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唐 第199节
这李淳风哪敢答应,那是前隋尚书苏威捐赠的纳福之地,要是给卖了,他就成了罪人,不光道院众人不原谅他,苏家人那儿也没法去说。
李淳风也知道这是颜家娘子裴茹借裴行俭之口说出的条件。
可水泥虽好,但地产李淳风不敢再开这个口子,上次的一块地产被颜侯一文钱买走,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把地产给丢了一块。
李淳风已经下定决心,这次颜侯回来他就好好地跟他谈谈,哪怕多花点钱也咬咬牙答应了,哪怕把毕生所学交给书院也在所不辞。
李淳风走到桥头的时候,长孙皇后正巧开窗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原野,自然她也看到了骑着毛驴的李淳风。
她觉得颜家庄子极好,远处的雾气朦胧的美景是长安宫里见不到的。
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地里粮食散发出的草木清香,庄子也很干净,看着让人舒服,夜里庄子很安静,除了猫叫声有些渗人之外,她觉得住在这里其实真的挺不错。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才走过桥头的是将仕郎李淳风道长吧?”
李泰伸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点点头,嘴里小声嘟囔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已经一月都没来讲课的他,母后一来他就来了,倒是会挑时候。”
长孙皇后爱怜地敲了敲李泰的大脑袋:“不准编排李道长,你父皇对他都尊敬有加,怎么到了你口中就胡咧咧,书院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你在这人就学会了编排人?今儿你父皇要在这儿,说什么也要让你回长安去!”
李泰揉了揉脑袋:“娘,孩儿真没瞎说!”
长孙皇后伸手点了点李泰的额头:“人家是高人,现在能来这儿讲课都已经算是破天荒了,连你父皇封他官职都是用得请,一月能给你们讲一次课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别不知足,换作别处求都求不来呢,知足吧!”
“不是!”
李泰扬起脑袋轻声道:“娘,我给您说,这事儿可不是您想的那样,李道长之所以来这儿教学是他自己来的,他要不来,隔壁仙游寺的高僧都来了。
颜侯说他们都想把对方比下去,有着扩大影响力的机会才不肯放过呢!”
李泰的话音才落下,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呼吸间就冲到桥头,转瞬之间马蹄声又慢慢变小。
长孙探出脑袋往外看,一群骑着马的少年已经冲向了远方。
庄子里面的护卫松了一口气,个别的身子都有些发软,刚才的马蹄声像是大队骑兵冲锋的声音,而且人数不少。
一想到皇后在此,太子在此,若刚才这一波是贼人,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候密集的马蹄声又传了过来,众护卫开始拔刀。
桥头的朱丁扯着嗓子大喊:“莫慌,这是书院大班的第一节课,每日都会如此,莫慌!”
密集的马蹄声再次奔袭而来,然后又远去。
李泰看着灰尘缭绕的大道,指着当头的那一个人对长孙皇后说道:“娘,当头个子小小的那个就是苏惠,他娘摊的鸡蛋面饼可好吃了,每日上午她都会给我带,时不时的她娘还会邀我去他家吃肉汤!”
“娘!”
李泰看着长孙皇后乞求道:“等大暑的时候书院休沐了,儿臣能不带他去宫里里面看看,也让他见见您和阿耶。
也让宫里的厨子给他也做些好吃的,不然孩儿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长孙皇后看着青雀,他忽然发现青雀一下子长大了,她轻轻地把青雀拥入怀中:“好,娘答应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可以把你的同窗都请到宫里去看看,也看看你的家,也让他们看看你的母亲。”
青雀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兴奋的脸色通红,如果不是皇家教育不能喜形于色,青雀真的想要跳起来大吼一声来宣泄心中的快乐。
长孙皇后突然皱着眉头道:“对了,青雀你怎么不去上骑射课?”
李泰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回道:“他们这个班骑射课是早晨的第一节,孩儿骑射课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时间是错开的,这中间还有其余班要上骑射课,先生说马儿也需要休息,所以每天上骑射课的时间都不同。”
李泰说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后天,后天早晨就不能给您来请安了,早起的第一课就是骑射,也是这个点,到时候您就能看到我也能从桥头这儿呼啸而过了。”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慧炬陪着太子,今儿你就陪陪我,咱们先去看看老爷子,然后你再带我去楼观学看看!”
“嗯!”
青雀带着长孙皇后下了小楼,走过几步台阶,就到了去往颜家的水泥路。
几只狗嗅到了陌生的气味,它们喉咙发出警惕的低吼声。
青雀觉得很丢面子,猛地弯腰,几只大狗扑棱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发出一声惨叫,夹着尾巴朝着远处跑。
青雀得意地哈哈大笑。
大肥听到了狗叫声,从远处伸出脑袋,看到青雀又在吓狗玩,他憨声憨气道:“青雀,你又顽皮了!”
大肥这话是跟老爷子学的,老爷子每次都是这么说颜白,他学到了,遇到庄子有孩子去逗狗撵猫,他看到了都会来这么一句。
青雀朝着大肥招招手:“大肥,小七呢,她不是一直说要告我状么,我娘来了,你喊她出来告状吧!”
躲在大肥身后的小七打算不见人的,她知道这是皇后殿下,娘告诫她要知礼,她怕失礼,所以选择避之不见。
现在听青雀这挑衅的话,早间的告诫早都忘记到了大宛国了:“青雀……你就是骗子,你不给我买糖你就是骗子,骗子骗子,大骗子!”
第30章 你敢写么?
李承乾和颜白正在庄子边的小溪抓螃蟹,李崇义在逗几只才满月的小狗,李晦则选择了一处深点的潭水在钓鱼。
言官看着毫无储君形象的李承乾正拿着一只大螃蟹大声地问颜白是公是母,他站在岸边急得直跳脚。
纵观历史,他可是从未听闻过一国诸君在河里抓螃蟹玩儿,更没有听闻陪同储君玩闹的还有一个传国侯,一位小郡王。
最让言官不可接受的是太子詹事就在一旁,挥舞着鱼竿,扯着小白鱼不亦乐乎。
言官王鹤年想写下来,等回到长安之后直谏太子的荒唐。
可一看他身边奋笔直书的颜善他就觉得浑身无力,他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谁是言官,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自告奋勇地跟着太子来这儿。
颜白给李承乾的安排就是玩儿,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至于什么去看书院啊,看豆芽啊,他提都没提。
凡是需要动脑子去想的东西颜白就没有让李承乾去碰。
看着李承乾身上的暮气慢慢消失,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年正在拍打着水花,颜白觉得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两世为人的颜白很清楚,内心觉得的累会比身体感受的累要恐怖太多了,它能直接摧毁一个人的全部,甚至否定它全部的过往。
李承乾说他从未受到过认可和表扬,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颜白觉得日后他做的那些荒唐事儿自己一定可以理解。
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颜白看着欢快的李承乾,他扭头对颜善说道:“颜善你把笔给王鹤年,让他把这一切如实地写下来!”
说着颜白看着王鹤年说道:“我知道规劝太子是你们的职责,所以,今日开始我不会再针对你,你可以随意地写。
可以禀告陛下,也可以直谏,但我要说,你们本意是好的,但是你们的方法是错的,我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多听听太子的心里话!”
王鹤年愣愣地看着颜善放在自己手上的笔纸,抬起头看着颜白:“谏言是我们的职责,为了我们大唐的未来。”
颜白懂了王鹤年的弦外音,笑了笑:“那就朝堂上见分晓!”
王鹤年轻哼了一声,他是清贵,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自认为自己没私心,自认为自己气节傲然,所以对于颜白赤裸裸的威胁自然不屑一顾。
本来不想说什么的颜白见王鹤年这模样觉得还是说些什么,他又笑道:“接下来我的话你敢写么?”
“有何不敢!”
“好!”
颜白点了点头:“我说得慢点,你写清楚点,最好一个字都不能错,因为晚间我也会把我的话快马送到长安。
如果你这边有一个字少写了,词不达意了,你的气节就没了,气节没了,就别活着了吧,找个地方吊死就行!”
王鹤年看着颜白,眼里露出炙热的目光,他很想知道颜白说些什么,会让自己都不敢写,他很期待,甚至是迫切。
颜白深吸一口气,说道:“从汉朝董仲舒以来,所有的读书人的目标就是希望达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
所以,在教导这一块儿,无数文人学者毕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教育一国之君,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希望制定出一个国君的标准出来。
自从前隋以后,这个标准的制定也就越发地急迫了,至少不能出现像隋炀帝那样强势暴虐的帝王来,不能让天下生灵涂炭。
所以,还是那句话,大家本心都是好的,但是扪心自问,真的是无私的吗?
光念书,光学习,就能做好一个人?
太子是大唐未来的天子,我听说你们对待太子的教育小到饮食都能扯上行为和德行,都能和上天扯上关系。
所以,太子就必须按照你们的想法来,稍有忤逆就直谏,就告状,试问,你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么?”
“颜侯,你敢悖逆圣人之言?”
见王鹤年惊恐地看着自己,颜白笑道:“我家祖上就是圣人,我悖逆圣人岂不是要我背祖忘宗?
圣人都言吾日三省吾身,试问你们三省自身了么?别瞪我了,我的脾气你们都知道,惹急了我把剩下的大逆不道之言就说出来了!”
王鹤年惊恐得不能自已,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颜白胆子大,但是没有想到颜白会把这些说出来。
他哆嗦着手指着颜白:“颜墨色,你我同出一门啊!”
颜白点了点头:“是,没错,我们都是儒,都是圣人子弟,可是我们颜家的气节和你们不一样了!
我颜家的气节是如何做人,你的气节呢?现在你要敢说你没有私心,就把我没讲出来的话说出来,敢么?”
王鹤年不敢,因为他已经吓晕了过去。
他懂了颜白没有说完的话,颜白没说完的话就是他们想把皇权装到笼子里面去,他们想让天子听他们的话,尊重他们的意见,最终达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教导李承乾。
所为一切都是让李承乾听话而已,听谁的话?
当然是听他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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