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朕是假的,如履薄冰 第92节
“臣妾会帮你监视太后的。”
……
寒秋已至。
天空高远而清澈,偶尔有几朵薄云悠然飘过,却遮不住那越发显得清冷的日光。街巷间,落叶纷飞,它们在秋风中轻轻飘落,铺满了青石古道,踏上去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寂寥。
城墙上的青苔在这季节里似乎也变得更加深沉,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护城河的水面泛起层层细碎的波纹,倒映着两岸稀疏的柳影,显得格外清冷。偶尔,一两只迟归的雁阵划破长空,留下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秋日的哀愁。
市井之中,行人的步伐似乎也因这寒秋而变得匆匆,大家都裹紧了衣衫,面庞上带着几分寒意。商铺的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曳,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叫卖,却再也难掩这季节的萧瑟。
朱祁镇微服出宫,手里拿着一个烧饼边走边啃。经过一个客栈前,看到许多学子要么窝在廊下,要么蹲在门下,手里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读。
恩科在即,这些都是来自各地的考生。其中一些寒门子弟,没有多余的钱,要不起炭火,只能边走动边读书了,以此抵御寒冷。有钱人家的考生,这会儿肯定在房中烤着火,看着书呢。
廊下有一少年,读书声格外洪亮。他左右的人都被他影响了,无语的劝他声音能不能小点,吵死人了。
朱祁镇看那少年面容俊朗,眼神清澈,上前笑问:“少年,你也是来赶考的?”
那少年点头:“正是!”
“你中举人了?”朱祁镇一脸不信,“你才多大啊。”
少年眼中满是傲气,还没回答,他身旁的一个人抢先道:“兄台,那你就小看他了,他是西浒李东阳,能作径尺大的书法,乃是神童,十三岁就中了举人。”
李东阳?
这货不是后来朱厚照时期的内阁首辅么?是个人才,当然也有人说他依附大太监刘瑾。
“才子啊,来来,坐下聊聊,我请大家喝酒。”朱祁镇挥手。
他是很愿意和年轻学子们交流的。
……
朱祁镇从客栈出来,看到锦衣卫指挥使石彪在路口等着。他朝着石彪使了个眼色,边走边道:“里面那个叫李东阳的,你派人看着点。”
“是。”石彪颔首,“陛下,这次来参加恩科的学子,臣给你删选了下,到时候给你个名单,都是能用之才。”
朱祁镇满意的点头。
在这之前,他就吩咐过石彪了,对来参加恩科的学子,调查他们的过往,选一些可用之人。新政要彻底推行,靠一个刘定之是不够的。
“陛下,张鼎的案子基本清楚了。”石彪继续禀报,“他夫人说张鼎在河南,受京城某个大佬的命令,搞一个小内库,暗吞朝廷赋税。张鼎生前对自己的结局有所预料,所以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自己主动死,保全娘子,二是给自己娘子留下保命符。没想到,他娘子这么刚烈,一定要为夫报仇,把事情都抖落了出来。陛下,关于小内库,要不要在朝堂上公开爆出来?”
朱祁镇沉思片刻,点头:“好,明日早朝,就由都察院都御史杨善上奏吧。是该让搞小内库那些人害怕了。”
“遵旨。”石彪领命。
“滚吧,朕一个人再溜达溜达。闷在宫里,朕迟早闷出病来。”朱祁镇挥手。
石彪一笑,麻溜的走了。
朱祁镇一个人独自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秋风扫落叶。这一刻,他才感觉到真实,在皇宫中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
……
不知不觉来到城楼之下,他望着这寒秋的城头,听着瑟瑟秋风,一股巨大的悲伤毫无征兆的涌出。
他扶着城墙,蹲了下来,双手搓了把脸,也不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他想起了很多人:京城守卫战时,一起冲杀的将士;去灾区时,看到的灾民;来到这个世界,杀的第一个人;甚至想起了前世的亲人。
“年轻人,哭什么?”一个白发老卒走了过来,把手中的酒葫芦抛给他道,“喝一口,暖暖身子。年轻人,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朱祁镇接过那酒葫芦,举起了豪饮了一口,那酒够劲道,瞬间感觉心窝子都燃烧起来了。他抛回给老卒,笑道:“多谢老伯,你这把年纪,还在这守城?”
白发老卒摇头一笑:“老夫孑然一身,就跟我那当了都督同知的小兵要了个差事,来帮陛下看城门。”
“吹牛吧?你的兵都是都督同知了?”朱祁镇不相信的样子。
“那可不!”老卒似乎来了兴致,挨着朱祁镇蹲下,叹道,“想当年,老夫跟着先帝远征漠北,那也是立过功的。如今午夜梦回,袍泽们被草原蛮子砍下头颅的瞬间,历历在目;敌军铁骑的马蹄声,时刻在耳畔回响。”
朱祁镇收起玩笑神色,对于老卒,他都会保持尊敬,不过,嘴上是打趣道:“老伯,那你后来混的不咋地,不然,怎么还会孑然一身呢?”
白发老卒乐呵呵一笑:“用命换战功,的确没啥了不起。老夫那一代,可出了不少名将。当然,最强的还是先帝。你是不知道啊,漠北之战,先帝身批太宗皇帝传下的战甲,亲自敲响战鼓,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讲到这些,老卒面色自豪,眼中含泪。他举起酒葫芦猛饮了好几口,接着道:“那年我听说当今陛下兵败土木堡,老夫气啊,气得几天不合眼。后来,瓦剌也先兵临城下,听说陛下身先士卒,斩杀敌将,把也先赶回了草原。老夫又高兴,喝了一壶好酒。先帝的儿子,不是孬种。”
朱祁镇面色古怪,心想先帝的亲儿子,就是个孬种。
“老伯,所以你就为陛下来守城门了?”他问。
“不是因为这个,大明的皇帝善战,本就应该。”老卒又喝一口酒道,“老夫听说陛下在推行新政,河南的老袍泽给我来信了,他高兴啊。老夫也终于知道什么是新政了,可那些狗日的读书人,就知道瞎掰扯,诋毁陛下。老夫要年轻些,非得扇掉他们满嘴的牙不可。老夫一个落魄老卒,是帮不了陛下了,那就为陛下守城门吧。只盼着陛下,把新政推行到整个大明。”
朱祁镇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卒,听着他那简单的愿望,眼眶湿润了:“老伯,一定会的。”
……
回到皇宫时,已经是黄昏。
朱祁镇直接来到了坤宁宫,进到大殿上,看到太后在浇花。一袭素雅长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漆黑的长发垂落,双目清雅冷淡。
这是病好了?不管好不好,朱祁镇都需要表达关心。他紧张的上前,一把抓过太后手中的瓢,气冲冲道:“怎么出来吹风?病未痊愈,尤其不能吹风。”
“本宫……就是觉得闷。”太后被他气势镇住了。
“闷?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这都不知道?这会儿吹风,明天肯定加重病情。”朱祁镇怒瞪。
原本太后感受到了关心,可一听到‘一把年纪’四个字,双目瞬间如刀:“要你管?今天坤宁宫没你的饭,你回你乾清宫去。”
“嘿,朕就管了!”朱祁镇走过去。
他一把搂着太后的腰肢,推着她往殿里走,直接把她按坐在软榻上。太后推开他的手,柔夷轻轻滑过脸颊,面色微红:“行了,本宫不出去,行了吧?”
朱祁镇搬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抬眼直勾勾看着太后。太后往后缩了缩,美目如冰:“怎么了?你还不走?”
“母后,有件事朕得跟你说。”朱祁镇表情严肃,“小内库的事,你知道吗?”
太后面色微变,而后摇了摇头:“什么小内库?本宫已经不理政务,你怎么来问本宫?”
朱祁镇松口气:“那朕就放心了,朕到时候杀起人来,就不会伤到母后你的门下了。母后,你知道吗?前河南巡抚张鼎被人逼死了,他留下了遗书,揭露出一个小内库,暗吞朝廷的税赋。这还得了?定然是朝中大员,才能做到。朕要是抓到,绝不姑息!”
“后宫不得干政,是你说的。”太后声音冷冷,“以后朝中政事,不要拿来跟本宫说。”
朱祁镇颔首:“好嘞!”
说完,他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喊:“双喜,饭菜好了没?你家陛下饿成狗了。”
太后听了,一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翻晕过去。
……
翌日,早朝。
都察院都御史杨善,禀奏了‘张鼎一案’的审讯结果,把小内库一事爆了出来。朝堂上的大臣们,无不惊讶。有些甚至义愤填膺,张口开骂。
朱祁镇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表演,他知道这里面许多人知道小内库的存在,甚至有些人参与其中。
“启奏陛下,这种事闻所未闻,历朝历代都没有谁敢这么大胆。”内阁首辅王直道,“臣请陛下严查!”
“臣附议。”于谦一拜。
这两位大佬表态,其他大臣都跟着附议。朱祁镇站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沉声道:“张鼎的夫人说,是京城去的人逼死了他丈夫。呵呵,或许那幕后之人,就在这朝堂之上。能够指挥巡抚,那他的地位显赫啊。”
群臣听着,都不敢抬头乱看。
朱祁镇的声音继续落下:“搞小内库,暗吞朝廷税赋。逼死张鼎,陷害刘定之,目的是阻挠新政推行。这两大罪,足以抄家灭族了,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锦衣卫,大理寺和都察院,你们全力追查。”
“臣等遵旨。”群臣一拜。
……
下朝后,朱祁钰急急来到坤宁宫,说是给太后请安。
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大殿上只剩下她们二人,朱祁钰语气有些慌乱:“太后,陛下今天下旨追查小内库的事了。”
“本宫早叫你们收手,你们就是不听。”太后眼中的冷意尽数,“本宫只需要五百万两,也知道你们会贪,本宫也认了。可是,你们竟然要把小内库长期经营,你们当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
朱祁钰慌忙一拜:“太后,儿臣知错了。我回去后,就命令下面的人收手,可陛下这边,太后有法子顶一下吗?”
“没有。”太后冷然道。
“可……太后,那五百万还在从各地汇聚呢。”朱祁钰面色为难道。
实际上,他这话就是威胁,太后如果不阻止皇帝,那五百万也别想得到。太后听了,轻笑一声:“好,本宫不要了。”
朱祁钰:“???”
太后忽地站起来,杀气腾腾:“本宫还会支持陛下,到时候,你这个亲王能不能保命就难说了。你以为你做的事,陛下全然不知吗?”
朱祁钰只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终于知道,太后依旧是太后,自己根本不是她对手。
“不要以为你能威胁本宫。”太后居高临下。
“太后恕罪,儿臣一定保住那五百万两。”朱祁钰连忙磕头,“小内库的事,儿臣自己去解决。”
太后冷冷的挥手:“滚!”
……
乾清宫。
朱祁镇看着手中的折子,都是各地税粮的征收情况。关于税粮,他这个皇帝有些也是才知道。
税粮分配主要遵循“起运”与“存留”的原则。起运粮是指征收后需运往朝廷或其他指定地点的粮食,主要用于朝廷的开支、京师及边防军队的粮饷等;存留粮则是地方政府留存的部分,用于地方政府的开支、地方驻军的粮饷以及赈灾等。
“起运”与“存留”之间的比例,会根据具体情况,而有所变化。朱祁镇也看出来了,由于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免税田地的存在使得朝廷税粮减少。
如今的税粮,还比不上太宗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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