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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424节

  一队马槊骑兵在河岸边停下,顿槊于地,然后抽出弓梢,快速上弦,粗粗校准一番后,向河面上撒去了死亡的箭矢。

  殷红的水花不断泛起。

  人体如同石头般快速沉下。

  哭喊之声响彻菏水两岸。

  乌云遮蔽了烈日,仿佛老天爷也不愿再多看这场惨烈的屠杀。

  整整八千人,被汹涌而来的骑兵冲进了菏水,溃不成军。

  在这一刻,“水为之不流”并不是文人夸张的描述,而是真实的场景再现。

  ******

  菏水南岸,苟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骑兵冲锋,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阻止,偏偏今天没有安排哪怕任何一种。

  从天而降的大股骑兵,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直到现在,他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这股骑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谁的人?

  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败局已定,败得很惨,从来没这么惨过。

  亲兵们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背,然后簇拥着向南奔跑。

  苟纯正在指挥攻营作战,待北岸的喧嚣声传来之时,他正要获得最后的胜利,根本无暇他顾。

  待发觉混乱渐渐传导过来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士卒们大声喧哗,纷纷溃退。

  兄长的亲兵隔着溃兵,用嘶哑的嗓子呼喊着什么。

  苟纯凝神向北望去,却见一队队高举着马槊的骑兵已经冲过浮桥,正向这边杀来。

  在那么一瞬间,苟纯汗如雨下,只觉浑身无力。

  亲兵拉来了马匹,让他赶紧逃命。

  骑兵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提起马速之后,便直接冲了过来。

  苟纯飞快上马,刚冲出两步,就有两杆马槊一前一后刺来。

  他夹住一杆,险之又险地避过另一杆,正待拨转马首跑路,却听尖利的破空声传来,一枚箭矢越过混乱的战场,正中他的额头。

  “嘭!”苟纯轰然倒地,鲜血自额角流出,渗入草地之中。

  亲兵们顿时红了眼睛,再也顾不得逃命了,纷纷上前,与冲过来的骑兵绞杀在一起,以命换命,势如疯虎。

  更多的骑兵围了过来。

  马蹄踩来踩去,苟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浮桥之上,不断有骑兵过河,稍稍整队之后,化整为零,在一名名身背认旗的军官带领下,以小组队形开始了追杀。

  敌军四散而逃,扔掉了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只为活得一命。

  骑兵轻松惬意地追击着,几乎没花费什么力气,就收割掉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从空中俯瞰而下,自菏水北岸向南,尸体遍地都是,直接延伸出去了十里之遥。

  当最后一批马儿打着响鼻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整个战场沉寂了下来。

  南风劲吹,拂去了夏日的暑热。

  松涛呜咽,带走了哭泣的新魂。

  一名金甲大将在众人簇拥下,缓缓抵达菏水南岸。

  营垒之外,自谯相夏侯恒以下将校十余人,纷纷前出,拜倒于地。

  金甲大将驻马而立,默默扫视着战场。

  旌旗呼啦啦作响。

  没有任何人说话,所有人都陷入了难言的情绪之中。

  “苟道将,不堪一击!”金甲大将轻笑了声,道。

第359章 密诏

  当七月初五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一批漕船抵达了菏水。

  王康吃惊地看着这一切,讷讷不知所言。

  王康出身东海王氏。

  其长兄王士文,安寿亭侯,曾以南中郎将的身份出任许昌都督——因许昌在洛阳东南,故为南中郎将。

  王士文死后,南中郎将加到了邵勋身上——梁县在洛阳南。

  王康是朝廷新任命的豫州都督,替换新蔡王司马确,加官是平东将军。

  他是从老家赶过来的,搭乘广陵度支的漕船上路。行经沛国时,听闻前方道路不靖,就有些担心,此时见到一片狼藉的战场,更是震惊无比。

  他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诏书。

  诏书一共两份,其中一份是密诏,万万不能示人。

  河岸上来了一群士卒,先把纤夫给拦住了。

  “尔等何人?”有运兵军校大声喝问。

  “南中郎将镇梁县、陈郡邵公部曲。”义从督满昱从后面策马而来,大声说道。

  王康心中一紧,感觉怀里的密诏就像烫手山芋一般。

  这帮人不会不讲规矩,上来搜捡吧?

  “陈公部曲?为何来高平?”运兵军校问道。

  河岸上的骑兵都笑了起来。

  “陈公身负朝廷重任,督守漕渠,听闻苟道将劫夺漕粮,招募兵士,故来此地。”满昱大声道:“尔等先停下,没看到浮桥还没拆掉吗?”

  王康向前一看,果然见到不少人在拆浮桥,顿时放下了心。

  旋即又有些惊慌,他下意识问道:“苟道将何在?”

  劫夺漕粮,他有点相信。

  听闻苟道将兵败,奔入兖州,没有粮食,如何扩军?

  但邵勋的目的必然不单纯,而且也太离谱了。

  督漕运事,谁让你督到高平来了?彭城、广陵同样是漕运重镇,你是不是也要去?

  “苟晞畏罪潜逃,正要上疏朝廷,请旨捉拿。”满衡说完,又道:“今天拆不完,明日再走吧。”

  说罢,自带人远去。

  河岸边的小树林外,仍有骑卒牵马而立,显然不放心他们,密切监视着。

  王康赶忙回了船舱,脸色煞白。

  他突然不想去许昌了。

  这个豫州都督不好当啊,搞不好会死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分析。

  现任都督司马确是司马越余党,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没有事,可不代表自己也没事。

  苟晞劫夺漕粮之事,无凭无据,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词,不可全信。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争夺地盘。

  苟晞身负六州都督,势穷入兖州,只要给他时间,或许在豫州没办法,兖州多半能打开一片天地。

  现任兖州都督是镇军将军司马毗,一个少年宗室罢了,无有威信,幕后操控大局的其实还是司马越余党。

  这股余党现在有个领头人了,便是陈公邵勋。

  劫夺漕粮是假,争抢地盘才是真。

  王康长叹一声,国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洛阳被围一次,魑魅魍魉就多一拨。

  想到此处,王康直接下了船。

  随后又去后边船上取了马匹,在十余随从的护卫下,直奔徐州方向。

  运兵将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久久无语。

  ******

  “……昨日南阳任将官,今日荥阳逐刺史。逼胁我股肱,盗窃我戈矛,驱掠忍害,流毒无疆。朕所以不降明命,未行天诛,实乃容其革心,以示宽仁。”

  “……苟卿乃义烈之臣,郊原百战,奋起辕门,一挥斩首,三令无喧。若果至兖豫,则严城洞开。父老士民,歌舞从之,军将征夫,忘身赴敌,卿勿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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