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文豪从抄书开始 第13节
只要市面不是太乱,在这年代真就是有钱投资做生意就不会亏。
要是没有这样商业繁荣的底气,万历皇帝也没机会搞出夸张的税监制度,换到其他朝代,这样乱收税早就把工商业者的利润给收没了。
换句话来说,这意味着大明的商业潜力根本就没有被开发完全,只要大明的统治方式能够稍微近代化一点,比如搞个中央银行给这些做小生意的商贩投资放款,促进贸易,大明的财税收入直接增加个三成都有可能。
只不过官僚乐得低效统治少担责任,而万历皇帝只要能收到钱就好,也不想去动制度改革,于是朝堂上下就坐看大明凑凑合合的过下去。
李光缙早猜到王文龙今天要拿钱,早已经将他的五百多两稿费和二百多两分红取准备好了。
七百两银子重达四十多斤,王文龙自然不会傻到扛着它们回高宷府中,于是取出来后直接劳烦李光缙寄存在书店的柜台上,也算是帮衬李光缙的生意。
两边写了字据,全部忙完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
刚命令店伙计跑出门去叫饭,三人才坐下,突然听到街面上一阵吵吵嚷嚷。
几个壮汉扛着高宷收税的牌子,扯着一个士绅打扮的人就往车上推。
“你欠了我们魏老爷的钱还敢抵赖!一定要到衙门里让你小子见识见识!”
“老爷饶命,那盆子实在是没有跳出金银来呀!”
那胖大的士绅哭爹喊娘,连连哀求,最后叫店中伙计拿出几个大元宝贿赂才终于被放开。
接着就见那群泼皮扛着牌子闯进那员外的店里,一会儿抱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青铜鼎。
“用了我们魏老爷的聚宝盆还敢耍花样,伱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不会养,我送给别家养去!”
一行人骂骂咧咧,扛着那个鼎就走了,路上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王文龙忍不住问:“这群人又是什么来头?”
李光缙看了李八斤一眼,冷笑说道:“还不是高公公的手下。”
李八斤顿时有些尴尬,站到了一边去。
李光缙解释说:“这高宷到福建之后拉拢了好些泼皮,其中最为头的就是那个魏天爵,那厮本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术士,受了高宷青睐之后就抖起来。”
“他说自己有一个聚宝盆,只要往盆中放入一枚元宝,过两日就会变成两枚,四日就会变成四枚。”
“然后他就强行把这聚宝盆送到商户家里要他们去养。这厮送去的时候当着商户的面在盆中投入一枚元宝,过几日就找商户要回一枚半,还装好心说另外半枚是给商户的报酬。”
王文龙听的目瞪口呆:“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别?”
李光缙苦笑:“似乎真没分别。”
……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几天之后,高宷的府邸,高宷一边听着府中戏班排演的《牡丹亭》一边让丫鬟伺候他喝着一盏浓浓的燕窝汤。
他勾勾手指对上来的王文龙道:“戏改的不错,让你去抓李旦马脚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文龙笑着说:“公公,那女子在李旦家中,我必须找个机会才好去勾搭她。”
“嗯,这段唱的好……”高宷点点头,“你也要抓紧着些。”
王文龙也不知道高宷找李旦麻烦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能拖就拖。
高宷眯着眼睛看戏,又说道:“王文龙,你这《牡丹亭》全本什么时候能排完?”
王文龙说道:“我不怎么会唱戏,若是公公能给我请两个弦师来,我教那些戏子唱戏就快多了。”
这几天王文龙教这些个戏子学唱的昆曲时候才知道有多麻烦。
王文龙记忆之中的《牡丹亭》是白先勇的版本,时隔几百年,昆曲的曲牌多少也有些差别。
而高宷给他弄来的这些戏子虽然唱戏功底了得,但是文化水平都堪忧,连背词都有困难,一些昆曲曲牌如果是改变过的,更是要一个音一个音的纠正才能带出来。
王文龙自己要把唱段唱准都难,更别说教徒弟了,如果有几个懂得音律的弦师帮忙过程会轻松许多。
“这里的身段要改,不够媚气,回去想想,是否这里加一段袖子功?”高宷点头说道:“就依你这个法子,在我做寿之前一定要把这首戏排出来,到时候寿宴上要唱的。”
交代完之后王文龙正要退下,高宷又招手让他靠近。
高宷道:“你从小在西洋长大,想必知道不少西洋诸国的故事。你可知道吕宋的机易山?”
王文龙一愣,他知道吕宋就是后世的菲律宾群岛中最大的吕宋岛,机易山大概是一个译名,前世他也去吕宋岛旅游过,可是他努力在脑海中思考着有关这个名字的地名称呼,却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王文龙摇摇头。
高宷看向他道:“想你也是不知得了,话说……吕宋人极富可是真的?”
王文龙解释道:
“吕宋岛是西班牙人的贸易中转处,那里的物产并不丰富,但因为很多大明商人都到那里去贸易,便就留下了此地物产富饶的印象。其实大多数在吕宋出售的货物都是从天竺送来的。”
王文龙觉得自己的描述已经尽量简化了,什么殖民地、什么西班牙总督府的概念都没说。
可高宷还是听得满脸疑惑。
第20章 《葡萄牙帝国的崛起》
高宷:“什么是西班牙人?”
面对他的疑惑王文龙只能尽量回答,“回公公的话,西班牙人是弗朗机人的一种。”
高宷:“弗朗机人不是在澳门吗?”
王文龙:“澳门的乃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乃是两个国家。”
高宷:“哦,弗朗机是好几国人的称呼?澳门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人语言长相可有分别?”
王文龙感觉已经有些棘手,硬着头皮回答:“分别是有的,两国风俗语音都颇有不同。”
可高宷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怎么从天竺居然又可以去往吕宋呢?”
“从葡萄牙和西班牙也能去往吕宋么?他们又如何去的天竺?”
“听说海外有个大食,是否就是那什么牙的人所来之处?”
王文龙:……突然感觉心好累。
费了半天劲,王文龙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有东南亚的地理概念,对世界各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说了也是白说。
想来也是悲哀,此时西方世界已经进入大航海时代,葡萄牙西班牙接连崛起,荷兰也即将赶上。
大明就靠在东南亚头顶,可大多数明人脑海之中就没有海外贸易的概念,想要解释地理都解释不通,更别说搞清什么叫殖民地经济了。
而高宷问了一阵听不明白,同样渐渐失去了兴趣,最后直接摆摆手让王文龙不要再说,继续听戏。
陪高宷看完戏回到屋里,王文龙就关上房门铺开稿纸,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写什么书。
既然决定下一本书不写小说而是求名。
这年代的文人写书想要出名最好自然是编各种哲学书,类似李贽的《焚书》这种作品,王文龙只要敢写出来,肯定能够挣得大名。
但是代价就是容易引起政治风险。
对于儒学经典的解释权,在这年代无疑是文人之中最敏感的事情,王文龙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一旦踩雷肯定万劫不复。
这不行。
次之的选择是编一些旁征博引的典籍。
比如写时事趣闻的《万历野获编》,写各种人生哲学的《聪斋训语》之类,这种书籍能够展现写作者的见识之广,缺点就是这种书籍的销售很吃作者名声。
就像后世的世界首富写一本《我的成功之道》可以卖到脱销,但是王文龙现在就是一个刚刚成名个把月的小说作者,他写一本《我的成功之道》……谁买呀……
科技类的书籍,比如徐光启的《农政全书》《欧式几何》等等也能写,但是这玩意儿读者更少,一般是官方印刷机构为了便利天下才会承担印刷的工作,而出版商考虑到利润基本就不会碰。
既然自己的名气还不足,那就只能踩热点了。
现在在闽浙地区最大的商业热点当然就是航海贸易。
王文龙脑海中突然就涌出一本书——《东西洋考》。
这书十几年后面世,将婆罗州东西的几乎所有明人商贸航线所到达过的地方故事历史风土全都讲述清楚。
历史上福建江苏的官刻书作坊全都印过这本书,足以说明这类书在市面上的需求颇大。
如果王文龙按照这书的框架写一本地志,一旦出版一定能够让他声名鹊起。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散了。
就算要写他也不敢现在写。
《东西洋考》的三个作者里头两个是东林名宿。
所以整本书选材的历史内容有许多都是和东林党的政治需求有关的。
别说其他,高宷的许多恶行之所以能够为人所知,就是因为《东西洋考》里专门有一章《税珰考》,把高宷做的缺德事全都写了出来。
而且这书里头还有不少明代对外关系的召诰、表章和碑文,没有官方身份背书,王文龙自己去抄这玩意儿纯属找死。
“唉,到底应该创作什么作品才能又蹭到远洋贸易的热度,又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思考良久,王文龙突然想到刚才他和高宷解释西洋情况时费口舌最多的就是关于弗朗机人和殖民地的事情。
如果明代人说对于吕宋、婆罗洲这些东南亚地名还有点概念的话,那么远在欧洲的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荷兰人,明人可以说基本只存在一些幻想了。
对啊,自己何必写大明和东南亚的事情?
自己到达这时代后看到的一系列问题,无论是商业税收、远洋走私还是白银缺少,哪一个是大明关着国门自己能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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