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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长剑 第216节

  裴妃紧绷着的身体松了下来。

  她轻轻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连廊内,卢氏瞪大着眼睛,先看看邵勋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嫂子渐渐染上晕红的脸。

  她傻了。

  ******

  十月初八,邵勋先去金谷园、潘园、邵园转了一圈,然后便离开洛阳,南下梁县。

  就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找了上来。

  “范公?”他有些惊讶,汉国的人都不怕死吗?还是路上太安全了,没人抢劫?

  范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们正处于一片田野之中,二十步内没有外人,正适合谈些机密之事。

  “引弓之国,有赠弓之人遣我来此,与君一会。”范隆拱了拱手,道。

  邵勋叹了口气,都什么人啊?

  他是对刘元海印象不错,但你一次两次派人来挖我,再好的印象也败了。

  “石超是不是投汉王了?”他反问道。

  “是。”范隆一点不隐瞒;“我离京之前,石超方至。汉王以其为征东大都督,隶石勒帐下。”

  “石勒果然去了。”邵勋轻笑一声,道:“范公别费无用功了,我无意投汉王。以后也不要来了,对汉王、对我名声都不好。”

  汉王屡次招晋国一五品将军,还是派自己的九卿出马,结果屡屡被拒绝,这算什么事?

  邵勋自己也很无奈,传扬出去,好像自己与刘元海勾勾搭搭呢。

  想到此处,他都有点杀掉范隆的冲动了。

  不过人家多半布置了后手,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再者,他虽然不愿承认,但心底似乎不是很想做得这么绝。

  “将军何必忙着推拒?”范隆笑道:“不妨听听我主开出来的条件?”

  “范公走吧,多说无益。”邵勋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驿道上,银枪军、牙门军儿郎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南下、西进。

  邵勋招了招手,唐剑会意,牵了一匹马,向这边走过来。

  “将军若来,我主愿以王爵酬之,登台拜将,委以方面重任,等闲事也。”范隆低声说道:“呼延皇后有侄女数人,任君挑选,今后便是皇亲国戚……”

  唐剑走过来了,范隆遂闭口不谈。

  “范公回去吧,落雪之后,山道难行,反不美也。”说罢,邵勋一夹马腹,远远离去。

  范隆静静地站立许久。

  这个结局,他早有心理准备。

  一个连并州都没打出去的国家,确实容易遭人轻视。

  说难听点,蜀中李雄的成国都比他们大,更比汉国富裕。

  罢了,该拜访的人已经走了一圈,是时候回去了。

  临走之前,给这位年轻跋扈的将军来点狠的,让他知道这世上有太多意外了。

第190章 谶谣(月票加更3)

  邵勋离开洛阳之前,布置了募兵任务,并交由从梁县赶来的吴前主持办理。

  太傅幕府东阁祭酒庾亮因为与邵勋往来密切,渐渐无事可做,便告了个假,从许昌赶来洛阳,会同办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协助募兵了,可谓驾轻就熟。

  门令史徐朗已经离府,即将入禁军右卫出任强弩营主官,即俗称中的三部(前驱、强弩、由基三营)司马之一。

  徐朗官职低微,他也就是个殿中司马罢了,不可能像当初王秉那样以虎贲中郎将领前驱营。但也是不错的官场起点了,对他这种喜爱读兵书的人而言,更是对胃口,因此即将高高兴兴地去赴任。

  而因为禁军人数大增,前驱、强弩、由基三营恢复旧制,不再由宿卫七军的将军直领,中间设了个三部督,右卫三部督是朱诞,天子司马炽提拔的新人。

  徐朗还有旬日才会赴任,于是跟着吴前一起募兵,积累经验。

  此二人之外,还有一位出身汝南周氏的子弟,名周谟,小名阿奴,二十来岁的样子,看着没甚特异之处。

  他的父亲周浚曾做过安东将军、扬州都督,叔叔周馥是现任扬州都督,兄长周顗周伯仁曾是先帝近臣。

  邵勋与汝南周氏搭上关系,最早可追溯至辟雍攻防战。

  但那会关系较浅,来往较少。随着他声名鹊起,汝南周氏加大了与他来往的力度,到了这会,周谟这种名气较小的嫡脉子弟都来了——邵勋怀疑这些世家大族内部有个“评分系统”,你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人家就给出什么样的支持,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周谟应该就是汝南周氏投资他这個方向的代表了。

  对大家族而言,这只是他们投资的诸多人选中一个小方向,但就像羊曼说的,对家族来说,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投注,对他这种具体执行人而言就是全部。

  他成功了,以后周家就以他为主。

  他失败了,周家就与他撇清关系。

  乱世中的规则,就这么简单粗暴。

  庾、徐、周三人跟着吴前,带着数十随从,先去了城东洛水之畔的一处地方。

  这里有一座河伯庙,众人到时,但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数百名面色黝黑的纤夫挤来挤去,够着头向前看。

  “那不是胡毋辅之吗?”吴前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后,问道。

  “正是胡毋彦国。”庾亮瞄了一下,眼现怒火。

  虽然他对鲁阳侯邵勋非常佩服,很多时候下意识跟着他四处跑,以至于被人认为“邵党”中坚分子,他还是不能接受妹妹嫁给邵勋。

  但令他泄气的是,父亲居然不是很反对了,母亲也不说话,这——难道我错了吗?

  胡毋辅之这厮,没有半分酒品,实在可恨。

  “下水了,下水了!”纤夫们一阵骚动,有人高喊了起来。

  不一会儿,却见胡毋辅之跟着两个船工,登上一艘小木船,划向河中央。

  胡毋辅之坐在船舱内的案几后,一边端起酒碗抿一口,一边笔走龙蛇,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稍顷,胡毋辅之写完了信,站起来朗诵一番后,将信抛入河中。

  做完这些,他又将壶中酒洒入河内,嘴中念念有词:“幽明共赞,神祇护佑,礼毕!”

  船工向岸上挥手,立刻引来一阵欢呼。

  “泰山胡毋班(胡母班)曾被山神召唤,请其为妇婿河伯带信,信者众多,传扬甚广。胡毋辅之被人请来祭祀河伯,并不奇怪。”庾亮熟读经史、志异,对各种奇闻怪谈也有所了解,当场解释道。

  “元规,你信吗?”徐朗问道。

  庾亮迟疑了一下,没说信还是不信。

  徐朗笑道:“此事必以讹传讹,我所信者,唯经世济国之道。”

  周谟来的时间短,这时没插话,只默默看着。

  “好了,该募兵了。”吴前这人不识字,没文化,但走南闯北大半辈子,立刻就岔开了话题,道:“走吧,过去看看。”

  三人自无异议,带着一帮随从走了过去。

  “赵槐?”一名身强力壮的纤夫正在与人分祭祀用的酒肉,看到一行人过来时,先是目光一凝,待看到熟人时,立刻喊了出来。

  “季收?”被喊做“赵槐”的人站在吴前等人身后,乃银枪军第一幢的什长,听到喊声时,定睛一看,原来是当初一起拉纤的老熟人。

  季收将祭肉交给别人分发,擦了擦手后,走了过来,先对吴前等人行了一礼,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槐。

  赵槐变了。

  人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目光湛然,不再是以往那种微微躬着腰,一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模样。

  他腰间悬着一把环首刀,左手自然地搭在刀柄上,右手虚握成拳,垂于腿侧,走起路来,微微前后晃动,甚有章法。

  身上的袍服也是新的,好像还是锦袍,不知道谁赏赐的。

  总之,一别数年,整个人由内而外地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差点没认出来。

  “季君三四年没见到赵槐了吧?”吴前自来熟地上前,拉过季收的手,笑道:“赵槐现在是银枪军什长,手底下管着十个兵呢。长安之役,斩鲜卑首级两枚,肥乡之战再立新功,就连鲁阳侯都夸赞他‘勇猛骁锐’。”

  “鲁阳侯?”季收疑惑道。

  “便是材官邵将军了,去年派我等过来募兵的,这就忘了?”

  “哦,原来是降世神人。”季收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在交换什么意见。

  “嗯?”吴前一愣,这帮人怎么知道的?

  仿佛看到了吴前的疑惑,季收低声道:“昨日有童谣,‘太白降世,许昌库开;洛水断流,真人乃出。’”

  吴前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三人却齐刷刷地看向季收,脸上神色各异。

  太白主兵,主杀伐,这似乎解释了某人为什么要抢许昌武库,这是天性啊!

  “洛水断流,真人乃出”这句话有点难以理解。

  但最近十年,先是关中连续大旱,再是并州大旱,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来个河南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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