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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365节

  王衍听不下去了,斥责了一下儿子,道:“年纪不小了,还这般胡闹。”

  王玄哈哈一笑,心情好多了。

  “老夫今日入宫,天子问以匈奴之事。”王衍说道:“和前些时日收自平阳的消息对上了,刘元海确实死了。伪太子刘和继位,数日内便被刘聪攻杀,现在刘聪是汉主了。”

  刘渊死后的这场权力之争,连内乱都谈不上,因为没死多少人,范围也多局限于平阳,说宫廷政变可能更准确一些。

  当七月中,刘渊卧床不起的时候,他心里预感到这次不对了,于是立刻安排后事。

  先任命了一堆宗室为太宰、太傅、太保、司徒、尚书令等。

  然后最关键的是——

  以楚王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

  “录尚书事”这个职务很明显要总揽朝政了,同时又允许刘聪置单于台,等于把匈奴本部都交给了他。

  单于台类似于大行台,这個机构除了汉人不能管外,匈奴及诸部杂胡理论上皆由其管辖,位高权重。

  当然,刘渊也做了一定的制衡:以始安王曜为征讨大都督、领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领单于右辅。

  也就是说,他给了刘聪两个副手,一个是宗室侄儿,一个是匈奴贵族,分割部分权力。

  但效果如何,委实很难说。

  刘渊还给政务系统进行了分配:光禄大夫刘殷为左仆射,王育为右仆射,任顗为吏部尚书,朱纪为中书监……

  看得出来,晋人出身的降官、士族掌握了刘汉国内官员的选拔、任免、分派。

  军权方面,护军马景领左卫将军,永安王安国领右卫将军,安昌王盛、安邑王饮、西阳王璿皆领武卫将军,分典禁兵。

  最关键的禁军,绝大部分都在宗室手中。

  总体而言,这个安排其实是有点问题的。

  尤其是刘聪又“录尚书事”,又“置单于台”,权力大到没边,十分离谱。

  太子刘和继位后,被人一劝说,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弄死刘聪。

  没想到刘聪早有准备,在单于台披甲执刃等着他,而太子派过去的兵将又有多临阵倒戈之辈,于是刘聪轻轻松松杀入宫殿,干掉了刘和及其党羽。

  最后,群臣请刘聪即皇帝位。

  聪“固辞”,要让给北海王乂,因为他的母亲是单皇后,属于嫡子身份,而刘聪却不是嫡子。

  乂涕泣固请,聪久而许之。

  不过咱们聪哥也说了,我不是贪恋皇位,只是现在形势复杂,我年纪大一些、稳重一些,先帮着照看家业——“此家国之事,孤何敢辞!”

  聪哥当众宣布,待北海王长大后,再把皇位还给他——“俟乂年长,当以大业归之。”

  看看,聪哥以大局为重,忍受别人的误解,以庶子身份勉强即位,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过,嘲笑归嘲笑,刘汉的这次政变还是控制得很不错的。

  一切刀光剑影尽量控制在宫廷内外,没有把内乱外溢到其他地方,对百姓而言是大幸,对刘汉朝廷的公卿官员们而言也是大幸。

  “阿爷,刘聪的野心,可比刘渊大多了啊。”王玄听完父亲的介绍后,心中大震:“四五月间便是他主持的南攻洛阳之役,因刘渊寝疾而中断。这时他继位了,会不会为了威望而重拾战事,大举南下?”

  “这正是老夫担心之事。”王衍皱着眉头,说道:“按理来说,漕运畅通了数月,运进来了这么多粮食,刘聪觉得无望攻取洛阳,可能就不来了。但这人脾气很倔,却又不好判断了。”

  “不来洛阳,就是去长安。”王玄说道:“最好去长安……”

  王衍瞪了他一眼。

  匈奴攻长安,对洛阳有什么好处?万一让他们攻灭了南阳王势力,关中汉人士族、胡人酋帅尽皆归附刘聪,匈奴的实力又大大增强了。

  “邵全忠确实狡诈,不逊当年曹孟德。”王衍叹了口气,道:“若再让他拖延一两个月,待到匈奴大军压境,人心惶惶之际,拦截漕船之事多半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阿爷既看穿,那就——”王玄说道。

  “那就帮他一把。”王衍说道:“明日随我入宫觐见天子。等等——”

  王衍想了一下,道:“今晚拜访下荀泰坚,你随我一起去。”

  “好。”王玄应下了。

  “阿爷、大兄……”王景风似是才反应了过来,只见她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陈侯真要我去侍……吃赤豆粥么?”

  王玄无奈道:“我骗你的。”

  “我要不要梳妆打扮——”王景风说了一半,猛然反应了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慌忙起身,一溜烟跑了。

  王衍看着这场闹剧,没有像以往那样气急败坏。

  王惠风有所察觉,瞟了父亲一眼。

  王衍居然罕见地有些不自然。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道:“眉子,你亲自去趟庾侍中府,将他也请来,一同商议。”

  王玄起身换衣,出门去了。

第309章 遣还

  大晋永嘉四年(310)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朝廷现在成了个菜市场,吵嚷不休,让天子非常头痛。有时候他都都在想,众位爱卿哪来那么大劲头吵架的,难道是吃得太饱了?

  不过他也有些欣喜。

  永嘉四年的朝堂,大概是多年来最具活力的朝堂了。

  唯一的权臣远在兖州,且威望大跌,影响力大不如前。

  陈侯邵勋飞扬跋扈,令人侧目,但他出身太低,号召力不够,不用太担心——若非有那个谶谣在,司马炽甚至都懒得放心思在他身上,而是对司马越穷追猛打了。

  如今的洛阳朝廷,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正常的朝堂状态。

  王衍势力最大,但无法一手遮天。

  其他人各有党羽,各自分走一部分权力。

  天子居中裁判,明定是非,重要性大大增加。

  这才是真正的天子啊。

  出大夏门时,司马炽舒服地叹了口气,引得梁皇后妙目投注过来,关切询问。

  司马炽不理,只道:“蛰伏数月,朕要做一些事情了。”

  “陛下。”梁兰璧担忧地看着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丈夫这些年过得太憋屈了,甚少尝到权力的滋味。

  在司马越出镇外藩之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等待,然后一步步施展手段。经过数月的努力,成功地让部分朝官靠拢了过来。

  而就在上个月,他又开始拉拢左卫、右卫禁军将校,试图直接掌控禁军。

  如果这也能成的话,那么他就将是真真正正的天子,再不受任何人掣肘。

  嗯,这是梁兰璧自己的想法。

  不过,父亲(卫将军梁芬)似乎不这么看。

  在天子疑似“亲政”后,他的话反而更少了,为人愈发谨慎。除了与同为关西出身的士族、官员们来往外,几乎没什么应酬,深居简出,不招惹任何是非,明哲保身的意图非常明显。

  这么不看好天子吗?梁兰璧有些伤心,既如此,当年为何把我嫁过去?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游艺。

  庾文君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这个大姐姐。

  她们还遇到了陈侯邵勋,梁兰璧认真想了许久,都回忆不起当时邵勋是什么样子了。

  是啊,当时太过忽视他了,压根没放在眼里,梁兰璧甚至都不记得她说过的那些礼节性的话。

  庾文君一定还记得。

  她经常提起这個男人,眼中全是惊叹、崇拜。

  她能嫁给邵勋,也算天遂人愿了。

  想到这里,梁兰璧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她还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对庾文君很不公平,会耽误她的一生。但现在么……谁知道呢!

  “皇后在担心朕?”司马炽扭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梁兰璧,大笑一声,道:“无需如此,你看护卫御辇的禁军将士们。”

  梁兰璧向外看去。

  右卫将军李恽带着三百骑兵当先开道,大群甲士护卫左右,绵延数里之遥。

  路边还站着许多百姓——咦,似乎不是居民,更像是流民。

  流民们扶老携幼,衣衫褴褛。许是吃不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队伍中有一些精壮汉子,看样子过得稍好一些,但也面有菜色。

  有军官走了过去,将他们向外驱赶,口中骂骂咧咧的,并要求流民们在远处跪下。

  他们的动作很粗鲁,有小孩本就饿得直打晃,没力气了,稍稍一推便摔倒在地,然后被无数人踩过。

  其父势如疯虎,拼尽全力挤进了人群,抱着小儿残破的躯体,眼泪直流。

  “狗官!司马氏不得好死!”此人悲愤地大吼道:“终有一日,这大晋朝要为人所灭,司马氏男丁尽死,女眷尽被他人收入房中,日夜凌辱。我等着这一天!”

  司马炽听了个正着,脸色铁青,目露狠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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