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476节
就看谁的刀把子硬了。
小校十分好奇,打算明年再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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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阳渠东岸的河畔荒地上,几处果园已经初具雏形。
这些果园都是邵勋的产业,因规模最大的一片是柿子林,故称“柿园”。
庾文君带着四位小姐妹,在林中小筑内走着,如穿花蝴蝶一般,仔细布置着新家。
有些事,她喜欢亲自动手,而不是假手他人。
果园外,马蹄声阵阵,那是义从军的骑兵。
去年年底收编了不少俘虏,很多建制在高平之战后残缺,今年重新整编了一下:三千出头的骑兵缩编为五幢。
庾文君闲时看过,军官们拿着青、黑、红等各色小旗,操演战术,练得热火朝天。
夫君时不时亲自上阵,引领骑军忽聚忽散,还有什么“迂回包抄”、“倒卷珠帘”之类,她不太懂,但看得出将士们很佩服夫君。
每每看到骑军将校们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夫君时,庾文君心里就像吃了糖一样甜蜜。
嘻嘻,你们只能崇敬他,我还可以扑在他怀里撒娇。
“夫……夫君何时出征?”殷氏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上系了一个彩结,问道。
她的脸很嫩,问完之后就转身低头,手在树上摸啊摸啊,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漕船北上后,可能就要走了吧。”荀氏擦着一张四脚高桌,说道。
“过几天就走了。”蒲桃悄悄看了眼庾文君,见她离得远,便低声笑着说道:“绛霞,你昨晚服侍夫君沐浴,到最后都没得手啊?”
荀氏脸一红。
夫君特地让人制了一个可以舒展地躺在里面的浴桶。她和璇珠两人自然要褪光衣裙进去替他擦洗,到最后,夫君竟然睡着了,醒来后只笑着说了句“小馒头”,然后便起身上床,抱着文君入睡了。
小馒头何意?
“过几天去哪?”荀氏摸了摸滚烫的脸,问道。
“说是去考城处理公务,夫君毕竟是幕府军司。”蒲桃说道。
“哦……”荀氏心不在焉,没多想,只道:“在考城待一段时日,就要出征了啊。”
“是啊。”蒲桃也有些忧愁:“听说建邺那边派了船匠北上,又从扬州调船,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
别看这几人还是小少女,但她们接触的都是核心机密。
建邺派船匠之事是有的,但不多。
调船之事也不假,同样很少。
最重要的是,司马睿让人调拨了一批多年阴干的木材送往洛阳。
浮桥的主体其实是一艘艘木船。
如果临时伐木造船制浮桥,木材中的水分并未彻底阴干,那这个船早晚会变形、损坏,乃至不堪使用。
战争期间的浮桥都是这类,压根就没打算长期使用,能顶一段时间就够了。
建邺调拨的木材,本身都是非常优良的船材,且已经阴干。
江南来的船匠,主要是起指导作用。朝廷再调拨一部分工匠,大家通力合作,是奔着建造长久使用的坚固浮桥去的。
几个人都不是傻子,看到如此大动作,便知此事难以善了。
最怕的就是,双方打着打着,各自增兵,越打越凶,难以收场。
河阳三城外的大河里,流的不是水,而是双方将士的血……
第402章 主业
考城是一座很小的县城。
城中只有一条街,一眼就望到头了,而就在这座狭窄拥挤的城池内,有的宅院除了后花园之外,还有一座前院,甚至开辟了一点菜畦。
邵勋蹲在菜畦边,拿着小铁锹一锹一锹地挖着菜。
“这是小禾种的吧?”邵勋一边甩着莴苣上的泥,一边说道。
莴苣是汉代由中亚引进的,葛洪的《肘后方》中曾称其为“莴苣菜”。不过此时种植并不普遍,到三百年后的隋唐时期,莴苣才会真正成为普遍种植的家常菜。
“春社前后种的,说九十日收,还真差不多。”裴妃倚靠在胡床上,小腹高高隆起,一个新的生命即将降世。
“喜欢吃吗?”
“喜欢。”
“秋社时我来种点,霜降后做腌菜给你吃。”
“说不定你在打仗呢。”
“那就戎马倥偬时种一点,带回来给你。”
“待至考城,都烂了吧?”
“腌好了不怕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说的都是无意义的口水话,但说着说着,两个人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裴妃没有问邵勋娶妻的事情,邵勋也没有主动提,两人十分默契地避开了庾文君。
挖完莴苣后,邵勋在井边洗了洗。
裴妃静静地看着他,间或在婢女的帮助下,艰难地挪动下身体。
这个孩子是她的负担,也是她的宝贝。
她希望孩子出生后就能看到他的父亲。
“哗啦啦!”邵勋将莴苣茎干过了一遍又一遍的水,然后拿来刀,一片一片地切着。
“河阳三城没那么简单。”裴妃慢悠悠地说道:“一旦筑城成功,匈奴必大举来犯。”
“我看筑城期间,人家就要攻来了。”邵勋说道:“刘聪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坐视不管。”
裴妃叹了口气,但没说什么。
男人么,争来争去,不是为了权势,就是为了女人。
有的人,则既喜欢权势,又喜欢女人,她的男人就是,刘聪也是。
“你何必现在急着得到河阳三城?”裴妃问道:“豫兖很多郡国只是表面归心罢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现在时机很不错,待匈奴镇压了关中,可就不一定有这个时间了。”邵勋说道:“先筑起来再说,将来总要北伐的。再者,豫州诸郡,表面归心就够了,以后地盘大了,自然能真正归心。”
“幕府怎么样?”
“小事我也不怎么管。”邵勋说道:“大事则由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发往许昌,奏予我知。嗣王最近没有乱来,很稳重。”
“濮阳、荥阳、东平等地又遭掳掠了吧?”
“匈奴游骑,偷渡而来罢了。”邵勋说道:“上千里的河防,我也防不住,这几個郡国的田地确实多半荒芜了,今年秋收后还得调拨粮食赈济。”
“没去匈奴那边闹一闹?”
“人家骑兵是我十倍以上,即便只征发一小部分人,也足够防住我了。”邵勋说道:“除非再像高平那样,与我当面决战,不然袭扰不起的。”
“难怪你要掺和河阳三城。”裴妃说道:“把贼人都吸引过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花奴这个见识,却超过了许多男人。”邵勋笑道。
裴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邵勋连忙擦了擦手,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孩儿在睡觉,刚才翻了个身。”裴妃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轻抚着邵勋的脸,用温婉的笑容看着他。
男人方才第一反应是她怎么样,而不是孩子,让她心中很受用。
生活中这样一点一滴的关心、爱护,长年累积下来后,就非常可观了,可以用来抵消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到里边躺会吧。”邵勋将裴妃搀起,让她侧躺在卧室榻上。
裴妃躺了一会,又觉得不是很舒服。
邵勋耐心地扶她坐起。
婢女已经去做饭了,邵勋就坐在裴妃身旁,审阅着许昌、陈郡以及兖州幕府的公函。
裴妃眼睛半睁半闭,看到邵勋一直在她身旁时,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非常安静,只有偶尔响动的纸张翻动声。
他治理幕府,风格还是比较鲜明的,实事求是是最基本的。
因此,各地官员报给僚佐,僚佐再上呈给他的表章,基本没有太扯淡的东西。
银枪左营已经开始往回调了。
银枪右营护送庾文君等人回许昌后,就一直在许昌附近进行训练。
义从军则转到了荥阳圃田泽展开训练。
很多人都认为河阳三城搞不好打成添油战术,邵勋也有这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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