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第207节
陕州本来缺水,整年都是看天吃饭,去年一年,雨水便极不充分,农田欠收,整个陕州其实已陷入了困境,郑常平却在给朝廷的文之中,大肆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政绩,声称自己任一直大力兴修水利,虽然今年雨水不丰,但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整个州仍然是大丰收。郑常平天真地认为,既然今年已经旱了一年,到了来年,自然便会雨水充沛,遇一个大丰年。
郑常平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朝廷的大力奖赏,除开他自己之外,连他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一个荫补的官员。
但到了今年,麻烦便大了,理想之中的雨水丰沛之年并没有到来,反而较之去年更加严重,以至于苦熬到了冬天,竟然是一场雪也没有下,有经验的农夫都知道,要是这个冬天不下雪的话,明年的rì子将是不堪设想。
整个州都陷入到了崩溃的边缘。本来朝廷对于遭了旱灾的州府是有救援的,但陕州在郑常平报了喜之后,自然是没有赈灾物资的,相反,朝廷还要从丰收的陕州调粮援助其它州府,这可要了郑常平的命,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便愈发地横征暴敛起来。一队队的税吏从州府到了下属各县镇村,摧收税赋,有钱交钱,无钱交粮,交物,整个陕州鸡飞狗跳,暴力抗税事件寸出不穷,多有税吏被愤怒的百姓殴伤的事件发生。
郑常平在惊怒之下。一纸命令,一队队的镇军开始出动,由军队保护。税吏下乡收税,但有反抗者,立即抓捕,投入大狱。不将事主折腾得倾家荡产,必然不得脱身。
整个陕州一个冬天便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一点点地度过。虽然是冬天,但是陕州现在就像是一堆晒得极干的柴草,稍有火星便会轰然燃起而成冲天大火。将整个陕州烧成灰烬。
白莲教首领王相在鄂州侥幸逃得了一条生路,手下重要人物被捕得被捕。传更新被杀得被杀,实力大损,痛定思痛之下,终于发现白莲教的发展模式在相对富庶的南方诸州实在难以扩展,当即率领残余的骨干力量,转战到了贫穷的陕州,而老天爷也似乎在帮助他,连接两年的干旱。又摊郑常平这么一位知州。白莲教一入陕州,便迅速得到了响应,两年的时间,发展极为迅速,社坛在陕州遍地开花,到如今为止。在陕州,白莲教已设立百个分舵。属下会众突破数十万人。影响已开始扩展到了临近的河州,贵州。秦州等地。
王相今年已经四十有五,身大膀圆,五大三粗,兼有一脸络腮胡子的他即便穿道袍也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感觉,在鄂州连遭失败,本已心灰意冷的他,却偶遇一位高人,在这位高人的指点之下,他转战陕州,果然获得极大的成功,现在的他,志得意满,手下部众数十万人,似乎挥手之间,便可以颠倒乾坤,倒转rì月。
“索先生,你果然是神机妙算,短短的一年时间,我们便拥有了偌大的势力,现在陕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们只需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郑常平草包一个,陕州镇军更是不堪一战,我估计,只要我们一动,便可迅速拿下陕州,然后以陕州为基,迅速向四周扩展。哈哈哈,白莲大业必然在我王相手中发扬光大,索先生,到时候,你就是我白莲神国的国师,宰相。”王相摸着络缌胡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笑道。
坐在他下首右侧一个骨瘦又柴,一身青衣文衫的男子咧嘴笑了笑,在他的椅子旁边,放着两支拐,这人竟然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现在陕州的确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但是王首领,我们还得给他加一把火,各地社坛反抗税吏的行为不妨再激烈一点,这样的话,郑常平肯定会派更多的镇军到各地镇压,陕州本来就只有不到五万的镇军,如果除去空额的话,我估计,整个陕州镇军最多三万人,让他们越分散越好,把他们一队队,一哨哨地洒到整个陕州大地之,到时候我们一发动,便可轻而易举地吃掉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集结的机会。这些镇军虽说不堪一战,但让他们集结起来,还是会给我们造成麻烦,毕竟,他们是正规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一支军队里面总是有那么一部jīng锐的,而且他们武器装备等都不是我们能比拟的。但如果一分散,我们就好对付了,杀了这些分散到各地的镇军,抢夺了他们的武器,盔甲,战马,那我们就可以组织一支隶属于首领你的真正的军队,这才是我们以后的发展基础。”
王相拍手道:“军师想得周全,我们就这样办。让各地闹得再凶一些,不妨杀一些税吏,官员,士兵,吸引更多的镇军下到各乡去。”
“首领,我们的嫡系骨干力量一定要保存,不能让他们参与到里面去,保存有生力量,以便到时候能揭竿而起。”索文海补充道。
“首领,如此一来,只怕带头闹事的一些百姓要遭殃了。那些镇军下手很黑,地方官吏更是如狼似虎,落到他们手中,这些人只怕活不了。”厅中一个汉子愁眉苦脸地道,此人叫黄瑞,是白莲教在陕州本地发展起来的一位骨干力量,本乡本土,自然有些不情愿这样做。
“黄坛主,没有大牺牲,那有大收获。”索文海给勃然变sè的王相使了一个眼sè,柔声道:“这些人会被逮进大狱,但我们很快就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将他们救出来便是,这些人,在我们事成之后,当然会给予补偿,为白莲大业做出贡献的教民,首领怎么会忘记他们呢?”
“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就揭竿而起,干他娘的,不信镇军那些软蛋会是我们的对手。”黄瑞拍着桌子道。
“话不是这么说。”索文海摇头道:“其一,镇军再差,那也是正规的军队,而我们呢,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他们对阵,并没有必胜之机,如果为了现在的一些小牺牲,而导至我们后来的大牺牲,黄坛主,你说那一个更值得。”
“其二,现在也不是发动的最好的时机。整个大越还没有乱,蒙人虽然打到了潭州,但还没有与大越大规模的开战,只有等到他们两家大规模地打起来,最好还是大越吃一个大大的败仗,举国震惊,人心浮动之时,才是我们发动的好时机,那时候,大越要集中力量对付蒙人入侵,大量jīng锐军队调往边境,国内空虚之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闹出大动静,大声势,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成功的希望,而主动加入我们,这就像滚雪球一般,我们要越滚越大,形成良形循环,才会取得最后的成功。”
黄瑞坐了下来,“索军师说得有道理,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王相站了起来,“各位坛主,回去之后,要大力发动各地教民暴力反抗税吏征税,但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不要让他们注意到这是有组织的行为,所以这些事还是要jīng心安排,不能出了一点岔子才行。”
“遵命!”堂中,陕州各地百位坛主轰然起身应命。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在总坛一声令下之时,全州同时发动,一举拿下陕州。具体的行动计划军师会在制定出来之后送到到各位的手中。”王相笑道:“好了正事说完,接下来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活一翻之后,明rì便各自返回,准备迎接关键一战的到来,这将是我们至关重要的一关,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会顺风顺水,所向无敌。”
陕城,郑常平知州府。
这段rì子,郑常平焦头乱额,除了驻扎在陕城的一万余镇军之外,剩余的镇军都派了下去协助税吏征收税赋,朝廷摧得紧,一rì三逼,他只差跳脚了,而在分派镇军的时候,让他又惊又怒的是,五万镇军的编额,实际在编的士兵竟然不足三万,剩下的两万人居然被手下的将领们吃了空额,想到自己的银钱被这些贪婪的将领们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郑常平就气得吐血,二万人啊,这每年都得多少银子啊!
本想杀几个立立威,出出气,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得吞下这一口恶气,等这阵子地后,自己非得好好地整肃一下军队不可,不杀几个人头,不换一批将领,不足以重振军威。
这几天,各地报告刁民抗税的消息络绎不绝,不得已的他已将驻守陕城的军队调出了近一千人,这让他更为光火。正在大厅里发狠,一名官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有差要见您。”未完待续。。
二百一十五章:小黑屋来人
来人脸白无须,约摸五十岁下年纪,双手负在背后,脸sèyīn沉地走进大厅,看到来人,郑常平不由一惊,从这人走路的架式以及面容,倒似是一个太监,再看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大汉,却是腰大膀圆,腰里佩着的横刀柄,居然镶嵌着两条金丝,心中又是一跳。
赶紧前两步,抱拳道:“陕州知州郑常平,恭迎差,不知差来自京城那个衙门?”
来人脸露出一丝笑容:“郑大人这可是明知故问了,好,咱家来自紫禁城,出身小黑屋,这一次是追一名钦命要犯而来。”
果然如此,郑常平悚然而惊,作为一名地方大员,他自然知道小黑屋是什么地方,那是由皇帝陛下直接控制的一个秘密组织,前一任的大内总管苟敬便是小黑屋的直接指挥者,说白了,小黑屋的人就是皇帝隐在暗中的耳目,爪牙。这是一个只有到了一定层面才会知晓的组织,但也只是略有耳闻,难见真容,很难知晓这个组织的真正架构和运作方式。
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心中一惊之后,郑常平迅速地平稳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迎了去,“原来是敬公公的属下,失敬失敬,先前只是猜测,郑某却是不敢随意揣泽,不知公公您是敬公公属下四虎将中的那一位?”
回头看向一边的下属,“楞着做什么,看座。茶。”
来人知道郑常平话里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递给郑常平,“咱家秦升,在敬公公麾下效力,可当不得虎将这一称呼。”
秦升,小黑屋敬公公暗卫麾下四虎将之中排名第二,能劳动他亲来陕州,只怕事情不小,郑常平心中有鬼,揣泽着是不是自己的那一点勾当被皇帝有所察觉。要知道,他在这两年之中,所做的事情之中,真要说起来。可有不少算得是欺君之罪,追究下来,丢官罢职那都是轻的,谁叫自己报去之后,皇帝陛下还亲自下旨奖赏了自己呢,这些事要是公开来,那掉得可是皇帝老子的脸面。
“公公请,不知秦公公这一次大驾光临陕州,可有什么要务,陕州是个小地方。又地处西陲,秦公公这样的大人物能光临,那可是陕州的福气啊!”郑常平探听着秦升的口气。
秦升微微一笑,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小黑屋里的人在大越机构之中可没有什么好人缘,因为但凡小黑屋里的一插手,涉事的官员不是掉脑袋就是丢官罢职,就没几个善了的,以前也发生过小黑屋里的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事后察明。他们是被有些官员给暗算了,但这些事察无实据,敢下手的人自然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郑大人不必恭维咱家,咱家可是夜猫子进宅,没啥好事。咦,郑大人。这是极品的大红袍啊,这物件可有些稀罕,郑大人好本事,这等好茶便是在宫中可也不多见。”
“呵呵呵!”郑常平干笑了几声,“这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下官宅子里也还有一点珍藏,公公喜欢,便送于公公了,郑复,去将那些大红袍都给公公拿过来。”
秦升皮笑肉不笑,“如此咱家可就得多谢郑大人了。敬公公最好这一口,郑大人的大红袍我会转送给敬公公的。”
看到对方不拒送礼,郑常平大喜,只要对方愿意收礼,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还有转擐的余地,借着将郑复送来的大红袍递给秦升的机会,不露声sè地便顺手夹了几张银票过去,连同大红袍一起递到秦升的手中。
笑嘻嘻地接过郑常平递过来的东西,将大红袍顺手塞给身后的随从,几张银票却是丝毫不露烟火气的放进了自己的长袖之中。他都不用看面额,像郑常平这种人送礼,少了万儿八千的不但是瞧不起自己,也折了他自己的人不是?
看到对方拿了东西和钱,郑常平脸的笑容更欢了,看来这一次的事定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否则对方必然不肯收钱。
“秦公公在京城那是rì理万机的大人物,这一次光临陕州,不是是何公务?”郑常平坐回主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