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唐 第187节
颜白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礼部的人来,他们送来的侯爷的仪仗和金银布匹等赏赐。
工部的人也来了,因为根据礼制颜白现在住的府邸扩建。
这个很麻烦,麻烦到大门上的铜钉有几个,府邸占地多少都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执行,都必须安排得清清楚楚,错一点都不可以。
仙游县的县令也来了,他其实非常不愿意来,但是今儿必须得来。
按照封赏的旨意,颜白治下必须有一千户,可仙游县本来就是一个小县,把全县的百姓和颜家庄子的百姓加起来都没有一千户。
如果按照旨意完全执行,仙游县可能就名存实亡了。
他这个县令能管的人就只能是县衙的人了。
郑阿四也要走了,颜善觉得自己身边需要可靠的人,一回来就去找郑阿四了。
他在长安混的时间长,明里暗里都懂一些,认识的人还多,他作为颜善的助手是非常合适的,最起码颜善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被动了。
如今他全家都住在庄子里面,小儿子已经三岁多了,再有几年就要去书院启蒙了。
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最可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郑阿四会去长安县当个衙役,现在就等着吏部那边的消息了。
郑阿四的婆姨如今在书院的食堂帮忙,小事儿很多,却不累人,每月还有工钱。
她对这个活儿很满意,最起码比当初在长安早出晚归地做煤球要舒服,工钱也比那儿要丰厚许多。
知道颜白昨晚回来后,她今儿一大早就背着自己的小儿子来府里面帮忙。
她现在正抓着草木灰在使劲地揉洗猪大肠,这个活以前都是伽罗做,现在她主动把这活儿接下来了。
因为她觉得伽罗洗不干净!
颜白见一切都敲定好了,他就赶紧去后院,后院的孩子们都等着礼物呢。
两只小白羊是小七儿的,从灵州走的时候这两只羊还挺可爱的,小小的,短短的,可如今这两只羊就不可爱了。
跟着数千人走了千里路,这两个家伙早都不怕人了,一到庄子就开始乱跑,趁人不注意竟然溜到了厨房。
厨房里盐罐子的盐被它们舔得干干净净, 锅台上全是它们两个的脚印,最不能忍受的是它们拉的黑疙瘩竟然拉到了锅里面去了。
陈虎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到现在还能听到他在河边磨刀的声音,陈小静在刷锅,一边刷一边哭。
因为她出门的时候没锁门,导致羊进屋里去了。
这两只羊虽然一来犯了大错,但是深得小七儿的喜欢。
九尾儿子的儿子失宠了,小七儿再也不抱它了,裴行俭倒是开心了,因为这个带花色的小九尾他已经念了好久了,秉着尊老爱幼他没敢跟小七儿去争。
现在好了,小七儿不喜欢了,成了自己的了。
“颜相时这是你的!”
颜白把一柄带着宝石的小弯刀给了颜相时:“这小弯刀是突厥贵族所佩戴的,他们吃饭的时候就用这个去割烤熟羊肉。
看看这刀上的花纹了没,这可是用天外陨石锻造出来的,说它吹毛断发那是夸张,可质地却是比一般的刀剑好太多了!”
见所有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颜白的虚荣心大受满足,继续说道:“都别着急啊,这样的小弯刀我收集了好多,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
这一袋子呢,都是宝石,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反正我就是随便抓的,一人一袋子,觉得喜欢了就留着,不喜欢的就拿去换钱买你喜欢的!”
“……”
除了小七儿是两只羊加一袋子宝石,其余人的礼物都是一柄镶嵌宝石的小弯刀和一袋子宝石。
颜白抱着已经很大很大的九尾,坐在躺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爷子晒着太阳闭目打盹,老爷子被颜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道:
“你老看我作甚?”
颜白抓住老爷子皮肤松弛的手:“你的牙就剩下一颗了!”
老爷子笑了笑:“最后一个留着你完亲之后!”
见颜白哽咽得说不话来,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颜白的脑袋:“今日是你封侯的日子,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哭个什么呦!”
第13章 鱼念之
李二给了所有北征突厥将领一个月的假期,颜白觉得这个决定是明智的,愿意心服口服地称李二为明君。
颜家庄子在颜白走的这八个月里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
如今的庄子里面全部铺上水泥地,为了不打滑显得更加地美观大方,庄户们在水泥才铺上之处用雕刻好花纹的木板在水泥地上压出了很多古朴大方的图案。
花纹的样式是李泰画出的花样,虽仅有寥寥数笔,但和庄子白墙黑瓦格外地搭配,看似无心,实则处处透着他们对生活的思考和向往。
他们把美和生活用一种非常自然的方式融合到了一起。
颜白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没来这里,自己永远不懂自己的老祖宗们是怎么的多才多艺。
庄户们都知道自己的庄主颜白是一个看不得鸡屎鸭屎的人。
这庄子围墙里大部分的人是从上泾阳伤患营活过来的老兵,他们知道干净对人好,越是干净的地方越不让人生病。
因此大家对庄子里面的卫生要求都极其地严苛,大清早的要是谁家不出来扫地,你这一天都别想顺心。
哪怕孙神仙说糖鸡屎能够入药,有利水、泄热、祛风、解毒的功效,可以用于鼓胀积聚、风痹的治疗,希望大家把糖鸡屎晒干留着不时之需。
开始的时候大家会用树叶铲起来晒干给孙神仙留着。
可是这糖鸡屎实在太恶心了,沾手上,哪怕你用清水洗干净了,但是那股臭味还是久而不散。
到底,庄子百姓最后还是没有听从孙神仙的意见去留糖鸡屎。
庄子前的小桥已经加宽了很多,小河底的大点的石头全部被大家捡了起来用来堆砌院墙了,所以如今的河底全是冲刷干净的河沙。
金灿灿的格外的好看。
两岸的垂柳已经长得格外地高大,如今的四月正是它最妖娆的时候。微风吹拂,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远远望去,炊烟袅袅的庄子就像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如今颜家庄子又在沿着河边盖屋舍,统一的二层小楼大院子,后面再加个大菜园的配置,怎么文雅怎么来,怎么别致怎么做。
一个破碎的罐子都被庄户们利用到了极致,在里面种兰花,种长叶子草。
这些都是颜白设计,后世那些农家乐啊,会馆啊不都这么盖么?
真别说,去年河边只有一个这样的小楼,本是无心之作,可偏偏这样的一个小楼让住在里面的文人大呼有文雅之气。
老朱咬着牙开价说住一晚是一吊子,结果人家冷哼一声,说这样的屋舍最起码值两吊子。
有钱不挣是傻子,书院的孩子马上就多了,又要盖房子,现在正在招劳工,五月农忙过后就动工。
这可是用钱的大地方,老朱眼睛眨都不眨把钱长到三吊子。
三千钱住一天一晚,不包吃住。
裴行俭觉得太贵了,为了值这个价格,他又在白墙上画上了梅花,一旁写着《陋室铭》。
本以为就遇到一个傻子,本以为没有人会住三千钱一天一夜的小楼。
结果,谁知道傻子不少,去年下大雪那会儿,络绎不绝的家仆争先恐后要来订购这个小楼,说等到下雪的时候他家大郎要过来赏雪景。
一天三千钱,人家硬生生地包半个月。
没办法,谁叫那些文人喜欢这样的呢,喜欢这样外面看起来干净又破烂,里面却是格外豪奢的‘陋室’呢?
那一个小楼,在一个冬天,每天都能为庄子增添三吊子的纯收入。
如果再加上自酿酒,等相应的吃食,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现在庄子成立了施工队,腿脚不好的负责提水泥盖房子,腿脚好的负责进山找花草树木。
花草就找野菊和兰花,树木就找那些长得满是疙瘩奇形怪状的丑树。
“我觉得你在山上搭个棚子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就算你能忍得住夏日的蚊虫叮咬,寒冬腊月可是遭罪,那刮起的山风可是跟草原的白毛风有的一拼,鱼念之你确定你忍得住?”
颜白对鱼念之说道。
鱼念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已经改名字吗?我现在叫做颜念鱼!”
“有区别?”颜白摊摊手:“明明都忘记不了过去,都念鱼了,还非要改个名字,光明正大不好么?”
鱼念之盯着颜白:“我阿耶叫鱼俱罗,相师说他相表异人,目有重瞳,有帝王之像,我是他的儿子,我这样的生下来就带着不可饶恕的罪孽,你就不害怕?”
颜白没有回答怕不怕,岔开话题道:“昨晚我问过我家老爷子了,他说你阿耶有万夫不当之勇,能打得突厥心怀畏惧,不敢在塞上牧马。
最后被奸臣所害,落得个冤死的下场,我就想不明白了,按道理说你该是恨杨家人的,为什么你却暗自护着杨政道。”
鱼念之也学着颜白一样岔开话题,笑道:“知道回程的时候你在草原遇到的那个老头是谁么?”
“是谁?”
鱼念之看着河流:“隋朝大理司直梁敬真!”
“是他?”
颜白不可置信道:“他不是在你阿耶死去没多久之后就得恶疾死了么?”
鱼念之摇摇头冷哼:“他那是假死,他已经看出隋朝不久之后就会灭亡,他借机脱身而已!
回答你上一个问题,我之所以保护杨政道,其实就是为了还命而已,萧皇后知道我阿耶是被冤枉致死,他暗中保护了我,所以我才会活了下来。
所以,我们之间有个约定。
我答应过她,只要杨政道脱离突厥可汗的控制,他当王也好,做一个平凡人也罢,自此恩情一笔勾销,我就会远走高飞。
自此过我自己的日子,他们过他们的日子,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那一日你为什么不说,说了我就有借口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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