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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392节

  难道历史上荥阳太守不是裴纯?

  二人说话间,已进了关城。

  狭窄逼仄的街道内,几乎没有民宅,不是军营就是仓库、马厩之类,此时都有银枪军士卒站岗。

  裴纯看了有点震撼。

  陈侯的排场确实大,走到什么地方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备森严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很多都督、刺史、宗王。

  有人嘲笑他怕死,并非空穴来风。

  “正有一事要请教府君。”走着走着,邵勋突然说道。

  “君侯请讲。”

  “荥阳诸县现有户口几何?”

  “不足万户。”裴纯沉思了一会,说道。

  事实上,这个数据只是推测罢了。

  清查户口之事,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而这些年,恰恰就是战争极为频繁的阶段,如何能有准确的数字?

  “不足万户”这个说法,其实也只是今年五月蝗灾后,裴纯与郡中佐吏闲谈时,很多人说的一个数字。

  这当然是不准的,而且很可能被大大低估了——佐吏多来自地方,都有各自的立场。

  “真就这么多?”邵勋追问道。

  “或有二万户吧。”裴纯又道。

  邵勋有些无语,你直接把数字翻倍了,这么不严谨吗?

  “君侯,二万户应是有的,再多我也说不好。”裴纯说道:“如果算上聚居成坞的并州、雍州、冀州流民,或还能多出来几千家,甚至一万家。”

  邵勋相信了他的说法。

  流民是最大的变量,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以此时官府失能的状态,也没法仔细清查。流民帅、坞堡帅们报一个数字,你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

  “如果迁移百姓南下……”邵勋顿了顿,然后说道:“府君觉得会不会有人作乱?”

  裴纯一惊,立刻劝道:“君侯,若强迁百姓而走,真的会有动乱。”

  “谁作乱?士人还是豪强?”

  “皆有。”

  “都是国朝惯坏了他们。”邵勋嗤笑一声,道:“若再打个十年八年,看他们搬不搬。”

  “君侯为何要迁走百姓?”裴纯有些不解了,问道。

  “从大河渡口至管城不过四五十里。”邵勋比划道:“管城向南九十里至新郑,新郑往南,又四十里至颍川长社,再六十里可至许昌。此为通衢大道,总计二百四十里上下的路程,你说呢?”

  管城是秦代的管县。县早就没了,地名还在。

  新郑在曹魏时还是一个县,国朝省入苑陵县,城池还在。

  国朝南北向的一条大驿道,入荥阳时,皆过管城、新郑,反倒是郡城荥阳不在驿道之上。

  管城更是有南北、东西向的两条驿道交汇,位置十分重要,所以到了唐代,管城再度置县,且成了郑州(荥阳郡)的治所。

  从黄河南岸渡口到重镇许昌,就这二百四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还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君侯难道不管荥阳了?”裴纯惊道。

  “哈哈,瞎说什么呢?我放弃了荥阳,若被他人占据,岂不是自寻烦恼?”邵勋大笑道:“别多想。接下来,你寻个时机,把管城、新郑好好修缮一下。管城可能要重新筑城,无需筑太大,能驻防五千士卒、马千匹就可以了,仓城以能储备半年军资为要。新郑有旧城垣,就是破败了些,基址仍在,想办法修缮下。外面再增筑一个仓城,囤积粮草物资。”

  “诺。”裴纯想了想,一时没想明白邵勋这样做的用意。

  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对荥阳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得想办法挪个位置了。这破太守太危险,不好当,最好换个富庶一点且深处后方腹地的大郡,怎么着也得把这次损失的钱捞回来。

  二人进入关城后,邵勋没急着找住处,而是先在墙头巡视一番。

  匈奴已退,部分征来的农民已经解散,各回各家。

  郡兵还没来得及走,大概会到过年前才会撤退。

  荥阳的另外两千郡兵已经损失殆尽,只剩下数百人。

  过完年后,还是得重新征募,然后开至虎牢关,在关城附近种地,顺便戍守——荥阳的条件压根养不起职业士兵,最多半脱产。

  虎牢关、管城、新郑三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刚刚收复的郡城还重要。

  不得已的情况下,邵勋可以容忍郡城失陷,但这三个据点最好要守住。

  “晚上置宴,招待下荥阳父老。”下了城头后,邵勋吩咐道:“酒你来出,肉我来,马肉。”

  “荥阳父老正想结识下君侯。”裴纯笑道:“一定安排好。”

  又到他擅长的领域了,裴纯顿时感觉十分舒适,满口应下。

第331章 事已至此

  十二月初七,又是一个风雪弥漫的坏天气。

  出虎牢关后,经成皋、巩县、偃师而至洛阳,全程一百多里,数日即到。

  而此时的洛阳,才刚刚从战乱的惊魂中恢复过来。

  今年匈奴算是给面子的,十月、十一月才来,让一部分下种早的杂粮收获了。

  但又没给全面子,很多十月中下旬才收的杂粮,甚至冬天挖的芜菁,都让匈奴人收走了,成为了他们的军粮、马料。

  很自然地,今年洛阳及其周边都没下种冬小麦,时间上来不及。

  至于明年春播时有多少人种粟,那就很难说了——

  洛阳城南,大批士民连年都不想在洛阳过了,汹涌南下,出伊阙、轘辕关,前往南方。

  豫州、荆州都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江州、扬州才是。

  这些人并不是孤身上路的,而是前呼后拥,大车小车,仆婢成群。

  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洛阳了。

  兴许还会把尚在北方老家的族人叫上,带着部曲、粮食以及一切能带走的金银细软、书籍牲畜,前往吴地开始新的生活。

  所谓衣冠南渡,并不是洛阳沦陷后才开始。事实上每一次洛阳被围、每一次周边战乱、每一次天灾人祸,都促使一批人渡江南下。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大军抵达洛阳后,辅兵大部解散,只留了三千人左右。

  义从军、府兵也走了。

  冬季是农闲时节,但老百姓并不一定闲得下来。家里一堆事情要忙,不如放他们回去,明年征召起来也不至于有太多的抵触情绪。

  邵勋入住了金谷园。

  经过多轮洗劫,这个曾经的豪华庄园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

  海棠树林之中,甚至满布马粪、羊屎。

  房屋内空空荡荡的,连张床榻都没有。偶有一些残留的家具,往往也缺胳膊少腿,疑似被人劈了当柴火烧。

  唔,墙上似乎还有点“涂鸦”。

  邵勋看了看,大多数都是骂他的。

  哪个龟孙子这么没素质啊?会写字,说明你有点文化,为何满是污言秽语骂我?

  按说,打仗这么多年了,也没杀过几個匈奴人啊?

  野马冈之战、大阳之战、洧水之战这种堪称歼灭性的战役,杀的多是汉奸部队好不好?

  也就七里隘伏击杀过一两千匈奴,哪来那么大仇恨?艹!下次去平阳睡你家公主、皇后。

  “君侯不进洛阳?”其他人还没说话,王秉有些着急了。

  “不急,先打探下消息。”邵勋说道:“再者,我若进洛阳,必然带着大军,届时满城骚动,颇为不美。天子若不明就里,以为我犯上作乱,仓皇出逃,岂非弄巧成拙?”

  王秉瞠目结舌。

  陈侯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当着他的面编排天子,真的合适吗?

  不过,好像有种异样的快感。

  王秉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但又觉得编排天子真的很爽。

  “先说说你的事。”邵勋在唐剑的帮助下解了铠甲,又给步弓下了弦,刀出鞘入鞘一番后,挂到了墙上,随口问道。

  “何事?”王秉下意识问道。

  “之前一直没问你,怕你多心。”邵勋说道:“眼下洛阳已至,不得不问了。你说你是自告奋勇来搬请王妃、世子,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说说吧,有何真意?”

  王秉沉默了一会,在邵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方道:“幕府鱼龙混杂,并非一路人。司徒在时,尚能勉强压住。司徒不在,分崩离析是早晚的事。若能请回世子,或能勉强稳住局面。”

  “荒唐!”邵勋毫不客气地说道:“世子才十五岁,有几分本领?他若去范县,底下还不是一堆人争来争去?到最后还是会闹翻,兴许更惨烈。”

  王秉没有反驳。

  他知道邵勋说的大概率是事实。现在分家,也许还能和和气气,等到真争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或许就没那么客气了,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但王秉总想试一试,最后努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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