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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727节

  卢志一直没提,因为这事不能由他来提,得避嫌。今年如果击败石勒、刘曜,那么冀州全境将被拿下,再没有刺史就不合适了。

  今日陈公提及刺史,并让他推荐,个中意味难明。

  “子道。”邵勋催促了下,道:“河北大局,还得子道教我。”

  卢志心中不得劲,只能说道:“散骑常侍华恒可任刺史。”

  华恒乃前尚书令华廙之子、驸马都尉、散骑常侍。

  最关键的是,华恒的母亲出身范阳卢氏,是卢志的姑姑。

  卢老爷真是举贤不避亲,北伐以来,他已为平原华氏捞到了一个太守,如果再有刺史,则华氏声势大振。

  “可。”邵勋一口应允了。

  卢志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明悟:华恒如果出任冀州刺史,那么他卢志很可能就要还朝了。

  这就是交换。

  陈公是厚道人,同时也非常清醒。

  还朝做什么呢?卢志想了想,大概也有眉目了:三公之中,司空正好空缺着,大概就是这样了。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刘曜已发起全线反击,大举渡过恒水,子道怎么看?”邵勋走入了光秃秃的农田之中,拨开积雪,拈起一块表层土壤,仔细看着。

  “刘曜想与鲜卑人前后夹击,把金都督围在高阳、河间一带。”卢志说道。

  邵勋点了点头,卢志对战局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实,金正大可以硬挺着不退。义从军回去遮护粮道,粮草补给固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大部分还是能够运到前线的。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冬天到了,河流有结冰的趋势,这个可太影响运输了。原本预计还能支持两个月的粮草,可能用不了那么长。

  当然,晋军困难,匈奴人也困难。

  即便石勒预先囤积了大量粮草,即便常山、中山二郡被刮地三尺,即便匈奴兵少,他们也快支持不住了,他们也想速战速决。

  这就是大背景。

  邵勋做出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因为就在金正放弃恒水以西打下的地盘,全线退守之后,匈奴大举追击,结果在中人城以西被金正亲自领兵,半渡而击,死伤不下三千,溃散者愈众。

  但即便遭遇了如此挫败,刘曜依然下令追击,说明他们也对今年的这场战争厌烦透顶了,想要迅速决出胜负。

  于是当机会出现时,他们果断投入了兵力。

  对邵勋而言,战机其实也出现了。

  ******

  铺天盖地的骑兵出现在了望都、蒲阴一带。

  当道设寨的晋军只稍稍抵挡了半日,就在匈奴步骑的围攻下溃散。

  双方的轻骑在野地里捉对厮杀。

  刘曜登上营寨内的高台,仔细瞭望。

  由刘征、张曀仆统率的步卒奋勇前进,追击着溃散的晋兵。

  双方战士操着大同小异的口音,一方来自常山、中山、赵郡,一方来自渤海、清河、平原,前者是汉兵,后者是晋兵。

  激战半日之后,这支断后的晋兵支持不住,溃散而去。

  汉兵气势如虹,紧随其后,追杀不休。

  双方的骑兵也动手了。

  一方想要追击晋军溃散步卒,一方想要拦截。

  这两支交战人马的口音就复杂了,汉语、鲜卑语、匈奴语、氐羌语、羯语以及与鲜卑语大同小异的乌桓语。

  说汉语的未必在为汉人厮杀,说不定在杀汉人。

  说匈奴语也不一定在为刘汉厮杀,事实上来自安平的他们正在迂回包抄刘曜轻骑的侧翼,箭矢顺着北风飘落,正在前冲的匈奴人死伤一片。

  不过,最活跃的还是羯人。他们是最卖力的,且因为近战本事不错,负责正面拦截,一手剑盾技艺使得出神入化,与中原长枪大槊骑兵是两种风格。

  “这帮羯贼!”刘曜看了有些不满。

  改换门庭便罢了,你改门庭之后还这么卖力,就过分了。

  刘曜身边的将校看了也纷纷唾骂。

  事实上,作为匈奴的奴部,羯人从来没得到过他们正眼相待。

  除了身份低微之外,也因为他们的长相、文化与匈奴格格不入。

  他们之中,除少数人与匈奴长相接近之外,绝大多数高鼻深目,小部分人甚至还是金发,说的语言也是西域词汇、匈奴词、汉话夹杂混用。

  最关键的是,他们信奉拜火教。出征之前,集体跪拜“胡天神”(晋人称呼,即古波斯拜火教的主神阿胡拉·马兹达),不但晋人看不惯,匈奴人也觉得膈应。

  “反复无常之辈。”刘曜暗忖:“上党那边还有大量羯人,得想个办法消弭隐患。”

  “冲散了!”有将校指着前方的战场,说道。

  刘曜放眼望去,却见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上,人马交错。双方的马速都慢了下来,甚至原地踏步,在马背上挥舞着兵器,互相砍杀、捅刺。打着打着,晋军骑兵开始缓缓撤退,向后溃去,匈奴骑兵趁势追击,勇不可当。

  刘曜松了一口气,道:“今晚到蒲阴过夜。”

  今年的这场战争,实在太煎熬了,从七月打到十月,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如果从晋军角度来看,则是五月间就开战了,打的时间更长。

  没想到,最后决定战争走向的,居然是石勒的神来之笔:以钱财招诱段部鲜卑南下,抄截晋军后路。

  战事至此,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唯追击。

  将晋军追散、追溃、追死,直到他们再也没有勇气回身作战,彻底收复失地——或许稍稍有点困难,但能收复多少算多少吧。

  “走。”刘曜挥了挥手,招呼众将士跟上。

  出营之后,亲兵牵来马匹,刘曜一跃而上,从鞍袋下取出一袋马奶酒,仰头灌了几口后,大笑道:“痛快!”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感觉!

  喝完酒之后,顿觉浑身血气上涌,好似天神附身一般,有着无穷的力量。

  眼前的晋兵,已不再是人,而是一个个草木,可被他轻易砍倒。

  “追!”他大喝一声,当先奔出。

  亲兵们紧随其后,高呼不已。

  雪原之上,匈奴骑兵人头攒动、蹄声如雷,穿过大道、田野、荒原,一路向东。

  初七夜,进抵蒲阴。

  初十追击至高阳境内。

  十一日傍晚,进抵高阳城下,三千平原兵困守此战,不敢出战。

  刘曜意气风发,当场遣人联络段部鲜卑,准备夹击晋军。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幽州变天的消息。

第610章 战机(下)

  当孙纬被押解到蓟县的时候,见到的是人喊马嘶的场景。

  刘郢看到了孙纬,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去。

  人心里有杆秤,纵然知道王浚不是玩意,作的孽很多。

  比如纵容鲜卑人屠邺城,死难者数万;

  比如纵容鲜卑人抢掠八千女子,最后沉于易水;

  比如不散粮赈灾,致使无数百姓饿死,等等。

  但说到底他们仍是犯上作乱之辈,刘郢太年轻了,转不过那道弯,心理建设没做好,见到孙纬时居然有些惭愧。

  “孙督护,请随我来。”幕府从事中郎张舆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孙纬看了他一眼。

  张舆是名臣张华之孙。

  武帝太康三年(282),范阳人张华回到家乡做官,担任幽州都督、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

  在任期间,胡人纷纷来使,粮食连年丰收,幽州军队也被整饬了一番,可以说极大稳定了边疆局势,重塑了晋廷的威望。

  如此名臣之后,居然也助纣为虐,奈何奈何!

  孙纬绝望了,懒得再说些什么了。当士兵们大量逃散,士气跌落到谷底,他又被范阳豪族兵马击败时,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幽州之局,非人力可以挽回。

  旁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孙纬抬头望去,却见一队又一队的步卒离城而出。

  张舆等人带着他等在城门旁。

  孙纬默默看着。

  大军过了很久,他数了数,大概不下五千。而在西边的校场上,还有更多的步骑列队而行,辎重车马跟在后面,忙碌不休。

  “督护,大军要出征了。”张舆见他感兴趣,便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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