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第537节
“好得很!”孟高笑道:“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让人来瞧瞧,你们瘦了多少斤?振英,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
“是!”梁振英大笑着。
孟高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经过两人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俯身看着两人,低声道:“要是肥肉炼没了,路修好了,城墙石堡也修得结实,老子让你们继续当这个县令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着孟高似笑非笑的脸孔,郑智远忽然福至心灵,“不知将军是那一部分的人马?”此时他终于想到,这些人要修路修墙修堡,摆明了是要常驻于此不走了,那显然不是一般的盗匪。
“老子是白莲圣女麾下大将孟高,以后兴义就是咱们圣女的了,再往后整个相州也是我们的,你可记清楚了?”孟高大笑着,倒负着双手,扬长而去。
用过早饭,孟高率领着五百名士兵赶回前进营地,梁振英则留在兴义,替渡江而来的第五营经营一个永久的基地,这里与前进营地以后便是第五营的两个相互呼应的要塞,梁振英计划着,将兴义县城修好了之后,便开始修筑道路,将两处要塞连接起来,反正看起来这两个大胖子一时半会儿的肉是掉不下去的,即便掉下去了,老子也可以耍赖。那些烂泥一般的镇兵由这两个家伙统带着,自己倒也省了不少心,只需监视工程进度便可以了。
富康县城,浓烟滚滚,遮天蔽rì,整个天空都被城外升起的黑烟所遮蔽,连耀眼的阳光此时也已经退避三舍,县城城墙之上,三千士兵严阵以待,索文海盘膝坐于城楼的最高点,鼓槌高高扬起,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猛击着,咚咚的鼓声传遍了整个城池。
离富康县城不足五里,刘华健的骑兵部队驻足而立,看着城外那一个个粮屯冒起的滚滚浓烟,他的脸sè很难看。
“将军,现在发动攻击么?”张喜问道。
刘华健摇摇头,“等步卒上来吧!这个留守富康的白莲匪贼是个狠角sè啊,看到了吗,这些粮屯,起码有数十万斤粮食啊,说烧就给烧了,即便是我,也不见得狠得下这个心啊!此人既然狠得下心烧了所有的粮草,那肯定是准备决死守城了,我不想让骑兵去啃这样的硬骨头,等步卒上来再打吧,攻城,还是要步卒。”
张喜点点头,“刚刚哨骑捕捉到了不少的民夫,这些人有些来自赣州,有些便是相州本地人,这些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粮食袋子,他们交待说,是守城的那位大人让他们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反正拿不动的他们都会烧掉,对了,他们说那位大人是个瘸子。”
“是个残废之人?”刘华健吃了一惊,“是个人才啊!想不到白莲匪徒们亦能聚集起如此之多的英才,先前的罗翼,江彬,还有三眼虎,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好汉,现在又多了一个瘸子,要是这些人都为我所用,你说我们大越要踏平蒙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奈何,自己窝里先斗了起来!”刘华健摇头叹息不已。“对了,蒋光宇将军那里联系上了么?”
“联系上了,蒋将军已经击败了黄瑞,只可惜让首匪黄瑞带了一批人逃走了,蒋将军说,既然您已经先到了富康,他就不来凑热闹了,他直接绕道去攻击白莲圣女的侧翼。”
“也行,小小的富康县城,用不着我们数万大军来打!”刘华健点点头,“这一战,只消抓住红娘子,便算是完胜。”
(..)
第五百三十九章:军魂之论
在富康城头隆隆的鼓声之中,刘华健的骑兵大队后队变前队,竟然缓缓退走,城上崩紧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来知从那里传来欢呼声,片刻之间,城头之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他们竟然竟然让敌人知难而退了,每一个士兵心中都充满了骄傲。
只是城头之上的索文海,却是颓然垂下了鼓槌,看着对方缓缓离去的队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刘华健,领军卫统领,果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没一个是简单人,高手啊!”他喃喃低语。
听到城头之上的欢呼,刘华健回过头来,冷冷一笑。
“刘将军,他们太嚣张了,不若我们打他一下!”身边副将张喜气愤地道。
刘华健笑了笑,返身指了指城头,“喜子,那上面是什么人?”
“白莲贼匪啊!”张喜奇怪地道。
“是啊,白莲贼匪!”刘华健看着张喜,“虽然我们这一次碰到的白莲贼匪有些不一样,但匪终究是匪,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将军的意思是?”
“哪怕他们能通过一些手段,将这些不久之前的农夫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但一支军队所能拥有的军魂,却不是短时间可以形成的,像我们领军卫,成立数百年,数百年的传承,无数的荣光,让每一个新加入者都感到荣耀,都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是他们能拥有的吗?胜不骄。败不馁,韧xìng,一支军队的最基本的品质,岂是这些白莲贼匪能轻易修练出来的!”刘华健骄傲地看着飘扬的领军卫旗帜,道。
“将军说得是!”张喜点点头。
“白莲在历史之上,曾经掀起过多大波澜,曾经多少次将朝廷打得狼狈不堪,多少次打得朝廷几乎山穷水尽,但咬牙撑过了那个坎,结果怎么样?最终都是白莲一败涂地。朝廷重振河山。”刘华健摊摊手,“今天我为什么不打?看到城楼之上那人擂鼓的人没有?八成就是那些人嘴里的瘸子,此人能有大决心烧毁这数十万斤粮食,可见是一个有决断的人,不是泛泛之辈,听那鼓声,看城上光景,城内的士兵已成功地被此人激发了血xìng,激发了斗志。这也是白莲匪兵的一个特xìng,极易受到鼓动。此时我们进攻,岂不是正好一头撞上铁板么?”
张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将军,这也是一招缓兵之计,血xìng岂可长久,斗志亦难常持,这便是兵法所云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也!”
刘华健大笑,“不错,不错,喜子,你懂兵法,又有实际带兵的经验,但是有一点。就是审时度势还不足,当然,这也跟你年纪还轻有关,年轻人。热血澎湃嘛,但是如果以后你能独挡一面,那可得仔细一些,兵书有云,哀兵必胜,眼下富康城中便是一群哀兵,胜倒未必,但却足以给我们带来大伤害,既然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就不必付出更多,打仗有时候就跟做生意一般,你得盘算着以最小的本钱换取最大的收益,赚得多了,下一次才能投入更多的本钱去赢得更大的胜利嘛!”
“多谢将军教诲!”张喜抱拳道:“不过我一直跟着将军,庙算有将军,我有热自澎湃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你得独挡一面的!”刘华健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盖旧人。这是历史规律。”
两人默然无语地走了一阵,张喜忽然问道:“刘将军,您刚刚所说,像我们领军卫能形成军魂军心,是得益于数百年来的传承,但我不明白的是,征北军的云昭,他的军队成立不过数年,为什么战斗力如此强悍,而且多次的战斗中也表明,这支军队不仅有韧xìng,而且韧xìng还极其强悍,极其可怕,我研究过他们与蒙军的数次战役,让人叹为观止啊!”
“你问到点子上了!”刘华健道:“云昭运气好啊!当然,我说他运气好不是否定此人的才能,这正是所谓时势出英雄也。他赶到了点子上!当然,如果他没有能力,时势再好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将军,您还没有说征北军为什么能拥有军魂呢?”
刘华健笑了笑,“民族战争!这是最易凝聚人心的。蒙人与我大越数百年交恶,在边境之上,更是年年摩擦不断,两族之间的仇恨绵延长久,蒙人看准了我大越皇位交替,政局不稳的时机,大举入寇,这便有了云昭崛起的外部环境。边民抗击蒙人向来是不用动员的。”
“两位皇子的夺位之战,可以说,直接导致了前线的兵败,卢城边军被打垮,最后这部分经过冯从义调教过的军队底子最后落在谁手里?云昭。孟姚,丁仇,这些原本的卢城边军的骨干虽然改头换面,但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喜点点头。
“云昭本是一马匪,但这股马匪是谁教出来的,沈风!我大越有名的将领,这股马匪虽名义上匪,但实则上是我大越边境之上一股牵制蒙人的极大的力量啊,可惜,燕达,沈风这些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刘华健摇摇头:“所以,鹰嘴岩马匪与其说他们是马匪,不如说是一支有着我大越军魂的优良军队。像云昭现在的骑兵统领燕小乙,副统领赫仁,多是出自鹰嘴岩。安庆边军,在岳铭的调教之下,是又一支抗蒙的强军,这支军队最终落在云昭手中,苏定方,胡泽华等人原本都是我大越悍将,特别是苏定方,你应当知道他的名字,此人当年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连曹家的女儿也敢一刀杀了的奢拦人物。杀了辅家族的女儿,还能安全离京而去,可见此人不是简单人物啊。便是在如今京城的禁军之中,还有不少老将军说起此人,惋惜不已啊!”
“云昭手下其它著名的将领,霍震霆,朴德猛,姚长坤,周广益,石敢当,那一个不是成名已久的将领,他们所率领的军队早已成形,岂是白莲匪军所能比的?有抗蒙的大义名份,有这些成名已久的将领对他忠心拥戴,征北军焉能不强,云昭之强,在于他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为他效忠,这才是他最高明的地方啊!”
“所以,虽然云昭的征北军成立不过数年,但真正追根朔源,他麾下的军队大都是我大越原来的军队,军魂军心早已形成,他只不过是为其注入了新的东西,将并成融合,形成了如今征北军独特的军魂,真正属于云昭的军魂,这才是征北军之所以强大的原因!”
“将军高见,我懂了!”张喜点点头。
“你真懂了么?”刘华健笑了笑:“有时候我搞不明白,云昭一个农户家的孩子,即便读过书,也不会有什么名师教他,如果说打仗还能一点点地实战之中积累出经验的话,那他治理地方的那些政策,他是如何想出来的?他是如何能拥有一支十万大军,其现在所盘踞的益州还能欣欣向荣的?打仗,终究打得是钱,打的是经济啊!蒙人之所以裹足不前,这所以兀达会急功近利,便是因为经济的原因,不容许他与我们打一场持久战啊!”
“当真有生而知之者?”刘华健仰向天,喃喃地叹道。“程大将军的雄心,只怕以后会遭到此人的强有力挑战!”
如果云昭在这里,听到了刘华健的话,一定会仰天大笑,所谓的治理地方的政策,于云昭看来,却是极为简单的,那便是如何能让最普通的老百姓过得好的东西,便是最好的政策,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便足够了!只可惜,这个道理大越的官员都懂,甚至都能说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并加以冠冕堂皇的词汇让这些文章流传千古,但落到实际之上,他们却做不到。而云昭控制下的区域,写不出这些好文章,但却能扎扎实实地将这些东西落实下去,这便是区别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