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不做也罢! 第1027节
一般的使者杀了也就杀了,可这位不一样啊,他姓牛!
牛性又不是什么大姓,人家既然一来就自报家门,自然是和那位有点儿关系。杀一般的使者牛进达可能和愤怒,可万一杀的是那位的子侄,这仇可就结死了啊。
对于他们来说,打仗嘛,只要不是战死沙场,哪怕是输了,大不了投降,还是有活命机会的。
可真要将牛进达得罪死了,他们这些家伙活命的几率就更小了。
再说了,作为大俟斤的亲兵,他们战死的几率微乎其微,真到那一步,他们可能早都降了。
所以说人嘛,不管是位居高层还是在底层摸爬滚打,都有自己的私心。
大俟斤闻言,也是一愣。
牛家人?
牛进达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冷静下来的他倒也没像之前一般喊打喊杀,还真就让人将这使者请了进来。
不多时,一将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笑道:“牛茂见过大俟斤。”
“作为使节,都不知道自报家门么?”大俟斤闻言冷笑道。
牛茂虽然年轻,但人还是比较沉稳,闻言笑道:“大俟斤莫不不是忘了,如今这西突厥还是我大明体系?末将还需自报什么家门?”
听到他这话,大俟斤明显微微愣神。
还别说,牛茂这话还真没说错,自当年阿史那泥孰率整个西突厥归降大明以后,西突厥早就隶属大明一系。
只是这话听在大俟斤的耳朵里,就微微有些憋屈了。
当然,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和牛茂争论,没必要,只是笑道:“这么说来,那倒是本俟斤的不对了。”
对于这个牛茂,大俟斤还是有些欣赏的,虽然是对手,但并不影响他的爱才之心。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便是大唐那些大家族的底蕴。
别看今天的牛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事实上牛家祖上可不是什么泥腿子。
严格的来说,贞观初年的这些文臣武将,祖上几乎就没一个简单的。
真要拼祖宗的话,几乎每个人祖上都能拿出几个能震场面的人物。
当然,这也侧面的印证了一个事实,一个比较残忍的事实——哪怕是到了乱世,能出人头地的普通人,真不多……
寒窗十年……哪怕是寒窗一辈子,又怎抵得过人家三代甚至三十代人的积累……
“大俟斤说笑了。”牛茂倒是不知道这会儿对方在思量什么,闻言只是笑道,“此番末将前来,不过是奉都督之命,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额?”大俟斤心中也是冷笑,了解情况?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么,当下也是笑道。“那不知牛大都督想了解什么情况?”
他也是存了心看笑话的。
牛茂倒是不着急,一脸平静地说道:“听闻十姓内部有乱臣贼子欲行不轨之事,不知大俟斤可知晓此事?”
知晓?
大俟斤都想笑了,这最近的事情不就是他搞出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牛进达这么问,定然是有原因的,难道说?
想到这里,大俟斤也是心中一惊。
牛进达想诏安他了?提前给他铺路?
这会儿,他若是顺水推舟,将所有的责任都甩给其余诸部……
还是不对,大俟斤突然看向牛茂,一脸冷意地问道:“此番,你们出使其余诸部怕也是这个说辞吧?”
牛茂闻言笑了笑,道:“不愧是大俟斤,不过只言片语就反应了过来。
不知道大俟斤认为,其余诸部会怎么选择呢?”
杀人诛心!
牛进达要平乱,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他们各部之间的信任。
之前已经小有成效了,这会儿,牛进达再来这么一出,保不齐各部会心生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大俟斤脸上的寒愈发冷冽起来。
阳谋!
牛进达只不过派出一些使者,就让各部之间的信任再次崩盘。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办法,他们不是一部,更不是同一个意志。
各部都会以各部自身的利益去思考问题。
更何况,他们足足有五部,这个时候,谁敢相信其余四人是怎么想的?
谁又敢将自己的部落,寄托在对另外四人的信任之上?
毕竟大明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这会儿,对方连借口都给你想好了,难免其余几人不动心啊。
看到大俟斤的怒火,牛茂心里虽然慌得一批,但嘴上还是平静地说道:“大俟斤是不是觉得,只要斩杀了末将,定能将大俟斤的态度彰显出来?”
听他这么说,大俟斤倒是有些意外,刚刚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可没等他开口,牛茂又继续笑道,“可大俟斤想没想过,其余四部是否也会像大俟斤一般,斩杀其余使者呢?”
“黄口小儿,居然敢在本俟斤面前挑拨我西厢号五部的关系。”大俟斤有些愠怒。
他是真想斩杀了这个家伙,但他又有些犹豫。
说到底,这家伙姓牛!
他也不想将牛进达得罪死。
是的,他不想。
牛进达虽然看上去在大明屡屡吃瘪,可这家伙终究还是大唐军方一系,也有一帮子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兄弟。
他若是无法逆伐而上,也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为什么成事如此艰难,就是永远都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没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
当然,这也注定了他们的成就有限。
“是不是挑拨大俟斤其实很清楚。”牛茂故作镇定地说道,“不过大俟斤其实也不用着急,不妨再等等。
等等另外几位俟斤那边传来的消息。
想必,大俟斤也想知道另外几位俟斤会做何选择吧?”
大俟斤闻言不语,他确实想知道。
当然,就牛进达的这套把戏,他知道想破除其实也简单,只要各部都将来使斩杀了以明其志,牛进达的这点儿手段当不攻自破。
可问题是,人他妈都是自私的啊!
这会儿,大俟斤也冷静了下来,笑道:“那依你所看,此番伱们出使的几位使节,有几位能活着回去?”
“大俟斤这话可就不对了。”牛茂道,“不过出使罢了,难道还能送命不成,末将不才,此番出使的几位使者,定当无一折损。”
“也包括你?”
“那是当然。”牛茂笑道,“怎么,大俟斤难道还想再次斩杀使者不成?”
听到他这话,大俟斤倒是没有动怒,只是略微好奇道:“旁人本俟斤不敢说,但你的生死,可在本俟斤的一念之间,你就不怕本俟斤……”
“大俟斤说笑了。”牛茂都没等他说完,便接茬儿道,“大俟斤应该明白,若是其余几位俟斤都将使者送了回去意味着什么,难道说,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大俟斤还想做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么?
大俟斤可别忘了,与众不同的人,又称为异类,自古以来,异类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而且,大俟斤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末将不等其余几部的使者回去后,再造访弩失毕部么?”
牛茂的这番话,让大俟斤满脸的怒意,但他却是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闻言也便问道:“为何?”
“因为末将笃信大俟斤是聪明人。”牛茂笑道。
大俟斤笑了,肆意的笑了,半晌,他才说道:“好,那就等等,本俟斤倒想看看,你的猜测到底准不准,但丑话说在前面,但凡有一个使者回不去,你就跟着陪葬吧。”
“无妨。”牛茂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当然,心里其实也是极为紧张。
天知道这群家伙是不是都没脑子。
很快,大俟斤便派人去了解情况,倒是没有派人和另外几部勾连,他其实也清楚,这牛茂之所以最后造访他弩失毕部,其实就是为了等那边尘埃落定。
这世上,又真的有几个人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事实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很快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而就在这人走进大帐的瞬间,牛茂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虽然之前表现得胆大包天,但出生牛家,自己本身就还年轻,他可不想一事无成就英年早逝了。
大俟斤也看到了他的反应,倒也没有在意,对此,他还是能理解的。
“怎么样?”大俟斤冷声问道。
麾下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启禀大俟斤,各部都将大明的使者送了回去。”
一直竖着耳朵的牛茂闻言,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中暗道:“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