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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294节

  “这……”杜耽闻言十分吃惊。

  “府君有兵三千,为何降贼?”杜尹也有些不解。

  邵勋沉默了一会,暗叹刘汉真的起势了,名声大了。

  搁以往,这些太守们顶多打不过跑路,降贼的极少。

  河北就不谈了,那是司马颖的地盘,天生跟朝廷不太对付,跑路、降贼的不少。但直面匈奴一线的并州,却没有那么多恶劣事件。

  可今年已经出了一个上党太守庞淳降贼事件,这会弘农太守垣延也降了,情况有点不大对啊。

  大晋再输下去,投降的只会越来越多。

  到最后没人输了,也就该灭亡了。

  “杜公,贼势猖獗,宜阳这边该同心协力了。”邵勋说道。

  杜耽叹了口气,有些犹豫。

  一泉坞甚为坚固,人丁众多。前几年与邵勋做交易,又得了不少军用器械,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匈奴多骑军,且目标是洛阳,不一定会拿一泉坞怎么样。

  就当他们是张方好了,索要钱粮时给一些罢了,虽然今年大旱很困难,但冬小麦收成良好,眼下却是有底气的。

  杜尹则还在一旁嗟叹:“垣延此贼,先前还说弘农、陕县屡遭胡骑剽掠,不堪其扰,想把治所搬到宜阳来,幸好没听他的,不然这会宜阳都没了。真真好贼子,无君无父,吾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现在说这些有甚用?”杜耽看了一眼弟弟,说道。

  杜尹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了。

  邵勋看兄弟俩在那叽叽歪歪,心中有些不耐,道:“守宜阳,还得同心协力。一泉坞兵精粮足,或可——”

  “都督。”杜耽长揖一礼,道:“今岁大旱,甚为艰难。然击贼乃国战,我兄弟二人亦不能落于人后,今愿献粮十万斛、猪羊二百口,以济军需。”

  杜尹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邵勋呵呵笑了一下。

  这些坞堡帅们,个个滑头,人人打着小算盘。想要他们出兵出粮那是千难万难,在听到太守垣延投降之后,更是胆小如鼠,只愿给些粮肉就打发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

  把宝贵的兵力消耗在本地坞堡上面不划算,还有可能逼得他们投匈奴。

  “粮十五万斛,再出一千丁。”邵勋脸色陡然一变,说道:“不然的话——”

  杜耽看着邵勋,沉默许久。

  遥想三四年前,他们还言谈甚欢,交情不错呢。但眼下说翻脸就翻脸,说威胁就威胁,这人属狗的么?

  杜尹在一旁屏住呼吸,紧张无比。

  “好。”杜耽最后松口了。

  “其余诸坞,有劳杜君通禀,人人皆要献粮、出丁。”邵勋又道。

  “定如君所愿。”杜耽无奈道。

  达到目的后,邵勋懒得废话了,翻身上马,往金门坞而去。

  八月十七日,大军抵达金门坞,他第一时间派人北上,抢占回溪坂,伐木设栅,以防贼兵。

第252章 谄媚

  浢津渡口外,船只往来不息,将一匹匹马、一名名军士渡过河来。

  邵勋只看到了洛阳、宜阳少少地下了几场雨,但此时的关中,却早已大雨连绵。

  干涸得几乎冒烟的河道渐渐有了积水,然后在几天内恢复流淌。

  黄河弘农段两大渡口浢津、茅津两岸,未曾绑扎好的渡船甚至漂流进了河中央,让船夫跺脚直叹。

  临时浮桥已经开始修建了,且不止一道。

  从河东、弘农两郡征发来的夫子忙碌不休,又是转运粮草,又是修桥铺路,偏偏还吃不饱饭,一个个欲哭无泪。

  弘农县外,营垒已经修建起来了。

  太守垣延忍受着本地百姓、士人、豪强的白眼,借着匈奴的虎皮,强征了许多粮食、酒肉,送至匈奴军中,让刘聪十分满意。

  刘聪,字玄明,刘渊第四子。

  年轻时游历洛阳,勤奋好学,熟读经典、兵书,出口成章,擅长草书、隶书,文学造诣比较深厚。

  而且他臂力惊人,能挽强弓,箭术出色,在洛阳闯下了偌大名声,可谓允文允武之辈。

  扬名之后,被本郡太守辟为主簿,逐渐步入官场,熟悉大晋朝廷的那一套。

  成都王镇邺时,封刘聪为积弩将军,参加过八王之乱,有军事经验。

  今年的长平之战,更是刘聪的成名作。

  “虏姓”中的名门屠各氏,一举击败“汉姓”名门琅琊王氏,斩首一万九千余级,迫降上党太守庞淳。随后挥师北上,逼得刘琨龟缩城中,不敢出战,然后大摇大摆地把依附刘琨的几个部落逼降、迁走,一时名声大噪。

  匈奴南攻洛阳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但大军征发、调动,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此番南下的兵马,不过就万余骑罢了,来源还十分杂乱,既有匈奴本部,也有投降的铁弗氏、诸部鲜卑、氐羌之流,甚至连汉军骑兵都有。

  仓促之间,刘聪只能征集到这么多人。

  但就这么些人,依然大破晋平北将军曹武,斩首数千级,俘万人。

  随后,大军自茅津过河,一举袭占空虚的陕县,然后奔赴郡城弘农(今灵宝北),希望打个出其不意。

  奈何太守垣延居然已经侦悉,城门紧闭,让刘聪大失所望,毕竟骑兵不擅攻城。

  可谁成想,垣延居然投降了!当真是喜从天降,意外频频。

  至此,刘聪即便再气度沉凝,也忍不住大笑。

  自去年败于归家的凉州兵后,至今十余战,未尝一败,前后俘斩的人丁超过十万、牛羊杂畜数十万。

  这是何等伟业?

  别说刘聪了,就连刘渊都十分惊喜,三次下诏嘉勉。

  再赢下去,大汉储君的位置也不是不能奢望一下啊。

  妙哉!

  “垣府君,昨日未及细问,今日却要问得一句……”刘聪推开了身边的一位美人,笑道。

  这女子固然婀娜多姿,但比起庶母单氏总少了点味道。

  草原有收继婚的风俗,但刘聪在中原游学、做官多年,却未受此风浸染。他觊觎单氏,一是因为容貌,二是因为单氏的身份,总能给他带来别样的刺激。

  玩女人,谁还不玩点身份啊!光玩那具皮囊有甚意思?

  “殿下请说。”垣延一脸谄媚地作揖道。

  “君为何降我?”

  垣是一個很少见的姓氏。

  但在汉中略阳,桓道垣氏却是正儿八经的士族。

  垣延祖上自称乃秦将桓齮(yǐ)之后,后改桓为垣——垣延不知真假,亦无法考证,但一直以此为荣,虽然洛阳有些名门望族讥笑他家是氐人之后。

  垣家的发展一直比较挣扎,汉代出过一个太守,随后默默无闻。

  近百年来,渐有起色,被本郡中正评为第七品门第,家族慢慢兴旺了起来。

  垣氏一直尚武,族人普遍技艺出众,这和地方局势有关。

  垣延同样文武双全,出任弘农太守后,训卒练兵、修缮城池、积蓄甲兵,从未放松过。

  对这位弘农太守,匈奴也是研究过的,刘聪从来没想过他会投降,故有此问。

  “实不相瞒。”垣延叹了口气,道:“我家本西陲氐人,素为中原士人所鄙。就这个太守,还是给东海王的幕僚庾敳、郭象塞钱得来的。然晋主昏庸暗弱,权臣一手遮天,中枢权威日丧,地方士族豪强桀骜不驯,我这个太守快做不下去了。”

  刘聪把玩着酒杯,微微颔首。

  这倒也不能算是假话。

  以他对晋廷的了解,确实是这个样子。垣延这种人想当太守,不送钱能行吗?

  略阳垣氏这种小姓,门第相当一般,被人鄙视也很正常。

  垣延说太守干得不舒心乃至干不下去,他信了六七分。

  “殿下于并州数战皆捷,俘斩无数,天下震动。”垣延起身给刘聪斟满酒,继续说道:“大汉天兵一至,仆登城瞭望,便为之所慑,唉!”

  “如何?”刘聪一饮而尽,笑问道。

  “此皆虎狼之士,洛阳中军与之一比,土鸡瓦狗耳。殿下带此兵,何人能挡?”垣延说罢,又给刘聪斟满酒。

  刘聪哈哈大笑,道:“过了,过了啊!”

  “殿下自谦了。”垣延继续给刘聪倒酒,一脸正色道:“琅琊王氏何等声名?长平之战,亦为殿下所破。仆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一个能与殿下媲美之人。”

  刘聪一听,心中舒爽。

  长平之战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而且干挺了琅琊王氏的王旷,将北地一等豪门的脸面死死踩在脚下,别提多爽了。

  这个垣延会说话,以后可以带在身边,解解闷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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