前得赶到宫里。”
陆炳上前打开了牢门,让开了身位,淡笑道:“吕公公,你可以出去了。”
吕芳步履蹒跚走出了监牢,在陆炳的引领下,在黄锦的搀扶下走出了诏狱,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
久住牢狱,一身晦气自是不能立时面圣的,好在司礼监当值太监早有准备,吕芳的那套便服早早地备在那里,还有一大桶热水,一大块面巾。
见到吕芳的瞬间,两个当值太监满脸笑容迎了上来,不用黄锦催促,便接过了搀扶吕芳的重任,喜声道:“老祖宗,我来伺候您梳洗!”
一个当值太监帮吕芳解了身上的外衫还有内衣,另一个当值太监绞了面巾,准备给他擦脸擦身。
吕芳进入浴桶,水温不热不凉,这明显用了心思,让人专门试着水温加热加凉。
那个给吕芳解衣的当值太监又替他拔去髻上的铜簪,替吕芳洗了头。
焕然一新的吕芳,套上了内衣,系上了衣带,黄锦亲自给他把外衫也套上了,到腰带的时候,吕芳则是自己来。
黄锦又端来了一碗李时珍开制去地气,强精神的补药,吕芳喝下后,身子顿时没那么沉了。
“干爹,天亮还早,要不先去睡会?”黄锦接过空碗,关切道。
红烛如炬,吕芳深深地望向黄锦,目光里三分感激七分透着忧伤:“苦了你了。”
当了四十年内廷老祖宗,收了无数义子干儿,俯仰之间,对哪个儿子都没有愧意,但到了生死关头,仅黄锦一人去了诏狱看望。
吕芳从小就进了兴王府,然后跟着万岁爷来到了京城,没有当过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但这会儿,却对父子之情感受颇深。
难怪父母总说儿子再多也靠不住,难怪父母总说孝顺的儿子有一个就够了。
这么多年了,一条狗也养亲了,但内廷里无数的人不如一条狗,而黄锦,是鲜活的人。
这一宿,吕芳和黄锦说了好多话,吕芳坐着,黄锦就趴在吕芳的腿上,眼中尽是慕儒之情。
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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