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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51节

  而且两条旋律居然互相对位,形成和谐的关系。

  “这上面一条旋律乃是欧洲人所谓之‘卡农曲’,写作方式乃是以一个声调的曲谱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个声调的曲部,两个曲部互相纠缠,给人以痴缠之感。我偶有小作,当时在海船之上写出两条正好翻转之后和谐对位的卡农,一条正行,一条倒行,大概能显现出欧洲人对位法之精髓。”

  王文龙写出来的其实是巴赫的名作螃蟹卡农,也是最能体现他将数学融入作曲的作品。

第85章 李贽

  王文龙大学时为了去音乐社追女孩也学过钢琴,虽然练琴练的不怎么样,但是他对于乐理的理解倒还到了及格水平。

  王文龙第一次看到巴赫所做螃蟹卡农的乐谱时就惊为天人,而现在则毫不要脸的剽窃到自己身上。

  王骥德将这张曲谱看了又看,郑重说道:“先生大才,我终于知道对位法能做出怎样的曲子来了。”

  王文龙笑着点头,他之所以抄螃蟹卡农就是为了向王骥德展示一下欧洲人的作曲思维,看王骥德思索的样子明显是看明白了,而且还有些跃跃欲试。

  如果不研究复调音乐与和声学,那么十二平均率的意义几乎就显现不出来,在原时空之中大明的十二平均律之所以不广为人知就是这个原因。

  而现在经王文龙一点拨,王文龙已经有点期待王骥德能够在这年代的大明写出《十二平均律曲谱》了。

  ……

  商城,黄蘖山。

  李贽今年已经七十三岁,剃了光头,脑袋上戴着一顶棉帽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僧衣,胡子拉碴,看起来就仿佛一个疯癫的老僧。

  “先生小心,脚下湿滑。”

  杨定见扶着李贽缓缓走上山坡,一路小心服侍,生怕李贽摔着。

  他是李贽忠实的门徒,自从在湖北麻城听过李贽讲学之后,就死心塌地的跟随,花费钱财为李贽收集他所需要的各种图书,并且用尽全力将李贽所写的书籍出版。

  听到杨定见的话,李贽自嘲一笑。

  “偌大的芝佛寺都被烧了,我一把老骨头还没死,横不至于在这山路之上一跤就给我跌死了?”

  他说完就哈哈大笑,笑声满是自嘲,一旁的杨定见听着却是心中苦楚。

  他知道这时李贽的心中同样十分悲痛。

  李贽曾经中过举人,当过官,一直当到了姚安知府,只有举人功名却能跻身州府,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但是他却无心于此。

  二十年前,李贽从云南辞职,来到湖北黄安的朋友耿定理家中,一边当着耿家的私塾老师,一边开始著书立说,渐渐扬名。

  李贽的思想与其说和明代人相近,不如说和王文龙的后世思想更加雷同。

  他十二岁时就写出《老农老圃论》,大大嘲讽了孔子视种田人为小人的言论;成年讲学后公然拒绝推崇儒家圣贤,认为“虽孔子亦庸众人也”;对于程朱理学的“圣人”朱熹,更是直接说他有名无实遗害后世。

  对于所有的儒家经典李贽也直白的说出:那些不过是作者对一些具体问题的论述,并不是所谓“真理”。李贽认为时代不同,儒家学说不能解决千百年后的所有问题。

  在此基础之上,李贽对自己看到所有的社会问题都大胆说话。

  他认为妇女和男人有同样的聪明智慧,只要不是重体力劳动,女人能够和男人做的一样好,那为什么妇女不能做皇帝?他公开称赞武则天做皇帝也算圣明,不比其他皇帝差,也认为妇女可以自主选择配偶,丧偶之后有再嫁的权利。

  李贽所发现的道理其实很直白,很简单,也很真实,但是这时人不会讲,李贽讲了就被天下斥为异类。

  收留李贽的耿家也是读书世家,他们因为李贽的讲学渐渐面临压力,耿定理死后其兄耿定向起初还愿意收留李贽,但后来却终于因为观点不同而反目。

  耿定向来信寻章摘句列出理学经典用以批评李贽的学说,李贽直接写信回复:我住在你家里看你日常的行为和别人也没有区别,种种日常生活也是为自己的身家考虑,可是开口谈论道学时你却说别人做事都是为私欲,而你做事就遵照天理。

  “所讲的,你未必去做,所做的,你又不讲!”

  李贽为世人不容的根源其实从他写给耿定向的信中就能看出,理学家说了不做,而李贽他是真的传播什么学说就做什么事情。

  李贽觉得女子和男子没什么不同,所以在讲课之时无论男女都能来听,李贽觉得儒家经典好多写的都不对,于是在讲课之时就一条一条的分析其问题,而且他还把这些东西出成书。

  不光是当初收留李贽的耿家,整个士大夫集团都不可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从十几年前李贽离开耿家在麻城讲学开始,在耿定向的煽动下,湖北的士大夫都直斥李贽为妖人。

  但是李贽的人格魅力太强了。

  许多学子闻训去听李贽的讲课,本来是想斥责李贽的学说,但一听之下却都由衷认同李贽的理论,并且被李贽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他的名声越来越大。

  而这时李贽又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剃了光头。

  《孝经》所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而李贽只觉得孝经讲的是什么屁话?剪个头发就是不孝了?剪头发和孝不孝顺有啥关系?

  李贽剪头发真不是因为想挑战谁,只是十几年前夏天天气太炎热,李贽那时六十多岁身体又不好,感觉热的难受,当时他住在麻城的芝佛院,看见院里的僧人剃头发,就请剃头的僧人帮自己把头发也剃了。

  有人以为李贽皈依佛门,但是他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只是对佛教思想表示欣赏而已,诸子百家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没有一家学说可以完全指导现实生活。

  李贽觉得落发是自己的私事,但是一下子又引起道学家们怒斥,特别李贽落发又不愿意当僧人,自然而然被此时人看成一个背叛世俗的怪癖行为。

  麻城的官绅联络巡道御史赶走李贽,李贽只好找朋友关系来到山西,继续谈学论道出版书籍,后来又辗转京师、南直,每到一地就写书,出书之后就引起风言风语,于是只好寻求下一步的去处。

  去年李贽听说芝佛寺已经为他修好去世后埋身的佛塔,于是又辗转回到麻城,想在熟悉的芝佛寺养老送终。

  结果李贽一返回麻城,立即又引起当地驱赶的热潮,湖广佥事冯应京听说李贽要去芝佛院养老,直接下令拆毁芝佛院,不允许此妖人在麻城安身。

  几个月前,在冬雪之中麻城的官绅集体出动,道学家们写出文抄粘贴在芝佛寺周围怒斥李贽种种恶行,衙役驱赶芝佛寺的僧人,同时道学家们雇佣流氓无赖打进寺院,拆毁僧人给李贽修的佛塔,将芝佛寺付之一炬。

  李贽只能在门人弟子的帮助下一路北逃,来到黄蘖山躲避。

第86章 《天演论》流传

  两人在山路上走了一阵,眼前终于出现一处小小道观。

  杨定见对李贽说道:“先生,那就是延真观了,今日来听讲的学生都已在观中等候。”

  李贽看着道观,突然对杨定见说道:“远远望去倒像是我刚到芝佛寺那天所见……”

  杨定见一下默然。

  李贽却是自嘲笑起来:“我性本柔顺,学贵忍辱,人家来杀我,我就去挨刀,人家来打我,我就去挨拳,人家来骂我,我就去挨训,只知进就,不知退去,本以为堂堂正正公道自在人心,怎么会落到今日地步?”

  “先生……”杨定见几乎流泪,因为世上没有几人能理解此时李贽的委屈。

  李贽离开湖北不久太监陈奉就造出了湖广民变。

  而在这场风波中,驱赶李贽的冯应京却是湖广少数敢于直接和陈奉对抗的官员(陈奉在食物里放钉子想要暗杀的那个)。

  此时冯应京已经被陈奉诬陷抓入锦衣卫治罪,受尽刑罚也不愿屈服,清名扬于天下。

  冯应京并非坏人,他驱赶李贽时自以为是在保卫名教。

  而被他驱赶的李贽明明与民变无关,却是无端又添一条罪名。

  连湖广普通百姓都觉得既然冯应京是好官那么被他驱赶的李贽就一定是个罪大恶极之徒,对他大加辱骂,根本不会去了解李贽其实只是个写文章的老头而已。

  李贽百口莫辩,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但是却被全天下不容。

  回想这几十年,每一个收留他的朋友都备受指责,每一次他想离去,却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

  他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居无定所,想要到寺院养老送终,不想却害得整个寺院的僧人都流离失所,古刹付之一炬。

  李贽年轻的时候哪怕被天下斥责也不以为意,那时他只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正道理,是别人骂不倒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坚持几十年了,所获得的骂名只有越来越重。

  经过芝佛寺之事,李贽终于生出离去之心。

  杨定见连忙劝说师父:“世人误解不知先生之心,但只要和先生相谈过的,便知先生之光明磊落。”

  李贽笑而不语。

  他也总是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了,但却又不知道究竟哪里错了。

  他太老了,不想再坚持下去。

  两人缓步走进道观,听说李贽要在道观中讲学,附近的读书人已经来了十几个,本以为他们会吵闹的谈论,可是靠近准备讲学的偏殿时却发现大多数人都老实,坐在位置上,只有当中一个读书人正在激情洋溢的读着文章,整个大殿之中都传着他的声音:

  “虽然,天运变矣,而有不变者行乎其中。不变惟何?是名天演。以天演为体,而其用有二:曰物竞,曰天择。此万物莫不然……物竞者,物争自存也……建阳曰:“天择者,存其最宜者也。”夫物既争存矣,而天又从其争之后而择之……一争一择,而变化之事出矣……”

  李贽站在店门外听了一会儿,渐渐陷入沉思,半晌后他抬头问身边杨定见:“这是谁人所作之文章?”

  杨定见介绍说:“此乃半月之前衢州包山文会上传出来的雄文,据说乃是福建王建阳所作。”

  “《葡萄牙国史》的作者王建阳?”李贽点点头,“这篇文章颇有道理。”

  早在《葡萄牙国史》刚刚连载的时候,李贽就曾经翻看过王文龙的文章并且对《葡萄牙国史》十分感兴趣。

  不过因为他去年住在山东,一直没法弄到《葡萄牙国史》的全本,本来这次回到湖北养老,李贽就是准备弄来《葡萄牙国史》好好研读的。

  李贽曾经在几年前于肇庆接触过来大明传教的利玛窦,后来又和利马窦的弟子有过深刻交谈。

  和这时文人或是将欧洲人的学问视为异端,或是将之捧到极高地位加以崇拜不同,李贽觉得利玛窦所传的欧洲科学技术非常高明,但是所传之欧洲学术理论也就是普通水平。

  李贽是完全的客观思维,他觉得欧洲人的科技高明并不就代表着他们的文化有多厉害。

  交谈了解过利马窦所传的天主教之后,他觉得这套东西也就是普通宗教,甚至没什么值得写进他的书中。

  直到看了王文龙的《葡萄牙国史》李贽才是对于欧洲历史有所兴趣,他觉得葡萄牙人的开拓史远比利玛窦他们传的基督教理论要有研究价值。

  而这时大殿之中一众学子听完王文龙的文章,却已是群情激动。

  “建阳先生说的太好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我辈当勉励自强,说实学、做实事。”

  “争吵千言,不如实际行动!”

  “奋勇争竞,以待大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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